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残忍?
几乎是汹涌而来的怨恨,愤怒,几乎把她整个湮没。
一旁的帕图兰看到这吊坠的时候,脸都抽筋了。
“你是怎么翻出来的……”
这是他当年在高塔捡着的,因为早就知道这是精灵王的物件,便就没敢乱扔,自己就把它给放回了精灵王书房的某一个抽屉里。
没想到给这熊孩子翻出来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王,我的王啊。
我对不住您。
安塔尔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波动的情绪,“是的,我见过你母亲。”
她将莱戈拉斯的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到了耳后。
“不过她小时候可没你们那么大胆。”
莱戈拉斯一听这话来了精神。
“那这是她吗?”
这话一出更是让安塔尔呼吸一滞。
一旁的帕图兰一个劲的给莱戈拉斯使眼色,只觉得眼睛都快抽筋了。
小祖宗,你少说两句啊。
这眼色使了老半天,终于引起了小王子的注意。见传令官一脸的阴沉,他也自知自己偷溜出来犯了错,乖乖的闭上了嘴,一同将那个吊坠放到了帕图兰的手里。
眼中充满了恳求。
拜托,别跟我Ada说。
帕图兰心中叹气,把陶瑞尔放到地上,“快回去吧,倘若国王发现了肯定要责罚你们。”
这次,两个小精灵破天荒的很乖,执行力非常强的一溜小跑跑了回去。
安塔尔望着他们背影许久,从帕图兰手里抽出了那个吊坠。
“我很像她吗?”
回到高塔之后,安塔尔问帕图兰,她望着那个吊坠,望着那个画像。
红发精灵表情尴尬,脚尖不停的在地上画着圈。半晌,他觉得自己王后不会放过自己了,才挠挠头,勉强开口,“外表乍一看是有点像……”
“不过,王后,跟您在一起是不会错把你当成她的,你们完全就是两个人!”看着安塔尔若有所思的样子,帕图兰又急忙加了一句。
王后,我坚定的站在你那一边!
安塔尔站在窗边,望着外面,背对着帕图兰,唇边泛着一丝冷笑。
帕图兰望着安塔尔有些寂寥的背影,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是心疼吗?
他捂住胸口,有些难耐的蹙眉。
安塔尔手摸上已经空荡了许久的脖颈,攥紧了那枚项坠。
“给我讲讲她吧。”她转过身,“你从他还是王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你想必清楚的很。”
帕图兰又是挠头。
这……
又是良久的沉默,他心一横,觉得这么瞒下去始终不是个办法。
还是早点坦白了吧。
“王后……她叫桃瑞丝,死于最后同盟战役。”
她是一个活泼的精灵,除了初见时可能因为不熟而表现出来的安静温婉,其余时刻简直就跟多动症一般。
帕图兰也承认,她确实给他们漫长的生命中带来了许多乐趣。
安塔尔听得认真,思考的也认真。
如此活泼,如此俏丽。
与她完全不同。
她不是一个喜欢情绪大起大落的精灵,或许是因为她从小的经历,让她更为内敛,更为安静。
如此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仅仅因为外貌的些许相似,就成了她这悲剧一生的缘由。
呵呵。
她不由的回想起当年还一无所知的时候。
第一次随他远征。
第一次为他包扎。
第一次为他祝捷。
第一次……
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或许正因为她死的早,所以才会让人记得那么深刻吧。
手中的项坠从手中滑落,她立刻回神,蹲下去捡。
但是一旁的帕图兰反应更快,早已弯下了腰。
两精的手就这样突兀的碰触到了一起。
他俩也都是一愣。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插|入的暴怒声音让两人皆是一惊,当即抬头望向门口。
瑟兰迪尔登上高塔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的传令官跟自己王后拉手对望的画面。
就如同被奥克斯那肮脏的血液喷溅到一样,从心底翻出的是一种令他欲吐的恶心。
这声音让两精皆是一抖,触碰到一起的手立马分开,那枚吊坠瞬间又掉到了地上。
金属撞击大理石的地面,声音清脆。
却又异常的冰冷。
第十二幕
帕图兰猛地站起身来,却在看到自己王的眼神时小小的退了两步。
他没见过这般阴沉的瑟兰迪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眼神躲闪,看着地上那个惹祸的吊坠。
“我跟王后只是想捡……”
精灵王干脆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出去吧。”
帕图兰望了一眼已经捡起项坠的安塔尔,又看了看精灵王,沉默了半晌,还是走出了高塔。
安塔尔缓缓直起身,低着头看掌心的吊坠。
“你从来没跟莱戈拉斯描述过他的母亲吗?”
