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着斗笠便是不喜让人看见他的样子,想来就是遇见认识的人他也不愿意让人认出来,她便只能那么称呼了。
扮成女子,本就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说来也有意思,他是男子装扮的时候她也是男子装扮,如今她暂且换上红妆,他倒也扮起了女子。
要么一起是男人,要么一起是女人,说来还真——缘分。
听闻她的话,那站立着的人黑纱之下逸出了一声轻笑,而后朝她摇了摇头。
瑾玉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向后扬了扬头,示意他向后看。
凰音笠帽之下的眸子一转,落在她身后的软榻之上,而后轻轻迈起步子,越过了桌子走到放置着香炉的书柜前点燃了那焚香,而后从广袖之下取出一小块香料,投入香炉之中。
片刻的时间便有袅袅轻烟升起缠绕而上,很快地,淡淡的香雾弥漫了整件屋子。
软榻之上的女子之间微动,原本平静的睡颜忽的就是眉头拧起,而后她的睫毛轻颤,四是要从沉睡中挣脱而出。
下一瞬,那紧闭着的双眸倏然睁开,眸中先是有一瞬的茫然,不多时便退散了去而后被冰冷取代,感觉到身体能动了,她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抬头便看见了屋子里的其余三人。
视线扫过站在桌边的希梦与坐着的瑾玉,而后落在了那站立在书柜前一袭黑衣之上,她冷然的眸光微动。
那身着黑衣头戴斗笠之人便是点了焚香将她迷晕之人,但此时,她却与殿下和希梦安然地呆在这间屋子里,如此看来倒不像是敌人。
迅速地下了床,她走到瑾玉身前单膝跪下,“主义,是属下失职……”
“行了,起来吧,也不怪你。”知晓凰音那家伙的本事,她自然不会降罪于珍惜,淡淡开口,“他若是真想动手,你我二人即便清醒也不是对手,不过是自己人,你也别太介意。”
珍惜闻言起了身,垂下眸子道,“是。”
而后,便安静地站在了一旁,什么也没有多问。
“你们两个也去吃一些早点,一会儿咱们要出门。”咽下一口桂花酥,瑾玉道,“不用经过大堂,那儿人多,等下直接从后院的后门出去,去准备一辆大一些的马车。”
希梦闻言道:“那奴婢先去准备马车好了。”
瑾玉点了点头,“也好。”
待希梦出了门之后,瑾玉转过了头问身后的凰音,“现在你跟我说说,要去什么地方?”
凰音没有言语,只是从袖间取出了一张图纸给她,瑾玉接过那图纸摊开,上面画着的赫然是路线图。
图上标注的目的地是凌霄山山腰的百草谷,离得倒不是很远,只需绕过几条街道与一片竹林便能到那山脚下,有马车的话,半天的时间一来一回是足够的。
两个人既然已经下了赌约,她便要看看凰音这家伙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她上一趟凌霄山就能成为夺珍大会的魁首。
收拾了些盘缠,瑾玉拿起包袱里那块黑色的面纱遮住了脸,三人出了屋子便直接从后院的门走了出去,有些一起住在后院的女子看见了只当她们是嫌饶过大堂去前门太远故而才走后门,也就没多大在意,不过还有有人多看了几眼戴着黑纱斗笠的凰音。
毕竟她们所见到的住在后院里的女子,这是唯一一个戴着斗笠的,加上身上的黑色曳地裙装,无端地多了几分神秘之感。
待瑾玉一行人拐出了大门,那在庭院中注意到她们的女子才小声议论了起来。
“那对姐妹看上去还真是神秘呢,尤其是后头高挑些的那个,怎么戴着纱笠呢。”
“听说住在这院子里的,戴着面纱的大多是咱们这济州城里家世背景大的贵女,家里看的严,她们偷跑了出来又怕被家里人知道了,所以才弄得神神秘秘。”
“原来是这样么,难怪。”
“你们方才说的,戴着黑色纱笠的女子,在哪?”忽有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打断了原本小声议论的几个女子,她们转过了头看,便见迎面一袭浅绿色裙装的明艳少女走了过来,到了她们面前,对她们笑道,“刚才几位姐姐说,穿着黑衣衫戴着纱笠的女子?”
