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了些什么，他究竟忘记了些什么？
他看到林谷的精灵们在埃尔隆德和凯勒布里安的带领下缓缓走进宴会场地，阿尔温跟阿希礼跟在他们身后，微光下，他们的身影有些不真切。
天空中，飞花满天。
桃瑞丝白色衣裙，额前带着象征着密林王后的冠冕，冲着他微笑。
瑟兰迪尔被帕图兰推了过去，有些茫然的握住了她的手，心中异样的感觉越发的浓重，而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觉得似曾相识。
不对。
不对！
这不是他的婚礼。
这是……
忽然而来的头痛，令他难耐的弯下了腰，瞬间被释放的记忆如同洪水一般冲进了他的脑海。
这幅场景，明明是阿尔温在白城的婚礼。
他的婚礼是在夜晚举行的，有着美酒跟篝火，欢快的歌声跟舞蹈。
他是有王后的。
她叫安塔尔，来自瑞文戴尔的半精灵。
她羞涩而安静，篝火照亮了她的脸，如同晚霞映照的云朵一般。她没有来得及带上王后的冠冕便醉倒在美酒之下。
不是她。
不是桃瑞丝。
不是她。
眼前的影像开始扭曲，精灵的身影开始模糊。
这些都是幻象吗？
他捂住头，膝盖终于跪在了地上。
四周的美景瞬间消散，他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坚硬的触感唤回了他的神智。
曼多斯的殿堂庄严而肃穆，高处，是漂浮着的命运之神内牟。
“瑟兰迪尔，你应该明白你对安塔尔所做过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主神开口道，“除了伊露维塔，没有人能知道人类死后的归处是何方。”
瑟兰迪尔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望着命运之神。
“我见过她，她痛苦而悲伤，情愿孤寂的回到她生长的土地也不愿在维林诺旁观他人的快乐。”
不，不。
精灵王有些恐慌的摇头。
她怎么能继续的孤寂下去，他不能让她继续的悲伤下去。
“你的部下带着剩下的族人们来到了西方，如果你选择复生，你依旧会成为他们的王。”主神继续说道，“如果你拒绝，你的灵魂便会回到中土，永生游荡。”
“她因你而苟延残喘，又因你痛苦死去，即便你在中土能够寻找到她游荡的灵魂，你又能确定，她不恨你吗？”
长久的沉默。
瑟兰迪尔原本哀伤的表情，此刻竟是缓缓发生了变化。
等他扬起头时，俊美的面孔上是一个令人惊艳的笑容。
“至少，我会为我的过错而赎罪。”他垂首，连眼底，都染上了许久未曾有过的笑意。
“我愿意，回到中土。”
陶瑞尔已经褪脱的颇为优秀，她会帮助莱戈拉斯领导这些族人们。
有他们在，他很放心。
而安塔尔一个人留在中土，几千年，游荡在冰冷而静寂的荒原，什么都没有。
他垂首，话语缓慢，却又是无法动摇的坚定。
吾心安处是归处。
安塔尔，你便是我的归处。
内牟静望了他片刻，握着权杖的手抬起。
曼多斯的神殿大门缓缓的打开。
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白光中朝他走来。
欧瑞费尔、桃瑞丝、帕图兰、阿希礼、阿尔温……
“你舍得吗？你真的舍得吗？”主神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蛊惑，一次又一次的询问着他。
舍得吗？
“留在这里，你能得到其余失去的一切。”
“你能跟你的父亲儿子团聚，你的侍从部下会继续追随你，你旧时的恋人也会陪伴在你左右。”
“只要，你放弃安塔尔。”
他弯唇，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并未回答主神的问题。
只是扬起了头，坚定的走进了白光之中。
他闭着眼，却依旧能感受到周身光的刺目。
白茫茫的一片，温暖而甜蜜的感觉。
是不是，当我走出去，一切就彻底的结束了？
我愿随你游荡，直到世界的尽头。
一步一步，直到他感觉到脚下的地面由坚硬，变得柔软，四周空气中渐渐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
他睁开眼，却见眼前一个金发的精灵朝他伸出了手，脸上是极浅的笑容，眼中仿佛是赞许，又仿佛是欣慰。
“欢迎来到永乐之地，维林诺。”
他惊愕的，四顾了一下四周，处处鸟语花香，花园中有小精灵在嬉闹，不远的地方则是一处看上去像是宴会的场地。
而他，此时就站在曼多斯殿堂的门口，身后是他目光无法穿透的雾霭，面前则是永乐之地的世界。
格洛芬德尔拉住他，将他带出了神殿的范围。他指着远处，声音愉悦。
知道为什么精灵们并非都能复生吗？
因为这才是维拉真正的审判。
有多少精灵迷失在幻想之中，又有多少精灵没有抗拒得了诱惑。
是的，瑟兰迪尔，你通过了审判。
你将会得到你想要的。
你想要见安塔尔。
你可以见到她。
金花领主将他领到了宴会场地的一个长桌旁，老熟人埃尔隆德跟凯勒布里安已经入座，见他到来，黑发精灵也露出从未有过的喜悦笑容。
“先坐下吧，等下莱戈拉斯跟她应该是一起到……”
话音未落，他便看到了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色的发，碧色的眼。
面容不改，一如往昔。
她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时，眼中充满了惊艳，清澈的眸中只有他的身影。
就如同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恍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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