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要求格拉祖诺夫演奏一些自己创作的作品,最好是他刚完成的那部交响曲的一个乐章,因为这个乐章别人从未听到过,甚至连他的导师里姆斯基…科萨科夫也没有听过。
当格拉祖诺夫坐在钢琴前,塔尼耶夫站起来离开房间去关上了所有的门,以保证不被打扰。他锁上了门,然后回来请格拉祖诺夫开始演奏。格拉祖诺夫演奏了第一乐章,随后他们开始讨论、交谈。过了些时候,塔尼耶夫突然说:“噢!我把门全都锁上了,没人能进来,或许有人来了。”他离开了房间,然后和拉赫玛尼诺夫一起进来了。塔尼耶夫把拉赫玛尼诺夫作为自己的学生介绍给大家,称他非常有天赋并且刚刚完成了一部交响曲。拉赫玛尼诺夫坐下来演奏了格拉祖诺夫这部交响曲的第一乐章。格拉祖诺夫大吃一惊,问道:“你是在哪里得到的这部作品?我从没拿给任何人看或是演奏给任何人听。”塔尼耶夫说:“他刚才就在我的卧室里面,我把他锁在了里面。”
音乐家们发现无论是什么作品,乐队、钢琴、歌剧、任何体裁,只要是拉赫玛尼诺夫听过的,他就能够在钢琴上演奏出来,而且好像是仔细研究过一样。戈登维泽说:“这种非凡的能力我从未在其他任何人身上看到。”无疑,拉赫玛尼诺夫也是历史上最伟大的视奏大师之一,他从头至尾视奏完一部作品,也就基本上完成了一次演奏。只有一次他承认了困难。当他视奏斯克里亚宾的那首极端复杂的《升C小调练习曲》(Op。42…5)时,他告诉他的同学莱奥·考努斯(他们同在安东·阿连斯基的作曲班上)说:“好难的练习曲!我花了一个小时来对付它!”
在接下来的十年中,拉赫玛尼诺夫坚持不懈进行创作,在私人歌剧院(歌剧院是由富有的工业家萨瓦·马蒙托夫创建的)中担任指挥,在这里他认识了一位男低音新星费道尔·夏里亚宾,他们保持了终生的友谊。在他的《第一交响曲》失败之后,他一度萎靡不振,暂时停止了创作。塞扎尔·居伊的看法足以挫败任何一位年青作曲家。“如果在地狱中有音乐学院的话,并且要求其中一位有天赋的学生为埃及的七大灾难(埃及的七大灾难出自《圣经·出埃及记》,这些灾难在《圣经》**有十个,依次为:血灾、蛙灾、虱灾、蝇灾、畜疫之灾、疮灾、雹灾、蝗灾、黑暗之灾、杀长子之灾;而将第二、三、四、八灾合在一起,就是所谓的七大灾难。)写一部标题交响曲的话,那么只要他按照拉赫玛尼诺夫先生的方式些,就一定能赢得地狱同伴们的喝彩。”然而,拉赫玛尼诺夫还是举办了多场音乐会并演奏了他自己创作的音乐。他开始旅行演出,1*9年在英国举办了他的首次音乐会,每个人都期待听到他演奏那首《升C小调前奏曲》——这首乐曲大受市场欢迎,可惜他已经把它以四十美元的价格完全卖给了一位商,如果他自己持有《前奏曲》的版权的话,仅这一首作品的收入就可以使他成为富翁。后来他不止一次地提到过这件事情。
拉赫玛尼诺夫花了三年的时间来克服创作上的低落心情。尼克莱·达尔医生用催眠法和自我暗示疗法相结合治愈了他的病症。随即,他创作出了最为著名的《第二钢琴协奏曲》。1902年,拉赫玛尼诺夫与自己的大表姐娜塔莉·萨丁结婚。然后他担任了莫斯科歌剧院的指挥,同时创作*多产期,此时的作品包括:《E小调第二交响曲》和《第三钢琴协奏曲》。1909年他在去美国的首次旅行中首演了这部协奏曲,瓦尔特·达姆罗什指挥纽约交响乐团。乐团和指挥都没有使他感到很愉快,但是大约两个月之后,他与马勒和纽约爱乐乐团的合作使他心醉神迷,他说马勒是唯一一位可以同阿图尔·尼基什比肩的指挥家。他的这首最伟大的《D小调第三钢琴协奏曲》题献给约瑟夫·霍夫曼,而霍夫曼却从未演奏这部作品,称这部作品并不适合他——手指较大的跨度可能对霍夫曼的小手来说很不舒服。
从1911年到1914年,拉赫玛尼诺夫指挥了莫斯科爱乐乐团。第一次世界大战不期而至,拉赫玛尼诺夫仍然留在了俄罗斯。1915年,在斯克里亚宾去世的时候,他举办了几场音乐会演奏斯克里亚宾的作品,但是却不是很成功。许多人认为拉赫玛尼诺夫的演奏太严肃,对于神秘的斯克里亚宾缺少一种即兴的感觉,而斯本人的演奏总有一种熠熠生辉的品质。就在这个时候,普罗科菲耶夫成为俄罗斯音乐界中的一位早熟的儿童,他最近刚刚毕业于圣彼得堡音乐学院,而且他本人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钢琴家。他听了拉赫玛尼诺夫演奏斯克里亚宾的一场音乐会。斯克里亚宾自己的演奏是具有魅力并且能够引发人的想象,普罗科菲耶夫回忆道:“但是在拉赫玛尼诺夫手中,每个音符都是实实在在的。”普罗科菲耶夫在音乐会结束后来到后台,称赞拉赫玛尼诺夫演奏得非常好,可拉赫玛尼诺夫却恼怒,他冷冰冰地反问道:“那你是不是本以为我不会弹得这么好?”这两个人一直很多年都不说话。在战争期间,拉赫玛尼诺夫与谢尔盖·库谢维茨基指挥的乐团在俄罗斯旅行演出,他还在女高音尼娜·库舍茨的一些独唱音乐会上为其伴奏,据说他们之间并不仅仅是朋友关系。
