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还没过了几秒钟,铁已经跑到浴室前推开了门。
他那正如预想的行动让环的心脏不由地迅速跳动了起来。
“没什么事,只是差点摔倒而已。”
“……可别伤着了。”
这时,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浮出了明显的放心的表情。
“我没事……而且我也能一个人洗澡。”
“明白了。”
铁简单地回了一句,再次关上了浴室的门。
住下来的那个叫做铁的男人。
叫他他会来,吩咐他做什么他会做,但如果是无理要求他会立刻拒绝。
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要不是环有意识地叫出来,以及必要的最低限度的交流以外,铁几乎不和环接触。所谓“放任自流”的状况,自铁来到这个屋子的十天以来环算是切实地体验过了。
以前精神医师在的时候自己很不舒服,总希望他们不管自己。但现在精神医师都不来了,自己算是达成愿望的时候,却感到一个人的时间未免过得太漫长了,这与寂寞不同,只是好像自己都消失了一样,让人不由得担心。
这就是环现在的心情。
这个家以前除了住着照料环的人以外,医师也常会住下来。但自从铁来了以后,连时不时就登门的精神医师也不再出现。
铁与至今为止的人们都大不相同这一点,环从第一天来就明白了。
完全不一样,连感觉都不一样。他就是如字面意思一样来照顾环的起居,决不做必要以上的接触。
“没有兴趣。”
正如最初的宣言,铁对环完全没有兴趣。
不只精神医师,以前到这里来拜访的人们都试着与环沟通,但铁从来没有主动做过这样的事。
他并不特意把窝在屋子里的环带到外面去,环原来觉得很麻烦的“午茶时间”也被他给取消了。
如果自己要到外面,那就悉听尊便随你去,甚至到了晚饭时间也不会叫自己回家,即使天晚了自己不回来,他也不管。
环会叫铁,也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或者因为要打扫房子自己要到外面去的时候。环也不知道平时没有工作的时候铁在做什么,恐怕问他他也不会回答。
早上自己醒了去客厅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工作了,睡觉的时候他依然醒着。
他到底是几时就寝,几时起床,几时洗澡,几时吃饭的呢,环完全不清楚。
环只知道,夜已经很深的时候还能听到有声音从客厅里发出来。
嘎吱吱……
环在几乎睡去时仍然听得到的声音,而当环打开寝室门的时候,声音就消失了。
就这样一再重复着。
正午将过的时刻,从厨房传来的环的惨叫让正在阳台上晾衣服的铁立刻向楼下跑去。
这次又是什么呢。
“环?……!”
餐具柜大开,一摞盘子都掉在地上打得粉碎。
“这是……?”
“我不知道,我只是打开它拿个盘子,就全都掉下来了。”
站在盘子碎片中央的环说着,不好意思似的扭过了脸。
“受伤了没有?”
他的手臂和小腿上有几缕血痕,是溅起的盘子碎片划破的吧,不过不是什么大伤。
“别动,盘子都打碎了。”
伸出双手,铁越过悲惨的盘子们把赤着脚的环抱起来。
“……”
恐怕环不知道吧,自己露出了多么开心的表情。
仔细看看,盘子底下垫着的布与盘子一起掉在地上,普通弄掉盘子的话,不会连垫布也一起弄下来的吧。
多半,环是要引起不知道在家里何处的铁的关心才故意弄碎盘子的。
“伤口深吗?”
“只出了点血,很快就能治好。”
“哼。”
坐在桌子旁边,帮环处理伤口的铁感到环全部的神经都集中到自己这边来。
铁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看着这样的环。
闹的不好,环会把自己弄出大伤来的,他过着不自由生活的日子也不浅了,为什么要采取这么鲁莽的行动呢?
只要铁在,他不是不出自己的房间就是跑到院子里去不回来。
所以自己不留在他身边,避开他到其他地方去,但环又一定会弄出刚才一样的声音来。
环的样子让铁浮现了一个想法:不会是……故意的吧?可是,他也没有什么要特别引起我的注意的理由啊。
“……你觉得我是个很不注意的人吧。”
忽然,低着头的环开口了。
他的声音把铁从自己的思考中拉了回来。
“看不见还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没这样想过。”
“为什么?!刚才也许会弄出大伤来的啊!”
“没办法,有我在你也许就不会受伤了。”
“那你为什么不在?下次我可能会受更重的伤的!”
“……”
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铁直直地看着涨红了脸的环。
“说讨厌别人二十四小时都在身边,讨厌被监视似的看着的不是环自己吗。”
“!!”
面对叹了口气的铁,环咬紧了下嘴唇。
“……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伤口看起来挺疼的,如果再疼起来就告诉我。”
看着无言地点头的环,铁合上医药箱,为了把它放回原处而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里?”感到他的动静,环摸着包扎好的手向铁转过脸去。
“我还没晾完衣服,正要去阳台。”
就在这一瞬间,环的表情覆盖了一层阴云,好象要说什么似的微微张开了嘴唇,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认为自己的行动没有必要请求原谅的铁留下环,自己走出了客厅。
“我本来是为了不让环生气才做的,但我不在的话,他会寂寞吗?”
这种想法浮现出来。之前明明听说他是个孤僻的孩子,只要有人呆在他身边他就会发脾气,根本不会让别人碰他的。
“他寂寞?不会的。”
走上了台阶的铁发现医疗箱没有拿上来,于是又向客厅走回去。
是因为铁离开了客厅安心了吗,环 离开桌子在旁边晃来晃去,他在做什么呢。
担心着不想与他搭话的铁在台阶下站住了脚。
“……铁?”
环以轻轻的声音呼叫着铁的名字,那是幼小的孩子不安地叫着双亲的声音。
他在客厅里慢慢地走着摸索着,终于发现铁不在这里,无力地垂下了肩膀。
然后环改变了方向,向浴室走去。
“他要做什么?”心中升起奇妙的感觉,铁小心着不让环发现,悄悄地跟在他身后。赤着脚的环推开浴室的门,取下喷头,一把扔在瓷砖地上,大大地拧开了水龙头。热水猛地喷出来,因为水压的关系,喷头带着水管像生物一样在地板上扭动着,站在浴室正中的环也在一瞬间被喷湿了。环等了一下,等身体一半以上都被打湿时轻轻吸了口气,叫出了希望到这里来的人名。
“铁!”
“……!”
环听任自己被水冲刷着,侧着耳朵凝神听着呼叫人的脚步声。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看着全身湿漉漉、好象在惩罚自己、露出自我厌恶表情的环,铁大惑不解。
“啊,对了。”环的行动就是为了叫出自己来……铁明白了,环只是为了引起铁的关心而已,这根本就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寂寞的小孩子。他不知道与他人沟通的办法,谁也没有教过他。
“……为什么?”这样想着,铁的心越来越痛了。
这天夜里。睡着了的环口渴了,就像平时一样滑下了床。
自从铁刚来的那一天发脾气摔坏时钟以来,环的房间就没有时钟了。
代替的是铁每天都在同一时间叫环用餐起居,环漠然地以此掌握时间。所以现在这种场合他不知道到底是几时。“……?”走了几步的环听到窗外传来的声音,整个人僵硬住了。
雷声大作。
“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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