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瑟又一个闪身出现在自己面前了,二话没说便是一踹,绕的薛黎陷再分神还是一扭身躲开了,沉瑟又一把愤愤揪了他的衣领,「薛大掌柜,你和我之间,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吧?」
「你和医患之间,也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吧?」
「我身上有伤,没功夫照顾病人,加之那货最近玩命往死里处理事的架势我实在看不惯,他的存在破没破坏你原本和睦的家庭我不管——你爹死了,你娘也死了,但是现在你这个弟弟还活着吧。更不巧,你这个弟弟成了我的养子,我还想好好过我这个家。但人上了年纪脾气又爆了点,扪心自问近些年养这个儿子不如养条狗让我省心,我还想多活两年,听说你这济善堂远近闻名,对待病患如出一撤。如此……承蒙照料了。别妄想把他扔回鬼市,你不想救人把他扔大街上叫狗叼去都是可以的,就是别让他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怕忍不住动手打死他。我负伤的时候一般火气都特别大,见谁打谁的。」
薛黎陷的脸色一瞬间有些难看,「沉公子,你这是何苦……」
沉瑟冷笑一声,「那你觉得两难,便把他扔大街上好了。我是不管了。」
白衣飘飘的沉大公子往前走的时候,还把撩帘子进来的福丫头吓了一跳——哎呦妈呀,这男鬼长得真俊俏!就是……有点凶……欸不对,这人啥时候闯进来的?!
行至帘子旁,也不管面前这个小姑娘,沉瑟回过头来意味深长道,「失而复得这四个字向来是需要运气的。据我所知,你好像在这世上的亲人也就一个他了。要不要是你的事,扔不扔是我的事。你管不着我,我也管不着你。我现在将他扔过来了,你要是不要?」
你怎么是将他扔过来了,你简直就是直接将他堵到我怀里了,还是个病怏怏的,我纵使铁石心肠,真能再扔出去?
薛黎陷咬牙切齿了半晌,忽而扬声道,「他在我这迟早被正渊盟的其他人发现,你就不怕他被正渊盟的人折磨死!」
沉瑟闻言直接乐了,「你们正渊盟的刑罚狠,还是我修罗门的刑罚狠?」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男鬼飘走了。
「掌,掌柜的,刚才那公子是谁啊……长得真好看……」
「真好看真好看,妈的老子不好看吗!」
「……你也好看,草莽的好看。」
「……不是要好看的吗,从今起我屋子给你住了,快去看吧,里面一个病美男等你治呢!」
福丫头眨眨眼,又眨眨眼,然后撂了手头活儿就真二话不说往里头奔去了。
薛黎陷愤愤拿起手中喷壶,再度对着一大剌药材喷喷喷个不停。
福丫头自从进去后惊呼了一声就再没出来过,等着疯跑跟白术换班值下半夜的时候,还被自家掌柜那架势给吓着了,小小声扒着侧堂帘子道,「老大,你这大半夜的演戏呢?水淹药材铺?」
「我阉了你!」
「嘶……」疯跑挠挠头,「我下面没犯事啊……」
「阉了你,阉了你!!!都是下面惹得祸,你说男人干嘛要长下面那东西?干嘛要?!为甚么都精虫上脑一样?甚么叫朋友妻不可欺,甚么叫大丈夫行侠仗义需以天下苍生为怀,甚么叫……」
「你鬼嚎个屁!」福丫头愤愤开了门,眼眶还有些红。
疯跑傻了眼,联系刚才那些话,噗通一声跪地上了,哆哆嗦嗦指着福丫头那圆润的身躯冲薛黎陷道,「老大,你再饥不择食也不能选个这样的啊,我知道你现在很想自宫,忍住啊老大,冲动不可取,不可取……」
「你他妈在想些甚么!」福丫头爆呵了一句,继而委委屈屈转头冲掌柜的道,「掌柜的,我救不了苏先生……你快去看看吧,他越来越严重了。」
等着薛黎陷去看了,才差点被福丫头气疯了,刚才她就是进来对着这病美男发了大半夜的花痴,看着那人越来越潮红的脸颊越来越紧蹙的眉头越来越可感知的火热才知道这人烧的不轻了,真等着想上手扎针却发现那人怀中不知何时蹿出来一条蛇,起先没发现,倒是那蛇故作声势的『嘶嘶』个不停这才停住了手。
薛黎陷有些恼,沉瑟这就是故意的,还把蛇魄也弄来了,这不是摆明了让别人碰不了他,就只能自己照顾么,又想起这蛇魄不怕自己,反而绕到自己胳膊上同自己亲近的缘由,薛黎陷忽然愤愤的甩脱了手里的银银,看着在地上被摔懵的蛇魄又觉得自己干嘛跟一条畜生置气呢,便又捞起来扔到了桌上,警告它别过来添乱了。
吩咐了煎药的方子,针灸了一遭下来才发现那人的眉头皱的更紧,忍不住再度在这人眉清目秀但面露痛苦的脸上打了几转,看到那左脸透白的肤色上深紫一片,又忍不住暗自骂了沉瑟出手之重。
摸了摸头发现仍旧高烧未退,准备行第二遍针的时候还未及把他再翻过去,就见他缩起身子躲了躲,挣扎着往床铺里咕蛹,嘴里喏喏着不停的「疼」。
薛黎陷心说你矫情个甚么劲,刚准备下手,忽然就愣住了,看着这人洁白如玉的身子,忽然就想起那些伤是怎样被蛊虫隐藏的了,刚才定然是疼的。
稳当当的手终于失了准头,经年累月的旧伤又有多少,这人可是有一处完好无损的皮肤?