1918年,拉赫玛尼诺夫与妻子和两个女儿一起永远离开了俄罗斯,首先定居在斯德哥尔摩,后来到了哥本哈根。他收到了美国乐团的演出邀请,邀请来自于波士顿交响乐团和辛辛那提交响乐团,但是拉赫玛尼诺夫觉得没有做好准备,他的交响音乐的曲目还很少。到那个时候,他作为钢琴家的公开演出几乎全部是演奏他自己的作品,现在他不得不背奏贝多芬以来的一套保留曲目。像浪漫主义时期的音乐家一样,拉赫玛尼诺夫也很少在莫扎特、海顿和*的作品上花时间,他的保留曲目中不超过三或四首莫扎特或*的作品。至于亨德尔,他只演奏过《和颜悦色的铁匠》。他演奏的协奏曲也不多,在他到美国的头几年中,他只演奏过李斯特的两首协奏曲和柴科夫斯基的《降D小调钢琴协奏曲》,除此之外,他演奏的就只有自己的协奏曲了。直到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中,他才演奏了一些别的协奏曲,一首居然是贝多芬的《第一钢琴协奏曲》,1940年这部作品成为他的保留曲目。在他最后的六个音乐季中,他又将舒曼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和李斯特的《死亡舞蹈》加入到自己的保留曲目之中。
拉赫玛尼诺夫几乎立刻就确立了自己在伟大钢琴家之中的位置,不仅仅是他那吸引观众的非凡的演出,而且他还有一种令人倾倒的魅力。当这位沉稳高大(他身高6。3英尺)、不苟言笑、面孔略似蒙古人、短发的(与今日蓬草发式的钢琴家不同)演奏家安静地走到钢琴面前的时候,观众会感到敬畏。拉赫玛尼诺夫演奏的时候没有任何炫耀的成分,动作表情降至最小:身体端坐,所有的一切都由小臂和手指来传达。
自然、如青铜器般的音响和一种准确无误的感觉从他的指尖中流淌出来。他是所有最为精确的钢琴家中的一员。正确的音符看起来是他特殊构造的一部分;错音在他的音乐会上闻所未闻。在节奏方面,他是浪漫主义演奏家中最好的代表。他的节奏从未丧失基本的律动,总是起迄分明,但是又不断地变化。年轻的霍罗维茨可能已经从拉赫玛尼诺夫那里学到了这种节奏。拉赫玛尼诺夫所有的演奏都是那么高雅精美,旋律线的塑造有着不可言状的权威感,所拥有的诗歌中的男子气概和贵族气质难以描述,从无一丝伤感。他从不越出那种有力清晰、不温不火的旋律线条设计,在此范围之内通过细致微妙的句法来竭力拧干音乐中个人感情的因素。与大多数的钢琴家不同,他有一双巨大的手,能够非常容易地演奏最为复杂的和弦;他的左手技术异乎寻常地精湛。人们用精确清晰来评论他的演奏;其他钢琴家滥用踏板或是指法有问题而使音乐变得糊里糊涂的地方,他的织体则是晶莹剔透,或许只有霍夫曼有这样的清晰感。很多年之后,这样的演奏才成为新一代钢琴家的楷模。当然,拉赫玛尼诺夫的才华立即得到了认可。大多数的评论都把他作为在世的最伟大的钢琴家而为他喝彩,他立即就能吸引无数的观众。每一场音乐会上,他都要演奏《前奏曲》,他逐渐开始憎恨这部作品。但是他很清楚大家期望什么,他冷酷地面对这一惯例。“别担心,”他或许对他的经纪人说:“我知道我的责任,我会演奏它的。”他刚一出道就被作为钢琴家中最为杰出的一位,但是一些老派的评论,包括受人尊敬的詹姆斯·胡内克(JamesHuneker)都因拉赫玛尼诺夫有几分严肃而颇有微词。他们习惯于帕德列夫斯基、雷公般的罗森萨尔和其他一些高度浪漫主义的代表。像霍夫曼一样,拉赫玛尼诺夫乍一看来对他们来说过于冷酷。
在他到了美国并且获得成功之后,拉赫玛尼诺夫的生活方式得以确定。他会在美国或是国外开音乐会,夏天在瑞士进行创作。在日常生活中,他是一位热情的朋友,与他在舞台上庄重威严大相径庭。但是当他在进行创作的时候,他就变得冷淡起来。他的嫂子索菲·萨丁曾经说起过他的作息时间:八点起床,吃早饭,看报纸,然后练琴两小时,都是音阶和其他的手指练习。下午两点,他口授信件,和他的秘书一起处理事务。午饭之后他会小睡一会儿,然后再练琴两小时。余下的时间是留给他自己和他的家人的。“但是如果拉赫玛尼诺夫正在进行创作,那么这个作息时间会彻底改变。他的练习不会超过一个半小时,并且会避开所有的人。在这样的时期,我们只能在吃饭的时间看到他,但是即便他在饭桌前和我们座在一起,他也像不在一样。他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