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影挑眉,“你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纯好奇地问问。”
李朝朝笑着继续吃野菜,说来也奇怪,厨娘做的饭菜都不合胃口,就沈雪影的东西好吃,还上瘾是怎么回事。
可是这菜陈凡也查过也没毒。
问题出在哪里?
还是沈雪影就有做大厨的潜力?
李朝朝笑着说:“你说说看,什么情况下发病。”
沈雪影的眉毛挑得更高,“强烈阳光下。”
说白了就是见不得光嘛。
李朝朝笑道:“好在最近天天阴天,我还真担心你这身体吃不消。不过你这么好的厨艺,干脆以后开个酒楼吧。我出银子。”
“不干。”
“为何?”沈雪影撇脸,“我只给喜欢的人做菜。”
李朝朝嘴抽,顿时食不知味了。
她放下筷子,打算和沈雪影来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彻底滚蛋,软硬不行,就用唾沫淹死他,直接打包扔出大门外,别怪她心狠手辣。
“沈雪影,说说看把,你赖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沈雪影笑着张了张嘴,忽然外面一个响指,肉眼看不见的银针从窗户穿进来插在沈雪影的脖子上,他噗通一声倒在桌子上,昏睡过去了。
李朝朝下意识皱了皱眉,就看到陈凡目光沉沉地走外面走进来,她心说还没下令把沈雪影给扔出去呢,陈凡就动手了?
这速度过快。
陈凡冷着脸直愣愣地走到李朝朝身边,下跪行礼,“主子。”
李朝朝看着陈凡那张死气沉沉的脸,猛地站起来,“老皇上薨了?”
陈凡的脸更加难看,“是……泰王反了,京城大乱。”
“靖王府呢?”
“毫无动作,大门紧闭,不与人往来。”
李朝朝微微沉吟,目不转睛地看向被陈凡一针扎到在桌子上的沈雪影,她这些日子几乎天天跟着他,看着他,就是想看他玩什么猫腻,现在老皇帝已经大行,京城里的慕雪衣没动作,临泉村的沈雪影也天天炒菜做饭……
147
这一夜在大元的历史上注定不平静。
京城里九门大关,商户紧闭,街道上空无一人,皇城内老皇帝驾崩传位皇太孙,当夜泰王纠集了人马直奔皇城,前武乡侯府世子率领御林军与反贼奋战……
天空似乎都要被无数血光染成红霞,就连银色的白雪都泛着赤光,京城中人几乎都听到那失声的惨痛……
然而京中大乱并不会影响除了京城之外的任何地方,大元之地上依旧风平浪静,国泰民安。
更不要说如世外桃源的临泉村,除了前阵子下了场雪,并不能知道京中泰王造反。
因此次造反,在大元历史上对泰王又称为反王,事变成为“反王之变”。
当事后李朝朝接到了消息时候,造反已经平息,被血水染过的街道被大雪覆盖,又用清水冲刷,她没看到那时的情景,也并无法还原出蓝翎羽面临的危机,甚至不会听到他详尽地描述这一切,这个男人从不会让自己的女人闻到一丝血腥的气息。
蓝翎羽只不过把它当做人生的一场暴风雨,过去了就归于平静,然而对李朝朝来说,却是难熬的。
即使当时的李朝朝虽然不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她也能预料到情况应该有多恶劣。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虽然并不大,却覆盖了整个乡野。
夜里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雪落地的声音,但再静,李朝朝也听不见遥远来自京城的消息。
屋里只染了一盏灯,李朝朝穿着一身家常的绛红色锦袄,膝上盖着毛毡毯,坐在摇椅上看书,摇椅轻轻晃动,昏黄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长又变短,侧脸时暗时明,本就柔和的侧脸线条染上金黄色的温婉多情,似乎化作无数细碎的光能敲打进人心灵的深处。
软软的,暖暖的。
她看书的神情很专注,没有人去破坏这副画卷的美感,更没有传说中烛芯爆破的声音,哪怕银针落地发出的轻微声都是一种罪恶。
壁炉上温着锈色的水壶,偶尔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动。
李朝朝半垂着眼眸,睫毛在脸上印出月牙形的阴影,又过了一会儿,水终于沸腾起来,她头也没抬,忽然开口道:“醒了就把水壶拎下来,若是渴了的话就让春丽给你泡一杯茶。我想她肯定很乐意为你服务。”
有人嘿嘿一笑,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笑道:“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李朝朝把书放在一旁,抬起头冲着对面的沈雪影扬了扬眉,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也只有蓝翎羽才知道,李朝朝的耳朵比任何一个练武的人都灵敏,哪怕雪落下,风吹过树叶动,都逃不过她的那双耳朵。
她瞎过。
不过沈雪影不提,李朝朝都快忘记上辈子的事了。
在临泉村,这样的安宁,总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不过她的心并不敬,手中的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都没翻动一夜,没有蓝翎羽在身边,她无法做到真的安宁。
她的身在这处,心却在另一处。
对面的沈雪影见到李朝朝发呆,忍不住又蹙了蹙眉,刚才他就发现李朝朝其实并没有看书,而是在想什么事情似的,结果他说了话她又再一次深思。
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她的男人?
