《招魂幡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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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幡引-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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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摇摇头,并未出声。
  杨老师便伸手将我扶到了不远处的公共座椅上,扶着我的额头,探试着温度,柔和又细腻的掌心,微热温濡,与白院长、宋老师的掌心一般无恙。
  “小小别怕,院长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掌,拂过我的肩头,温柔的拍附着我,一声声的安慰着受惊过度的我。我慢慢的靠在杨老师的肩上,心里已经放松下来。徐栈依旧站在病房门口,等着医生的检查报告。
  “真的没想到莫先生会来。”她低低的开始讲起来,而我,离的很近,不得不听下去。
  “莫先生啊,一定是仙人。我来孤儿院的时候,便听说了他。我们院长,其实就是在这间孤儿院长大的,据说,很久以前,莫先生就是在这里买一些素食回山里,有时候,是拿钱,有时候,是拿一两件古董。这家孤儿院能有现在的样子,全仰仗莫先生。所以,我们孤儿院的所有人,都很敬重莫先生。”
  “小白在很小的时候,就负责起了给莫先生配食材的工作,慢慢的长大成人,也曾是惊动一片的大美人。那个时候我刚到孤儿院,有很多的帅气有为的青年都追求过白院长。可小白心里啊,只有那一个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一段时间,莫先生不再来院里买蔬菜,那段时间,我们孤儿院过的非常的凄苦,老院长又病倒去世,小白就扛起了重任,硬是带着一群老弱妇孺,抗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期。”
  “哎呀,老了老了,话多的很!”杨老师都已经说的泪眼轻蕴,却还是嬉笑着一下下的拍合着我,有些尴尬的结束了话题。我感觉得到,她的紧张,她时不时的翘首看一眼病房的门,然后大力的搓一搓我的肩膀,只怕是担心白院长,所以不自觉的说了这么多话。
  “后来呢?”我不知不觉的已经听进去了,问着后来的故事。
  “后来?”杨老师看一眼我,又复去注意这病房门内的动静,毫无迟疑的回答:“后来莫先生收养了你,才继续又与孤儿院开始了合作采购食材。不过,那时,我们孤儿院已经可以自给自足了,完全的独立了。你看我们孤儿院这不过的挺好的吗。”
  然后,她的声音就慢慢的降了下来,片刻之后,加了一句:“有小白才会更好下去。”
  我静静的听着,病房内依旧乱作一团。不一会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来,见到徐栈,走上前去与他攀谈了几句,便急匆匆的进了病房。
  查房的护士们还在到处走动,这边的嘈杂与喧闹,她们仿佛早已习惯,并未过多的关注这里。只有偶尔有一两个年轻的小护士,在路过徐栈时,会驻足停留一下,然后小声的议论几句便继续做其他的事情去了。
  等那位白发老医生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护士们都累及,拖着疲惫的身躯,恭恭敬敬的等着老医生的叮嘱。那位医生很祥和,请大家早早回去休息。然后走到徐栈身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激动的竟然一时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出差回来,累成狗。

  ☆、三生怨(7)

  
  早春晚生,整个春却突然就料峭而过,炎炎夏日转瞬已至。仿佛昨日还初枝嫩芽乃发生,今日便已经是蝉声撼树夏意浓了。
  我依旧呆在医院里,守在持续昏迷的白院长身边,寸步不离。杨老师与宋老师给我带来了换洗的衣物,我并未过多的去打听什么,杨老师却喋喋不休的讲了起来。
  山中的路已经彻底的被草木覆盖,她们根本找不到去山中观里的路,是师父他将我的换洗衣物送来的。孩子们都很好,小墨水还闹着要来医院呢。徐先生真是个大好人,要不是他陪护在医院照顾白院长……
  等等,诸如此类。讲完这些,她便开始再度的讲起了师父。我就静静的坐在浅蓝色靠椅上,远目望着河岸对面的高楼大厦,听着她讲。
  我听着听着有些麻木,心底里那种隐隐的不忿越来越明显,终于,在杨老师讲起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时候,终于疲累的起身,去往室外透透气。
  医院里总是有许许多多的不肯归去的游魂,飘飘荡荡,不知是不是找不到归路。以前,我会被梦靥指引,去接引这些游魂,而今,我已近半年没有做过那样的梦境,便再也没有招过魂了。
  正感慨时,有个鬼魂端着头颅向我冲来,我虽然已经习惯了周围时不时冒出来的鬼怪,却依然被那断着脖子以及怨气的眼睛,吓的尖叫了一声,僵在原地,眼睛紧紧的闭上,再也不敢挪动。
  预料而得的冲撞没来,却落进了一副早已熟悉的怀抱里,清冷好闻,我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到此时他眉眼间的那份寡淡疏离,急忙睁眼去看,落入眼睑的,便真的是师父,就这样浅笑言言,望着我,将我更紧的拥进了怀里。
  “师父……”我嗫喏着小声的询问:“你怎么来了?”
