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翼之翘着腿坐在书桌旁边,轻挑的说:“难得,你还知道回来。”
只要一看到他的脸,凤依就不禁想起他与竹鸢发生的事。她的心里一阵恶寒,勉强支撑住身体,她说:“看来你过的还不错。”
他轻笑:“风教主,你还想不想我请你喝酒?”
凤依不说话。
“我都不敢想象,风教主那么早就看上我了。不过,不管你有没有牵制住我,我都不会阻止你攻打青芸宫。你又何苦委身嫁给我?”柳翼之走近,托住她的下巴,“你看你,现在真的爱上我了,就连想离开我的勇气都没有了。”
凤依偏头躲过他的手,顺手拿起柳翼之放在桌上的玉佩,然后说:“我是来向你辞别的。”
柳翼之侧头看向窗外:“风诺然,你给我一个理由。或许我还可以相信你。”
她觉得鼻头一酸,但极力的忍住,仰头在他的眉心印上一吻:“谢谢你的信任。”
她走了,凉风从门缝处灌进来,透骨沁凉。他的心里空空的,就好像要永远失去她一般。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她离去的方向。
凤依站在暗角握紧手心的玉佩,苦涩一笑。最终他还是追出来了,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她在心里默念,见你最后一眼。
她腹中孩子越长越大,老是留在蓝焱教或是桃花泉是瞒不住所有人的。凤依决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暂住。
雒飏说:“暗月姐姐在蝶山建了一处小木屋,可以供我们居住一段时间。”
蓝暗月也说:“蝶山的风景好,这么热的天气,那里也要凉快许多。”
还没有到达蝶山的时候,凤依拉开马车的帘子。清新的凉空气扑进来,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一口气。雒飏仰着下巴,学着她陶醉的样子吸气:“真舒服。”
几只嬉戏的蝴蝶闯进马车,飞来飞去。雒飏蹦过去抓,蝴蝶的半边翅膀都没有被他挨到。他有些气馁的坐在软榻上,许久都不说话。一只黑色的大蝴蝶飞一圈,落在凤依的肩膀上。它的翅膀一张一合,细长的爪子抓住薄薄的衣料。凤依伸出手指,微笑的看着蝴蝶的触角。蝴蝶好似明白她的意思,动一动触角就落在她的指尖。她把手伸向窗外,难得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蝴蝶抖抖翅膀,向高空飞去。它的身后跟着一大群蝴蝶,尾随而去。
雒飏把背朝向凤依,不服气的说:“原来这几只破蛾子也欺负人。”
凤依挪动身体,靠在软垫上。她交叠的红衣上的双手瘦的能够清晰的看见指关节了。她问:“飏儿,你什么时候想通的?”
雒飏说:“我没有恨你的理由。再说了你又是我唯一的亲人。”
雒飏把头靠在她的肩上,撒娇道:“依,你如果有什么事,飏儿怎么办?”
凤依摇摇头任他靠着自己。
蓝暗月撩开帘子,道:“凤先生,蝶山到了。”
在蝶山住的一段时间相当清净,吃吃睡睡,时间过得相当快。雒飏总是闹着要听凤依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动静。凤依躲得远远的,还会不好意思的脸红。蓝暗月笑道:“其实凤先生最害羞了,别看她什么事都故作镇定。”
凤依不理会他们,打着扇子坐在树荫下乘凉。
凤依也会有乱七八糟的想法,那就是生孩子的事。她虽然是行医之人,却没有见过谁真正的生出孩子。自小没有母亲,她不问,也没有人敢给她传授这方面的知识。就连她第一次来那个的时候,她恐慌了好几天。还有,以她的经验,她更加不懂得如何养孩子。有时,她会愁眉独坐好半天想这些事情。
某日外面的月光亮堂堂的,草丛间垂死的秋虫也聒噪不停。凤依披了一件单衣出来,踩在长满霜露的杂草间。明月弯弯的,像极了笑弯的眼眸。她垂目看山下,漆黑中,路途若隐若现。那里是她第一次遇见柳翼之的地方,第一次遇见他,就难以忘掉他平静的眼眸。
她突然感受到腹中一阵绞痛,轻轻的按住腹部蹲下来。蓝暗月由于没有见到凤依,四处寻找她。在草丛中发现她,蓝暗月叫道:“雒飏,快点过来。”
那一夜,小木屋里灯火通明。雒飏在门外走来走去,比孩子他爹还要着急。
蓝暗月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汗水,道:“诺然,叫出来你会舒服很多。”
凤依紧咬住唇,就是不出声。
她在心里默默的念道,柳翼之,怎么会这么疼呢?
柳翼之,为什么你每次都不在我身边,我需要你的时候。
她甚至还在心里骂他,要杀了他。
总之,她就是疼了一夜,她想到的也只有柳翼之。
雒飏抱着巴掌大的婴儿走来走去,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蓝暗月很是受不了他,埋怨道:“先生刚刚睡着,你就不可以安静一点?”
