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见柳晟奕的那一霎,我身子便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那一抹笑朝我一步步走来,我内心不断地呼喊师兄,始终都叫不出口,而师兄也没有出现过,在我能看清楚柳晟奕的时候,他便伸出了枯瘦且苍白的双手,眼睛里闪动着琉璃般的光芒,美若墨画,肌肤在大红丝袍的衬托之下比一地的大雪还要苍白,如此美貌根本就像真人,我见过所有的美貌女子在他面前不过就成了无边天幕之中的零星点点,不羁的发丝之中薄红的双唇轻启“阿瑶,来”
我的身体便不停使唤地朝他一步步坚定地走过去,知道被他高高地举起,我才发觉自己此时竟是个孩子的身躯,他媚眼如丝,琉璃般的眼眸闪着微光,在大雪之中唯独他这身血红十分眨眼,我听见自己口中发出稚嫩的声音“奕哥哥,你不要离开阿瑶”
男子殷红的锦衣之上飞过几片桃花,天地之间已然风停天晴,只是阳光照在白雪上,刺痛了我的双眼,只是一道光之后,眼前一片雪白,却什么都看不清,我伸手使劲摸索,口中却说不出任何话,心中一度恐慌,而一双手牵住了我,虽然指尖微凉,但手心温暖,耳边又一人轻柔道“阿瑶,莫怕”
这人是子墨?
我几欲出口,想要问他,这么些年他去了哪,为何要躲着我,为何不让我再去桃园,他又做了些什么,我想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统统告诉他,告诉他我其实觉得人世挺好,告诉他即便是有悲欢离合,却觉得这样活得真实,告诉他,我喜欢上了一个与他很像的男子,那人脾气很臭,却是个对我极好的人,那人让人很想依赖,那人在我的眼里竟都是那人的好…想告诉子墨,自从有了牵绊我极少会想到他,想问他会不会生气。
只是我什么都看不见,手心只紧紧拽着这只温暖的手。
几度辗转,最终在混沌的思绪之中自己挣扎醒来,其实在入睡之前我便想过千万种第二日醒来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嫡仙的小说里有各式女子醒来看见心仪男子的画面,有些是女子先男子醒来,调皮用手画着男子侧脸的轮廓,心中窃喜这样的美男子竟是我的,然后偷偷再亲上一口,这样便完美了。有些则是男子早早就醒了,侧身用手臂撑起自己的头,然后温柔地吻唤醒女子,看着晨光之中慵懒的美男子,女子在心中呢喃,他是属于我的又是窃喜。
其实以上这些我都喜欢,但是事实是,我自己醒来的,且外面没有什么阳光,依旧是阴天的样子,但是天色明显是白天,我捉摸是不是我醒的太早了。
关键是,即使是这么早,眼床上已经没了师兄的影子,什么美男侧脸,什么侧卧,这些我都没看见,说好的窃喜呢??
想到梦里的漫天大雪,在摸摸被窝里已经一片冰凉,看来师兄很早就起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睡,莫不是昨晚我没洗脚嫌弃我脚臭?掀开被窝闻闻脚趾,虽然是有那么点味道,但并不至于很难忍受,在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乱糟糟,莫不是我昨晚睡觉又到处翻滚,才变成这副样子?这个被子好似也并不是昨晚睡着时候的样子,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由来的失落,如此这样也好,我也不用时时因为与师兄同睡了一夜而纠结,而师兄也没吃亏,后又想,师兄吃什么亏。
这时候陆宅的丫鬟送来了洗漱的热水,她开门进来,带了一阵寒风,我不禁哆嗦“现在什么时辰?”
丫鬟显然是没有见过我这么俊的儒雅公子,羞羞道“回公子,现在已是巳时”
巳时?都已经这么晚了?那外面这天气,我走过去稍稍开了扇窗子,没想到刚开,便来了一阵风,将窗户吹地打开,屋外是白茫茫大雾,几乎连离的最近的游廊柱子都看不清楚。
我蹙眉,冷声道“昨日,你家公子不是说今早便会天晴么?今日怎么会还是这样?”