  周围有三五个小护士路过,眼色怪异的看了看我们,便匆匆离开。许是师父的长衫不似常人,引得她们多侧目了一会儿。我仰着头,盯着师父,看着他溢满微笑的嘴角,也跟着笑了。
  “你这顽徒,跑来这里许久不回,为师来给你送衣物。”
  “衣服?”
  “方才请杨姑娘给你带进去了。”
  我木讷片刻,领悟过来杨老师口里的山中迷路,师父给送衣服,原来他给我送到了医院里。于是,揪着师父的领口,继续发问:“你怎么不进去?”
  “为师不便进去。”
  “为什么?”那天夜里,师父来找我,也是站在门口,匿在病房门口的阴影里,甚至不肯多交谈便匆匆离去,那晚我略感惊奇,现在终于问出了口。
  “心中有愧,才不敢见故友。”
  一声磁性嗓音响起,我抬起头,看到了师父身后丈远的徐栈,此刻横眉微蹙,俊颜微皱,黑眸盯着我,似乎要将我拆分入肚。
  这几日,他间或有意,总是向我讲一些关于宿命之镜中看到的片刻镜像,甚至扬言要带我回徐家祠堂一探究竟。可我心入定,对他冷面淡语,刻意的忽略掉他的存在。
  此刻他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无甚波澜,素手沿着那片单薄的衣角下滑,落在的师父的臂弯,然后定然挽住,向电梯走去。师父看了眼徐栈,却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由着我拖着他,漫无目的的走出了医院。
  这片区域很繁华,不远处是所小学,正逢学校放学,孩子们大波的涌出校门外,接应的家长们将车停在了路边,交通一时堵塞。吵闹的孩提欢笑声,一浪一浪,盖过了指挥交通的呼哨声。我就这样挽着师父,欣赏着这大都市的繁闹。
  走了一路,都不知到了哪里,街边肉香阵阵,天气很热,使得那味道,散的愈发浓郁起来。勾的我馋虫作祟,站在路边牙子上,再也不肯离开。
  师父无法,只得由着我进了店里。店面不大,老板娘捏着个小本子过来点菜,我随意的点了许多,看着那厢老板赤膊翻着冒着兹气的肉类,禁不住咽了口口水。
  师父端起桌上的茶壶,给我倒满了一杯水,示意我喝下。一只大手拂过我的额头,擦掉那些微的汗珠儿。冰凉的气息拂过额头,方才还满头酣畅淋漓,现下却一片清凉。我不禁一把捉住师父的手,捏在手里,细细的把玩。
  等烧烤的那些食材上来,我便一溜烟儿的大吃起来。见师父依然正襟坐在身边,我将一串豆角条儿递过去,师父皱着眉,接下,尝了一口,兴许是吃不惯这味道,一串完毕,便再也不吃了。
  我只好大快朵颐,吃的盆满钵满。师父看着我,拂过袖口,不时的给我擦擦额角的汗水。
  等彻底清盘以后,付了款,走出小店。我无心再逛,便拉着师父,头也不回的向游冥山的方向走去。
  “师父,我们这就回去。”
  “回哪儿?”
  “山里。”我言之凿凿。每次逢遇徐栈,总有许多变故发生,而这次,我终于记起了师父之前的谆谆教诲,不愿搭理凡俗,只求就此归隐山林,刚才那顿,怕是我在这闹市,吃的最后一餐了。
  “白姑娘时日无多……”
  我的步子一顿,脚上的鞋子底子很薄,柏油马路淌着热气,烤的我的脚丫子恰同方才的烤肉置于火上无异。身边一阵喇叭声,一辆返程的公交车从身边开过,我盯着那亮闪闪的38路灯标,眼神迷乱,终于,在那公交车消失于拐角的时候,问出了口:“师父为何不便见白院长?”
  自我懂事起,山中食材便是从孤儿院采购,每次都是我去院里交涉选购,然后装袋打包,请人扛出孤儿院。而师父总会牵着小黄仙,等在院门右侧的一棵老槐树下。天真幼年的我,总是抱怨师父懒散,将重活累活都给我做。而今想来,怕是师父一直都在避着一个人吧。
  “情深不寿。”
  良久之后,师父牵着我向医院方向走去,而那简短的四个字,很快的便被日光蒸晒分裂,消散于夏日蝉鸣里。
  来时走的漫漫长路,回时才发现,也不过是一小段路程,很快就又回到了医院。我脑中一直滑过那四个大字,情深不寿,想起杨老师口里的天作之合的璧人,终于在三楼电梯门口停住了脚步,望着那间病房,再也不肯向前一步。
  迷魂阵中有昔日重影,师父满眼情深,曾喊着那黛眉少女,温柔相付。我虽心中酸涩,却一直安慰自己,昨日之日不可留。可如今,我最亲近的白院长,又与师父有了这种羁绊。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来面对这场相逢。
  他们或是久别重逢,或是爱意丛生,亦或是过往云烟……无论哪种,我都不敢想象,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情何以堪。
  “怎么了?”师父问我。
  我脚定如松,心里疏导了自己许久,依旧迈不开步伐,只好回答道:“我腿软。”
  语落的同时,清冷大掌已经抚上了我的额头,试探着那里的温度。
  “许是日头太烈,徒儿中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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