默不作声的拉过被子给他抚平了躺好,又拿了冰块去熨他那被打的肿胀的脸,却忽见他颤抖了几下眼皮,带着长睫颤颤的,睁了一双烧糊了的水汪汪的瞳,只向自己看了一眼便仓惶的别开眼去,伸出软绵绵的手他自己抚上冰块,语调里亦带了七分无力,「我,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你这时候倒是自己来个我看看!
骂在心里却懒得启齿,不耐烦的拍掉这人的手,重新给他掖回被子里,话头滚了三匝还是没入得下肚,倒豆子一样滚出来,「早点病好,早点离开我的视线,这就够了。」
他强自撑着几分没被烧糊的清明来分析这话,像是听懂了,闭眼时眼睛里蓄着的那汪水终于滚滚而落。
一路带着热度顺着脸颊滑下,不小心捎带着滚过薛黎陷持冰的手掌,活生生像是一路从指心烧至心底。
连我都尚且火大,你要是真在我这里藏下去,正渊盟发现了定不会如此善罢甘休,沉瑟这一局走的着实不妙。
深夜灯火里悠悠然,薛黎陷盯着面前,面前这个跟自己没有任何一处相像却确实占了几分相同血缘的男子,终究轻薄一叹。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0章 卷十,旧人序(五)
只是薛黎陷也没料到,正渊盟的来要人要的这么快。
其实这也怪不得柳妙妙,薛黎陷自那日在鬼市发完了火就去问了问她,蛇魄不会怕自己的缘由——他当然没蠢到会交代苏提灯在体内养的那是个甚么虫子,虽然他现在也没搞懂,但他就是隐隐约约觉得,那事藏着掖着,先别叫这群人知道了,好像才能给这人最终留一命。
可薛黎陷也想不明白,干嘛想把这人的命留下呢,明明自己也恨不得亲手扼死他。
柳妙妙一听这事就有点不对了,若说沉瑟是因为身上常年同苏提灯身上几分相像的药香,加之那么多年的交情才让通灵的蛇魄有了点麻木,那自家大哥怎么可能莫名其妙让蛇魄害怕到那种地步,如闻主人那般恐惧甚深。
薛黎陷原本正在院子里看关于地城炼狱牵扯出来的种种隐秘呢,刚随手碎了信笺便瞧见冷爷捧着他那圆滚滚的大肚子就闯进来了,一路忽视他的奔去了房内。
接着从他面前跑过的是胳膊下夹着扫帚的何伯。
接着是一手抓着瓜子一手捧着松子的蜜老。
这架势,完全是老人家叙旧时不小心被人捅了篓子,大家伙接二连三的来看戏了。
薛黎陷眨了眨眼,看着他们接二连三的从自己面前又闪出来了,老头老太太还嚼着舌根,「像,像极了!」
「小冷记得一会回去给我们表演生吞令牌!」
「放屁,我当时说的就是像,你一定是听错了,我才不要生吞令牌……」
「欸,等等冷爷……你把人给我放下,你把他扛走了算怎么回事?」
「冯老要看,看人……」
「他不会自己来吗?!」
「他不是忙嘛!」
薛黎陷空张了张嘴,一时有些语塞,等反应过来自己回到房间里一屁股坐在自己那床上时,亦被余热烫的有三分恍惚,就像那人昨夜忽然流下的泪。
他,他还烧着……冷爷把他扛出去也没给他多加衣服……
万,万一烧的更严重了……那,那……那是在砸自己招牌!
对,就这么说,是为了害怕他烧死了砸了自己招牌才去的。
冯老围着床上那热的跟块烙铁似的少年绕上两匝了,薛黎陷就沉着脸进来抢人了。
冯老有一瞬恍惚,薛黎陷那架势不是抢人回去治病的,那脸色臭的是抢人回去折磨的。
那,那好歹也是小瞳的骨肉啊……
他其实就怕薛黎陷想不开,万一真把他这弟弟弄死了怎么办……
冯老咽了口唾沫,「小陷,你镇定点,人留我们这儿我们照顾,你万一……」
人留你们这儿你们万一对他用刑呢!
他撑不住万一死了呢!
虽然他死了更好……
「留你们这干嘛?怎么,把他当成我娘来看猴戏一样的认识认识?」
「他确实和小瞳长得很像……十分……」
「哈,这时候想起跟我说我娘的事了?你们瞒了我整整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不是我娘是禁忌么,来龙去脉忽然一下子都让我清楚了,你们还打算如何瞒我?南宫家地底的那炼狱,你们又该如何跟我解释!」
冯老有一瞬哑然,失了平日镇定,慌张道,「你先冷静点……其实,其实当初隐情很多……南宫家那个,近些年我们也暗地着手了,只是在做完全的准备……」
眼看着薛黎陷那倒栽葱也顾不得那病弱的少年脑袋如何充血的架势,冯老就有点害怕薛黎陷回去欺负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