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头,看着她许久,言语之间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认命,轻笑道“我倒是从来没见过鬼,第一次见着,竟是这般俊俏,若真有如此纤秀俏美的女鬼,我道也觉得遇见过不枉此生”又顿了顿道“不过听人说,女鬼都是来勾魂的,我怎么觉得你好似并不会?还是时机未到?”
柔烟被我这句不知何故说出来的话,竟逗笑了“公子真会说笑,我本家姓袁,叫熙夏,沧州人,家父生前是开镖局的,虽说生意并非做的多响亮,却也能让我和娘亲过着富裕的日子”
我静静看着她 ;;眼眸低转“你父亲也过世了?难道那日你在春满楼所说皆是事实?”
说到从前不想再回首的过往,自然是心中郁郁,况且还是灭门之事,她静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是的,十年前,我门全家被灭门,我被奶娘在大火之中救了下来,慌乱之中便一心想着逃跑”
深深地将她面容看进眼底,她所说这一切与师兄之前查到完全相符,显然并没有要对我刻意隐瞒,道“你既然为傅元勋求情,相比是与他相识,若我没记错,你说他像你兄长,莫不是他真是你兄长?”
微风轻吹她的发丝微动,她伸手将掩在面庞的发丝撩在耳后,阳光不满她脸上,肤色晶莹剔透像是温玉,光照下通透无比,竟真有些鬼魂的样子。
她淡淡一笑,摇摇头道“公子应该知晓,元勋也是沧州人,其实我自小与元勋便是青梅足马,元勋爹爹是沧州知府”
这又被师兄说中了,闭了闭眼,师兄果真不是一般人呢,
眉间缓缓拢起疑惑到“你为何没有去投靠知府?让他替你平冤?”
柔烟无奈摇头道“公子定也不知十年前的事,十年前,沧州知府被害入狱,说是巧合,更像是有人故意为之,我那时候不敢冒然现身,若被发现,不止自己性命不保,还会害了元勋”
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她一个成天衣食无忧的小姐,忽然间没了依靠,就如一个人,被活生生的砍了四肢,即使苟延残喘地活着,兴许对于她来说还不如死了来得好受。
她一动不动目光暗沉,对她而言如今虽是放下了复仇,但或许是因为没有能耐被迫放弃了,暗沉之中夹杂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半天才又说道“我一路乞讨为生,漫无目的到处走,曾经想过不如死了算了,但真到自我了结的时候才发现根本没有那个勇气,对于报仇,我虽有心,却也渐渐消磨在了那段乞讨的那段时间里”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将生不如死最难熬的时候一并带过,我以为柔烟不过是因为感情才有了替旁人做事的勇气,但那种勇气显然是冲动鲁莽过多,眼前她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低垂,但睫毛下那双明眸闪烁的光泽却像是一抹划破黑暗的灼热的光芒,叫人看的不由心生几分敬意。
本想着上前安慰她,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要说什么,总觉得我并未经历过,没有任何可以说那些话的立场,便转了话风“最难的时候也都过去了,为何你还会变成一个鬼魂?”
柔烟勾起嘴角,微微笑了起来,那笑显得分外凄惨和落寞“我以为即便是活得连畜生都不如,起码我还是活下了,日后兴许还有可能再回去,却不料终是敌不过严寒,我本就有心疾,呼吸到寒气便会发病,那年初入寒冬,我便发病…”
她面色惨白,紧紧抿着薄唇像是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应该是回忆到自己死前挣扎和痛苦的感觉吧。
其实世间所有人都惧怕死亡,多数人死后并不能再带着生前死后的记忆再活一次,而柔烟确确实实感受过了,且她死的时候,必定不同寻常人能守得住的痛苦和折磨。
“我死后一直看着自己的身子慢慢腐烂,被虫子啃食殆尽…直到还剩尸骨,原来…人死了是被虫子吃掉的,才被好心人路过发现…埋了”顿了顿,艰难道“那之后我便一直不住在原地徘徊不知何处”
她继续道“柔烟姑娘,坐着一辆马车,那马车本就十分破烂,而赶车的好似她的小厮,那小厮一看就不会驾车,一路微微颤颤,马车左右摇摆不定往前走,我死的那一处本就是地势险要,山路崎岖,不甚便会有坠崖的危险,那小厮似并不知晓,路上也没有旁人,不其然,马脚像是绊倒了,马车在路上翻了几番,小厮坠崖,马车里的柔烟受了重伤”
她不住抚上心口,面容剧烈皱起,似在亲身经历这一切,脸上泪水瞬间湿透了苍白的面庞,缓缓道“不知为何,我站在她身边,那时候只是想帮她,不想自己竟被那个身子吸了进去…再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成了柔烟,我看着自己满手是血的时候…却止不住地想要大笑”
零零碎碎落了一地的梅花瓣,落地伊始旖旎,一晃便到了午时,不知是心境不一样,还是午时的气温本就这样,迎面而来的风中却是有了丝丝暖意,夹着梅花的清香,拂过面庞敛去了几分寒冷。
其实她所说这种情况能发生的可能微乎其微,在一个人垂死挣扎将死之际,灵魂交替,这不止是天和地利人和就能办得到的,生辰八字或者阴阳之命都要吻合。
这便是最戏剧的一幕,我倒是想都没想过,听到这我便不得不承认命运就是个定数,天南地北,不管你逃到哪里,总会被一根线牵着,都逃不过。
第二百二十章 游说
清水园算是易庄最小的庭院,院子来回走不过也就几步便能到头,但院内有一条细小的清泉流过,午时阳光化开了冰冻,清泉里的水缓缓潺潺地流淌,不时几片花瓣落在泉水里,恍若像是置身在嫩柳吐丝的春天。
眼下柔烟似乎已经将实情倒出了大半,她面色泰然自若,轻声道“我本以为这事会埋在我心底一辈子,其实越是害怕说出来的时候反而心中越是慌乱,如今从未有过的坦然”笑笑掠过我一眼“今晚兴许能睡个好觉了”
我不禁紧了眉头,难不成这么些年,她没有一日睡好过么,目光转向外面,道“那之后,你如何到了丰城?”