雒飏好像没有听见似的,还把孩子抱到暗月眼前,笑眯眯的问:“你说这孩子还是长得像我们家的依,是吧。”
他左瞅瞅右瞧瞧,又说:“她的嘴巴和鼻子长得还是像柳翼之的。”
蓝暗月被他说的无语,干脆坐到床边给凤依擦汗,不理他。
凤依醒来之后,抱着小婴儿仔细的看了一番,露出苍白的笑容。她温柔的说:“无非,你就叫柳无非。”
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凤依拍了拍婴儿柔嫩的脸蛋。婴儿伸出脆弱的手臂挥动了几下,没有别的声音。
雒飏小声说:“她天生不会说话,你别弄疼她了。”
凤依想起林羽之前的一句话,还是孪生的哦,你的父亲与你的母亲。
她缩缩手,颤抖的将她放在床边。雒飏赶紧接在手里,不管婴儿听不听的懂他说的话,他边走边哄道:“乖孩子,他们都不理你,飏儿要你。”
他在婴儿的脸上亲吻一下,继续胡乱的说一些自认为很在行的话。
一连几天,凤依没有问起孩子他们也没有提起孩子的事。
雒飏递给她糖水,照顾她喝完之后又关门出去。凤依靠坐在床上,来回揉捏着手腕上的红绳。红绳的颜色还是初遇一般的鲜亮。柳翼之替她戴上的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不褪色的红色就像是他不会改变的心意。然而,当她发现手腕上多了一圈红色的时候,她就失望了。当柳翼之故意用就浸湿她的袖子的时候,她就绝望了。很早以前,她就想告诉柳翼之,她是蓝焱教教主风诺然。只是他不该一根小小的红绳来揣测她。
凤依用袖子遮住红绳,穿上鞋子下床走动。新阳如沐,照在橘红的树叶上如同材料勾画出来的颜色。如丝如绢的云朵铺叠在湛蓝的天空,纯净,清澈。白衣独立在天地间,飘洒自然,充满灵气,却没有人气。
雒飏最是见不得凤依一个人独立一处欣赏风景的样子。只要是看见了的,他绝对会打破她的寂寞。
他把孩子抱给她,指着孩子水灵的眼睛说:“你说这娃娃这么一点点,眼睛怎么会长这么大了?”
眼睛大点好看,但接下来他有说了一句很煞风景的话:“就像牛眼睛似的。”
凤依把孩子抱在怀里,低头用脸轻轻的摩擦她稚嫩的皮肤。婴孩动动嘴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轻轻眨动着看着凤依。或许是婴儿长长的睫毛扫痒了她的下巴。她抬起头看着婴儿水润的眼睛。不自觉的,凤依的手指移向孩子的脖颈。孩子的眼中刹那间露出惊恐的表情,无力的挥动双臂。
“依,你在做什么?”雒飏用力握住凤依的手臂,忿怒道,“这孩子没有错误,你为什么要加罪与她?”
凤依抖抖手指,用指尖轻抚婴儿娇嫩的额头:“她只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伤害她。”
说完,她把孩子交到雒飏手中,独自回到屋里。
蓝暗月神色慌张的说:“教主,武林召集了八千多人攻打蓝焱教。”
凤依淡淡的“嗯”了一声。
蓝暗月站在一边等着凤依调令。过了一会儿,凤依才对着门口轻唤:“飏儿,把无非抱过来。”
雒飏小心的把孩子放在凤依的手中。凤依把手腕上的红丝线系在孩子腕上,又把怀里的玉佩塞在包裹中。重新将孩子放在他的手中,她说:“飏儿,有件事你必须去。”
雒飏带着嘲讽的笑容,道:“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应你的。”
凤依强制性的把孩子放在他的怀中,松开手。眼见孩子就要落在地上了,最终还是由凤依接住的。
雒飏说:“依,一旦没有了你。这个孩子与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今天我若带走了他,之后我只会恨她一个人。”
在他们没有看见的角度,小小的婴儿露出轻蔑的神情。
“我知道了。”凤依说,“那么这几天你就要加倍小心了。”
她转身面对蓝暗月:“本座以教主的身份命令你做最后一件事。”
蓝暗月沉默片刻,单膝下跪:“属下遵命。”
“你把这个孩子交给柳翼之。”她不再做任何交待,因为她知道柳翼之绝对会好好疼惜这个孩子。
蓝暗月准备接手的时候,凤依又倾身浅吻了孩子的额头。作为母亲,她必定是舍不得孩子的,她也相信,柳翼之接到孩子之后也会轻吻她吻过的地方。即使再也无法相见,这样也好。
一切交待清楚之后,凤依有些脱力的靠在粗糙的树皮上。雒飏扶住她的肩膀说:“进屋吧,外面起风了。”
凤依依靠一些力量在他身上,轻声道:“还要等一下。”
直到蓝静月来到,凤依才松了一口气。她把夜明珠交给蓝静月,让她回蓝焱教。
蓝静月自是很乐意接受这个职务,不甚在意的听了凤依的几句话就离开了。
雒飏不解的问:“你是不放心暗月姐姐?”
“不是。暗月是托付孩子的最佳人选,但不是托付权利的最佳人选。她太容易情感用事。”
雒飏大致明白了一点,但依旧问道:“听说蓝静月急欲求功,又没有多大的头脑。”
凤依也赞成这个说法,她说:“这样说也没有错。但是蓝静月对蓝焱教没有二心。现在是危难关头,需要的就是她这样忠心的人。当然,重要的决策还是会通过几位长老的决定。”
武林兴师动众,浩浩荡荡的攻打蓝焱教,风煜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这一点让凤依多多少少的安心。
雒飏道:“这样就好了。那你现在也该进屋休息了。”
蝶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雒飏就格外的小心。他每天晚上都会抱着剑在房屋周围晃上一圈,然后一直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