沈雪影眯起的眼眸中闪过无数冷意,他在这,又怎么会给她想别人的机会。
他抬头看了看房间的布局,并不是他之前住的客房,笑着重复问题,“这是哪?”
“离厨房最近的一间客房,我平时在这里调香。”李朝朝笑得毫无破绽,说这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之前看你睡着了,又下了雪就没让人送你回去。”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表演者,他不仅能看出对方在说谎,还能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破绽。
沈雪影打了个哈欠,“那我怎么睡着了?”
他露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李朝朝也打了个哈欠,“谁知道,我还想问你呢,和我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你也好意思。”
“嘿嘿。”沈雪影还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回房睡好了。”
沈雪影说着就站起来,起身告退,刚走到门口,李朝朝忽然懒洋洋地开口道:“留下来……”
“……”
沈雪影身子条件反射地僵了一下,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看去,甚至还有点微微张嘴。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朝朝居然让他留下来?
天要变了么?
沈雪影眯着眼转过头望了眼窗外,果然是风雨欲来山满楼的鬼天气。
他的目光遥遥地看了眼京城的方向,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嘴角,身后的李朝朝一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随手翻了一页书,又道:“今晚上我要调香,你留下来给我打下手,那些小丫头熬不了夜啊。”
沈雪影嘴边的笑容越来越深,果然是自己想多了,让他留下来是另有目的。
在转过头,沈雪影的笑容就多了几份兴趣盎然,“好啊,做什么香粉?”
李朝朝歪着头想了想,随手百无聊赖地翻了两页书,缓缓开口道:“朝花夕拾。”
沈雪影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李朝朝看向他,“你不知道这种香粉?”
“知道的。”沈雪影把大门关紧,走到壁炉上把水壶拎起来,给李朝朝的杯里蓄了水,看到她竟然没放茶,有些意外,“我记得你喜欢喝龙井?”
李朝朝回道:“戒了。”
沈雪影想了想,径自走到茶水间和守夜的春丽要了龙井,单独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到李朝朝身边笑道:“你会调配朝花夕拾?”
李朝朝把书放到一旁,笑着耸肩,“不会。”
沈雪影的手指摩挲着杯盖,“那怎么想做这个花粉?”
“见你身上有这种味道,觉得还不错。”李朝朝笑着看进沈雪影的眼睛里,“我以前认识个家伙,他身上也戴着朝花夕拾,听说这可是个稀有的香粉。”
沈雪影的笑容不变,并不在乎李朝朝的试探,“是靖王世子吧。我所有的朝花夕拾都是他送的,小时候我俩是玩伴,我体弱多病不能总出门,他见我喜欢他独配的朝花夕拾,就把配料给了我,还和我一起调配过许多。”
沈雪影的笑容总是让人起不了一点邪念,他继续说道:“这个香粉安神的效果,每当我发病的时候,佩戴着这香粉就会好很多。”
他侧过头看向李朝朝,弯起眼角,“你要学么?我可以教你。”
“正有此意。”李朝朝正襟起身,低身行礼,“还请不吝赐教。”
沈雪影也起身双手叠交拱手,“客气客气,那我们就开始吧,运气好的话,一晚上也能做好。”
李朝朝见沈雪影并不多问让他留下来的原因,心里多少计较,但面上并不表露半分,就让春丽打着灯笼一起去了花房。
“这里什么花都有,你看看需要什么原料,一些其他的基本材料,香料房也是有的。”
沈雪影也还是第一次进花房,之前他不能进李朝朝的院落外,花房也是不让踏进半步,他只知道李朝朝在里面养了上百种的花,只以为是个玩笑话,但真的走进来,才发现屋里温暖如春,鲜花姹紫嫣红,不只上百种。
饶是“沈雪影”也是见多识广之人,也小小震惊了下。
“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朝朝笑笑,“这可不是我本事,是香尘那丫头养了许多花在这。”
香尘就在花房里候着,听着李朝朝赞扬,红着脸道:“奶奶过奖了,若不是您教我们设花房,冬天建暖房,别说在北方这里可以养活百花,南方那阴雨的天,这些花也是养不活的。”
香尘这话在沈雪影的意料之外,他知道李朝朝是与众不同的,但她这个女子的脑子里却还藏着这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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