柔烟理了理衣袖,起身走到我跟前,与我并排站在门边,欣赏着冬日难得的温热,她微微闭了闭眼,缓缓道“醒来便自己满身是血,一路摸爬滚打走了一半山路,路上遇到一个白衣老人家,岣嵝着腰,看上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我一眼看去以为他是个神仙,没想到他真的能看出我占了柔烟的身子,还说这身子的主人并未完全离开,说不准哪个时候就会被抢回来,我当时难得做回了人,便求他救我”
一个仙风道骨却道貌岸然的老头,这不就是我师父么?
甩甩头,好在师父对素月死心塌地,抚养我那么久,否则我真会觉得就是师父,不过这世间有点修为的老头怎么都这么老不正经?
等下,若说白衣飘飘的老头,那日在陆宅也有一个,而我猜想他是否就是王小仙师父,如今想来,好是更有可能了,只是王小仙师父为何能与庆娘相识联手?难得只是因为灵婴一事?
“他们让你接近我做什么?”事情已经很明朗,接下来就是她来此的目的。
柔烟咬咬唇,指着我手中的符咒道“那老先生将我安排在庆娘的春满楼。说是会有易庄的两位公子,让我想方设法接近你们,住进易庄来,庆娘告诉我。再过十天,子夜会有一人送来一只叫嗜血的乌鸦,用它的血滴在这个符咒上面,站在易庄大门处,便可…其实这个符咒我要留在身上,那老人家说只有留在身上,才能压住柔烟本来的魂魄,我…”
我知晓她想要说什么,她想求我若有可能能不能将她留下,她还有傅元勋没有相认。还想与他一同天荒地老,但是不行,这个身子本就是柔烟的,而柔烟魂魄并未全数离开身体,说明她当时兴许只是撞击。将她魂魄冲散了开来,才让她有了可趁之机,但我既答应了王小仙,且这具身子本身就不属于她,认真对她说“我只能应你让你好好对傅元勋说说心里话”
她似也猜到了我的想法,一瞬间像是灵魂被抽离了身体,埋头蹲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其实在我看来,她最终还是要走的,不如就此别过,师兄说傅元勋是个忠良的人,今后不一定仕途平步青云,若就因为她停在丰城这个折扇店里实在可惜。而且人死不能复生,一切已成定局,又何故再给了希望又带来绝望。
走过去,蹲下身子,在他耳边不轻不重道“秦公子父亲在朝中为官。他见着傅元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心予以举荐,这事,我暂且让你知晓,袁姑娘,你是个清明的人,好好想想,这符咒,容我带回去研究一番,晚上命人送还给你”
已经不需要再多问其他,眼下最要紧便是要弄清楚这符咒地上嗜血的血到底是何用。
匆忙出了清水园,迎面而来是满是愁云的易云笙,他来的方向是师兄的院子,如此看来,师兄似已经将事情与他说了。
不禁皱了皱眉,师兄向来不是如此着急的人,为何今次这么快,难道事态紧急?
眼睛不着痕迹从他面上掠过,易云笙见着我目光停滞了一下,看来师兄并未与他说起我,只是依着自己与他谈林君容的事,易云笙的反应,明显有些为难,毕竟这人他似乎完全没有印象,而那次难得的武林大会,都被这人搅合了,看来师兄并未与他详细说到林君容对他们母子的种种,男人都是这样,谈事总是略观大局,其实并非所有人都合适的,易云笙没什么野心,一心只想延续易伯伯的制药之路,另一番就是守护好婧儿和整个易家,显然师兄虽然是个定好的谈判高手,却不还是让易云笙为难了。
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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