丫鬟似见我脾气又不好,似也习惯了便弱弱道“回公子,奴婢也不知,平日都是刮了大风,第二日便会是大晴天,今日不知为何会是大雾天”
我自觉方才有些失态,便静静地走过去,洗漱了一番,丫鬟急急端着盆子小跑出去,我哑然,我又不会吃了她,为何要跑这么快。
从昨夜开始,便没有吃过饭,好在桌上的水壶水是热的,至于那些糕点,我也只敢看不敢吃,喝了一肚子热水,身上暖和了些,披上厚厚的外袍走了出去,这风力与昨晚相差无几,根本没有减弱,关键是我从未遇到过有大雾的天气里,还会刮如此大的风,而浓雾并没有一丝被吹开过的痕迹,这雾着实很有蹊跷。
只是走了几步,便在院子里看见师兄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手里提着两包东西,走到我身边塞进我手里,那纸包的还有些温热,道“吃吧,今日想出去还得费些力气,你昨夜…肚子一直叫个不停”
我?为什么不是说梦话?流口水?而是肚子叫个不停?没道理啊,我今日起床也才觉得只有一丝饥饿感,再看师兄似有玩味地笑容,才恍然,竟差点被他骗了。
拎着师兄带来的两包东西回了屋,打开竟是几个热乎乎的包子,其实这包子与集市上卖的品相几乎相差无几,但是人一旦饿的时候,就是看这白乎乎的东西特别亲切又顺眼,一连吃了三个,饭饱之后才记起忘记问师兄有没有吃过,话还没问出口,便见师兄拿着剩下的两个包子吃了起来,这样子,就像是在吃个精致的点心,回想起自己方才那样狼吞虎咽的样子,着实丢人,其实我在乐府的时候也是这般像仙子一样在吃饭的,虽然我也不晓得仙子到底吃不吃饭,自从跟了师父来灵风山便不知不觉染上了师父的各种恶习,连吃饭的样子都如此不像话。
但是想来,其实我在灵风山的三年,师父在山上好似也并未呆多久,那定是那些山里的恶鬼,光看他们的样子我都觉得自己品行会变差,现在想想果真是这样的。
第一百七四章 借口
师兄抿了抿唇笑道“瑶儿,你什么样师兄没见过?无需自寻烦恼了”说罢拍拍手,便起身似要出门。
我咬咬牙“敢问师兄,到底昨夜见着了瑶儿什么样?”
师兄顿了顿,转身看着我笑道“真要说?”
“自然”我就不信我还能有除了流口水,还有更丢人的么?
师兄一只手扶了扶额,似在犯难到底要不要说,后又抬眼见我很是自信的样子,便摇摇头,负手道“昨夜,师兄可是奋力才保住了自己的清白,我只道你睡觉的时候流口水”
欲言又止,摇摇头一声叹息道“哎!你睡觉怎会这般不安生,夜半你说自己热,要脱衣裳,但是你脱就脱,师兄乐意看,终归是这一幕又不是被他人看去也不吃亏,但你哪是要脱自己的衣裳,你分明是要来脱我的”
…
我抓了抓脑袋,努力回忆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到那时候在桃林的木屋里,天气太热,但是为何天气会那么热呢?
眼下自然是不能纠结为什么梦里会忽然变热,而是为自己的所为辩解,遂急急解释“那是因为梦里…”
师兄似在我的言语之中又找到了有趣的地方,笑道“哦?梦见了什么,竟要伸手脱别人的衣裳?”
“梦里太热,我…脱自己衣裳”这分明就是实话,但是我分明是脱自己衣裳,为何会变成脱师兄的。
师兄分明就是一副全然不信的样子,笑了笑又不说话,只是负手看着我,像是等我继续说下去,但是这个梦我到底要从哪里说起好呢,而且梦里另外两个人都是师兄极为不想听见的,所以支支吾吾了半天只道记不清了,师兄难得地没有继续追问,但是看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几分不可而言的深意。
为了不再说到这个话题,极其不自然地岔开了话“昨日陆胜才分明就说今日天会恢复,为何已经这个时辰似乎浓雾还是没有散?”
师兄走到窗边,背对着我。淡淡道“我方才出去了,只有这里还是大雾弥漫,丰城已经是晴天了”顿了顿又道“这是个普通的迷阵,但是迷阵之外似乎还有股力量,暂且我派了夜和幕离去查了”
只是个普通的迷阵,我和师兄自然不必惊慌,但是如今我们在陆宅,也不方便外露自己的身份,如今只能从长计议,看陆胜才到底作何打算。再作定夺。
一般的迷阵不过就是找准步子,就能很快走过去,若是不懂的人,横冲直闯说不定走几日都还只是在原地打转,所谓找到道。便能轻松走遍天下,大致和走出迷阵有异曲同工之妙。
师兄微微冷冽道“清晨我出去的时候,路过其他屋子”
“怎么样?”我只想知道是不是真的都还活着,若是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我要怎么逃脱干系,这件事本就与我无关,且我也不想卷进来。
“气息十分微弱。这些女鬼胆子不小,莫不是那咒符,她们这是要榨干才罢休”虽未看见师兄的脸,光从声音就能想象到他吸食英俊的脸上定是冷厉傲慢。
只是稍微想想,都觉得从窗子吹进来的寒风刺到骨子里的冷。
这时,陆胜才敲门进来。很容易从他脸上看出掩盖不住的疲惫,但是面上还要装模作样,微微笑道“二位公子昨夜睡的可好?”
其实昨晚发生了很多事,我们并未喝那壶果子酒,而未喝酒这事。陆胜才肯定是知道的,即便是昨晚没有心思顾忌我们,现今看我们还能完好站着来回走动,定也猜到了,师兄只是倒了些饭菜,酒倒是一滴未动,我捉摸师兄像是有预知一样,能感知到今后会发生什么,若换作是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要倒全数都倒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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