瑟兰迪尔别过头去,“告诉他越多,他想的便越多。”
“好理由。”她点头,拎起了项坠,“还给你。”
他接过吊坠,却是缓缓收拢手指,任那吊坠在掌心中化作了齑粉。
张手洒下尘埃。
飘飘荡荡。
“以后高塔不会再上锁,我会让莱戈拉斯来找你。”
她抬眼,精灵王敛下了目光,浓密的睫羽在眼底投下了浅浅的阴影。
“莱戈拉斯是未来的王者,太多的杂念对他没有好处。”
安塔尔偏过头,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那就像你这样冷血而无情就好了么?”
冷血无情?
精灵王嗤笑了一声。
“安塔尔,我是王。”他转过身,侧面只能看到他扬起的唇角,“我臣民的生死跟我领地的安定就足够我操心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伤春悲秋,无病□□。”
无病□□……
安塔尔闻言微微一愣。
在他眼里,对命运的选择,数年的折磨,自己的那份痛苦与不满,都是在无病□□吗?
这数千年的陪伴,他竟是一点的情意都未曾有过吗?
看到她的表情,精灵王当即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失言了。
他可没说她是无病□□啊,千万别多想啊!
不多想可能么?
他心提了起来,就怕她突然的爆发。
但是安塔尔只是愣了半晌,转过身。
精灵王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许久许久之后,金花领主很好的解释了他的这种行为。
越怕被伤害的人,越会如同刺猬一样,将别人刺得片体鳞伤。
他们以为自己的尖锐能保护自己,从未想过这样会将自己置于一个再也无法回头的境地。
瑟兰迪尔就是如此。
埃尔隆德在听完这一番解释之后,鼓掌对他的话表示百分之二百的赞同。
真说到点儿上了。
瑟兰迪尔沉默片刻,也只有转身离开。可就在出门的刹那,一支长箭携风,擦过他的脸颊。
带出了一道血痕,一阵刺痛。
他有些震愕的转头,安塔尔仍保持着挽弓的姿势。
“瑟兰迪尔,”她一字一句道,缓缓放下了长弓,“我的容忍跟让步不代表我有多软弱,我只是太过相信自己,相信你。”
太过虚妄的幻想,总有破灭的一天。
究竟到什么时候才能相信他的心里真的没有你?
无论再如何的自欺欺人,也终究是到了该醒的时候了。
“再有下次,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杀掉了亲族。”
精灵王头微垂,看不清表情。等她的话结束了许久之后,才抬手拭去脸颊上的血丝,再未多置一言。
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剑拔弩张的地步了?
他想了很久。
从高塔离开之后就一直在想。
这是他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安塔尔的变化。
明明一千多年过的都很好,平静而美满。她安静而恬淡,是个合格的妻子,一位优秀的王后。
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
他仔细的想,认真的想。
是那一天她捡到吊坠的时候吗?
不对,她不是一个特别容易冲动的精灵,怎么可能就因为一个他都未曾解释过的吊坠就选择放弃精灵的命运。
他继续回想。
是他去屠龙惹得她不快?
不对不对,这更不对了,这事儿还不如吊坠严重呢。
那么……
是什么呢?
这段时间被公务塞满脑子的精灵王苦思冥想。
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原因呢?
如果连这个原因都想不出来,他干脆就别当这个王了。
在精灵王完完整整的回顾了一遍这一千多年的记忆之后,最终有些惊恐的将记忆定格在了多年前那个晨曦。
那是一夜良宵的结束。
也是他出征的开始。
安塔尔问出了一个让他到现在也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你爱我吗?”
爱吗?
他自问。
这一千多年过的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纠结这个问题?
他的回答难道就真的那么重要么?
无论肯定还是否定,都无法动摇她的身份与地位,无法改变她是王后的事实。漫长的生命之中,他们到最后只会拥有彼此。
直到世界的尽头。
望着一桌子的公文,他莫名的烦躁起来。
这个问题其实很久很久之前桃瑞丝也问过他。
那时的他很年轻很年轻,性格乖戾而嚣张,面对她的问题,只是弯唇笑的颇为轻佻。
“你说,什么叫爱?”
桃瑞丝当初给他的回答很简单。
当你失去的时候,你会觉得心很痛
是的。
当她死的时候,他确实是震愕痛心。
那种痛,是他此生都不愿意回忆的感受。
原来这就是爱吗?
他捂住了胸口,有些难耐的蹙眉。
与母亲死时的痛,感觉很像。
如此伤人,那我情愿不要它。
我不爱你,你也不要爱我。
这样你我都不会痛。
可是……那为什么看到帕图兰与她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