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黎陷本身就因为武功天赋极高,而容纳百家心法,但是这个清心清蛊的心法是南疆那边的,很多都是逆着来的,还有的部分绞着劲别扭着,薛黎陷从云姨那边接过书未曾不是想博一把,好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被云姨和他自己联手阻止下来了。
於是他才有后怕,也有这个破釜沉舟的决心。
赌一把吧。
苏提灯尚且敢和阎王赌一把抢人之戏了,自己又为甚么不敢和天下苍生赌一把?
说是未曾欠过他甚么,真未曾欠过么?
可是自己能做到这一举,全然不是为了愧疚。
男子汉行走于世,何必被这些儿女小情给困扰住,他想阻止他蛊化,也就是单单纯纯的,让他尝受一下真真正正做『人』的乐趣罢了。
痛也是乐趣,苦也是乐趣,笑更是乐趣。
不再让他从一出生,就被当做了一个可供缅怀的物品对待。
你是我的弟弟,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有其他生动表情的弟弟。
就算知道我做了甚么愚蠢事来想要阻止你蛊化,来生气骂我的弟弟。
赌一局,苍生不负你,天下不负你,我,更不会负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要高考的孩子们加油哟!
祝你们都取得理想的成绩可以去自己喜欢的大学~
加油!!!
=w=
☆、第160章 卷十三,怀此思(八)
「荆芥十克、桑叶九克,前胡陈皮薄荷都是六克,防风十克、羌独活十克、杏仁十克,鲜姜两片,嗯……苏叶九,焦枳壳六。水煎服,每日一剂日服两次……白术你先去抓药。」
「晓得的。」
「对了,老大最近是在苏先生那里,还是在书南大哥那里?」
「鬼晓得他去哪里了哟。」香精在一旁翻白眼。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如此问,因为……又是一年冬过,再应花期之时,苏先生才悠悠转醒的。
他这一觉,几乎是睡的所有人提心吊胆。
大概是瞧见过他睡觉的架势,所以每个人心底都隐隐存了——他会醒过来这么一说的。
可同样,也都是知他身子骨能有多差,於是每个人又心慌慌着——他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就在众人或忧心或祈祷的过程里,这一岁守完,又近开春时,他醒了。
月娘算是最松了一口气的,近四个月……她寸步不离他卧榻边,天天跟他汇报今天看到了甚么,听到了甚么,学到了甚么。
薛黎陷也松了口气,只是还是忍不住老往伫月楼跑一跑,看看有没有需要他血的地方。
但……他为甚么会往书南那里跑呢,这就说来话长了。
书南在正渊盟里头住的也是颇偏僻的地方,换句话说,他的那个院落是比较空的,因此原本来避难的南宫大小姐,就只好到那个院落去了。
况且那里头还有柳小喵的一间空房,说白了其实也没甚么的。
可是前些日子大家手里头都有很多事要忙时还好,她也没发甚么脾气,现在看到薛黎陷有时候闲下来,就经常吵着要去找薛大哥。
薛黎陷济善堂那里很忙,再来个大小姐就更受不了了。
而且比起那样一个公主病,柳小喵还是喜欢和带着点江湖血性的公孙月一起玩,所以时不时就领着公孙月一起出去采药,让她放心放轻松……
这不,真放轻松了,苏先生醒了,她便不会陪着自己出去玩了,於是柳小喵闲下来倒也难受,索性替薛黎陷揽了大部分病人,这般因果循下来,就得是薛黎陷自己去安抚南宫彩了。
「……甚么叫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便是了。」
聚香阁顶楼里间琴音微渺,苏提灯一边唾弃着南宫家的下场,单手托腮,单手书写着一张又一张的请帖。
下笔时犹自回想起初醒那日午后,没得恶梦,甚至也没得沉瑟托梦,便像是真累透彻了,睡了那么长长一大觉醒来,仍旧静好的阳光,身边却有一个柔软的触感。
「阿苏,你醒来吧……你醒来了,我们就马上成亲好不好?」
「好啊。」
她大惊抬眼。
他含笑垂眸。
轻柔的吻落于额间,发香中似带有甜甜的味道。
啧,苏提灯糟心的又弃了一张上好的大红请帖,一写就想起那日事,一想起那日事就易分心神,一分了心神就容易凝了墨或者索性写歪斜了……
「啧啧啧。」连暂时代替了绿奴位置来磨墨的梓涵都忍不住叹气,刚叹了几句目光又认真的扫到了最上头那一个名字上,愣了些许,「先生,你那个南疆来的,经常给你送『别礼』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就是叫弧青啊?」
提笔的手微顿,没有问你为甚么会知道,反而是淡定的点了点头。
「她上上上次说她要回去了,再不回来了,给你留下那个糖果……上上次,上次……」
「行啦行啦。她这次,是真回去了。」