“你要找她么,才从那门走出去呢。”一名相貌秀丽的女子对她道,“你现在追上去,应该来得及。”
“这……我现在还有点事,走不开,就劳烦姐姐告诉我她住哪间,我回头自己找她去。”慕容瑶望着对面的女子笑着道。
那女子抬手一指,指向对面的倒数第二间,“就是那间了。”
“多谢姐姐。”慕容瑶感激一笑,水眸在那间房停留了片刻,而后转过身迈步离去。
瑾玉一行人拐出了那后院,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屋子已然被人惦记上了。
一行三人,瑾玉与珍惜并肩而行,凰音跟在后头,原本是走得好好的,哪知头顶正上方忽的传来‘砰’的一声,而后便是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传来。
头顶上传来的异动夹杂着物体划破空气气流的声音,瑾玉不用思考便知要躲,脚下已然向后退去,却不想腰肢在一瞬间被人揽住而后便是被身后的人带动着身体疾退开来。
下一刻,前方便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响,她站定脚跟抬眸望去,是两扇窗户砸落在地上,夹杂着凌乱的花瓶碎片。
如此多的东西若是砸到了人自然会头破血流。
珍惜的身手自然不用说,她只比身后的凰音慢了一点,此时已然退到了瑾玉身边。
瑾玉原本是可以躲得开的,但凰音却非要拉她一把,最近这几日他倒是越发的好心了,也许他是刻意,但帮了自己她自然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然而,从天而降的东西似乎还没完。
“去死吧!”头顶上方传来一声男子的低吼,而后便是一道墨色的身影从天上跳了下来。
注意是跳不是掉——
那道身影落在了地上,显然是由于急切而没能承受住落地的重力,有些没站稳,却是很小心地避开了地上的碎片,正当瑾玉也以为他会站稳的时候,他抬起了头想要张口,不想又从天掉下一个花瓶——
瑾玉望向那投掷花瓶的地方,是在身旁这栋楼三层楼的窗口处,显然之前的那些东西也是三楼的那人扔下来的。
前方的墨衣男子看见那花瓶一惊,急急避了来开,然而,下一刻,头顶正上方又落下一个花瓶。
不对,是一个接着一个——
“砰”
一声。
“砰”“砰”
两声。
“砰”“砰”“砰”……
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
瑾玉一行人被那天上掉下的数不完的花瓶堵住了前头的路,她本是可以绕远一些,但此时她倒是不想绕开了。
从后院的门出来路过的这栋楼,应该还是属于雅芳阁的战占地范围,是什么人如此暴躁一个接一个地毁坏雅芳阁的物品,而那人不知与前方那男子有多大仇,那从三楼的窗子里砸下来的东西竟完全没有停息的意思。
终是让那在一地碎片中躲闪的男子抓了狂,再次躲开一个青瓷瓶,他冲楼下便大骂,“萧九月,你还有完没完……”
话音未落便是哽在了喉间他猛地瞪大了眼,这一次从天而降的不再是什么花瓶瓷器了,从底下往上看只见那窗口露出一截墨绿的衣袖端着一整盆的的水便直接对着窗外泼洒而出,动作之快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一整片清透的银色从天而落,将站立在一地碎片中的男子浇了个透心凉。
瑾玉望着这一幕便是没来由的想发笑。
然而她也确实是笑出声了。
她平日里向来掩饰自己的想法与想做的事情,知晓那楼上的人是萧九月,而照她对他的了解这家伙虽风流成性不学无术却不是喜欢欺凌人的恶霸,他会这么对一个人想来也是厌恶那人到了极点。
在雅芳阁这样的地方公然动手,而那些东西又是从三楼掷下,她忽然便是联想到了一个人——思苗口中的,据说住在三楼的那个姓岳的混账小子。
既是岳家的人,又何必对他客气,如此更是不用掩饰笑意。
那不断扔东西的三楼也不知道将能扔的扔光了,还是那扔东西的人扔的累了,竟是停了下来,如此,那被淋成了落汤鸡一样的男子也终是有机会喘口气,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不是再继续骂楼上的人,而是视线一转,看向了右侧。
方才他听见有人在笑,对于见着他落魄还敢笑出声的人,他绝不放过。
然而心里是这么想,眼睛却在看过去的那一刻直接定住,而后面上也浮现了怔愣之色,随即便是喜悦。
他脸上这般精彩的表情瑾玉看在眼中只觉得莫名其妙,桃花美目望着他一片冷然,但撞进了那男子的眸光之中,却发现他的眼神并不是看向自己的,更不是看向珍惜,那么他是——
眸中有讶异之色浮现,瑾玉转过身看向凰音。
那男子看的莫不是凰音?
而下一刻,那男子的动作也确实证实了她心中所想。
岳炀望向对面的那一袭头戴黑纱笠帽的高挑身影,他原本只是对于有人敢嘲笑自己心中有怒想转过来教训人,不想看到的却是如同昨晚见到的那雨中妖一般的两道身影,不过他只是一眼便看出前头的女子虽穿着与昨夜那名颇为相似,身型却并不比那人高挑,而面纱之外的那双美目也不似昨晚看见的那精致狭长的眼角,于是他视线再一转落到身后那高挑黑影身上。
只是一眼直觉便告诉他就是此人,如昨夜一般的身影,这白日之下,他戴着及肩的黑纱笠帽在他看来并不显得怪异,反而十分神秘而让人忍不住想要窥视那纱笠之下的容颜。
他此刻也顾不得身上传来的凉意,只是迈起了步伐走向那不过两丈之外的人。
同一时,瑾玉望着对面那人愈发走近,眼神一刻也不离开自己身后的人,不觉得心中感到讶异,心道莫非凰音与这姓岳的认识?但她看这男子的眸光却觉得颇为怪异,倒不似看见了熟人,那仿佛带着喜悦的眼神……仿佛一只许久未进食的野兽看见了什么有趣的猎物。
这种眸光,是该称之为欲望么,瑾玉如此想着便是翻了个白眼,谁能告诉她,这一切该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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