苏提灯眸光微恍,好像还记得前几日去鬼市溜达了一趟时,那番对话。
「阿苏,纵使是我,现在,也只能给你做出这小半瓶啦。这一次,我是非回南疆不可了……再也没办法,留在中原继续骚扰你啦。」
竖着两个小羊角辫的姑娘虽是笑的,眼里却带着莫名让人心疼的泪花。
那时苏提灯内心未曾没有怅然,开口却仍旧是入骨的冷清,暖不得半分春意,「是他……叫你回去了?」
弧青笑笑,没有说话。
临行前忽又想起甚么,「那个……阿苏,如果他卷土重来的话,作为大祭司的你,是必须也要回南疆与之抗衡的吧?」
「乌椤会除掉所有毒巫的,你要相信他。」
像是明白这一句毒巫,包括了她,也包括了自己,苏提灯又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哪怕是召小生回守南疆,那时候……小生也是携着月娘回去的。平日无事也会去南疆溜达溜达的,看月娘更喜欢哪里的气候了。而且,小生心里也一直有一个同我一样适合大祭司位置的孩子——你应该也是有点印象的,虽是最低贱的奴隶场出身,却蛊术天资也不凡。」
「你说那个面颊上覆了一个蜘蛛的?他不止出自奴隶场,也是毒巫啊……」
「没事的。乌椤知道谁该留,谁不该留。云姨也会指引他的。小生日后会举荐一番,到时候,也希望你们顺利放行。」
弧青眨了眨眼,忽然一扭头,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刚走了两步又顿住,「可你……没了不归,真的没事么?」
「小生的自控力向来很好。」他又笑,笑的月朗天清,「更何况薛黎陷还在,他的血多少能缓解一下我对不归的渴望。就算,就算再不济来讲……我和月娘这两个侥幸的人,本身寿命就会比常人缩短的多,能窃个□□年活头,便已足够。」
「人活着那么久,又有甚么意思呢,是吧。」
翻身至窗外的小姑娘忽又仰脸一笑,巨蝎游走于身侧,跨上疾行而去的前一秒,她又回头,「那么,下一次的南疆之战,我等你再来!」
「好。」他笑的灼灼耀华,恍若天人。
毕竟,有些人可以离席,但这个江湖,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
「先生?你怎么又发起呆了,你再发呆下去,这张又废了。」
「啊,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这喜事要是操办起来,按照中原的风俗来讲,月娘岂不是有好长一段时日又不能同我见面了?」
梓涵停止了磨墨的手,微微一怔,听先生这话意思,该不会是想……
「要不,不必顾忌这些杂七杂八繁文缛节的东西吧。」
梓涵深深,又深深的咽了口唾沫。
「先生……」
「其实也不必请这么多人,大家少点人聚一聚就好。」苏提灯又抬眼看了看桌角处的灯笼,刚打算随手叫喜帖燃了,又是一顿,摇头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昭告全天下人,我娶了公孙月才对啊。」
白皙修长的二指微夹住的红,又缓缓落回沉香桌木上。
「啧……」苏提灯叹了口气,窝回桌椅里,双眸深沉的盯着窗外夜色。
都怪柳妙妙,下午硬闯了伫月楼缠着月娘去同她吃一顿晚饭了,说是甚么能难得轻松小半天,大哥回来顾铺子,她可以出去放放风。
放放风,放放风……眼瞅着都过了饭点了……也是,她本身就是同她去吃饭的。
那日初醒,虽说口头上应了月娘,自个儿却没敢泄露出太多其他情绪来。可是……这种事自己也从没操办过,在书房里头便是连片刻宁心也不敢有,内心慌如雷鼓阵仗简直堪比一脚踏上了祭祀台那般慌乱。该请甚么人,怎么个请法,又如何说,如何将这场喜事做的够大够足?
可是又不知月娘习不习惯这样的场面,想要怎样的感觉。
自己又不好意思再去问。
暗自又在内心啐了自个儿一句,当初这等事还是叫人家姑娘家先开口的,虽然也算作半分梦中痴语,听见了,却就是听见了。
捶胸顿足拉扯头发都不足以表达出内心郁闷之一二。
现下更是完全不敢再多问些甚么,生怕再惹了她不高兴——明明,明明是自己应下的,不是么?
「先生……要不你别操心这些事了,交由奴家来处理?」
「这事怎么能不是我亲力亲为。」苏提灯闻言忽然坐直了身子,将散落满桌的喜帖重新整理好,「今天天色不早,我还是早点回去,万一月娘也提前回了呢。我晚上再细细想想,明天好来重新做准备。」
梓涵掩唇无奈娇笑,「先生……我这儿可是聚香阁。你现在所在的这房间,可是聚香阁头牌艺妓梓涵姑娘的……备用空房。你今日是趁着所有人都不在,绿奴和鸦敷会为你把着口风的,可以后,又该作何解释?」
是啊……
苏提灯苦大仇深的将那些绞尽脑汁也写不出一句满意话来的喜帖死死盯着——大,大不了拿回伫月楼写?叫他们笑话自己词穷便词穷了……不过,叫月娘看到的话,就又没惊喜了吧?
「罢了。总有法子的。」苏提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