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们今天一起吃晚饭,吃饭的时候说。”
“行。”
“说定了。”
“好。”
累啊,我靠窗坐着闭着眼睛睡觉。我当然知道,也不是自恋,不过也不是确切的那种知道。怎么说呢?就是如果告诉我他喜欢我我并不会惊讶,但我也不能确定说他喜欢我。我并没有喜欢的人,从没有过。
下车的时候一半的天褐色透着半红半橘的颜色,另一半蓝得透云看着软绵绵的,奇异的构图好看得不像话。
“我待会儿回家放一下东西,好重。”
“那我送你过去。”
我摆摆手,“不用啦,那个,你先回家好吗?你东西也挺多的呢。”
张宁远脸上有我从没见过的表情,说是苍凉太过,说是阴郁也太过,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他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帮我托着书包把我送进出租车上,没等我开口就跟司机说了地址付了钱。我不敢看他,扭过头装作找东西,直到车子远远地驶离车站我才放下手,一动不动不知该如何是好。张宁远报的是我奶奶家的地址,我慢吞吞地上楼去。奶奶不在家,只有钟立,他在看球赛。眼睛不离屏幕,“回来啦?”
“嗯,奶奶呢?”
“不知道,我也刚回来呢。”
我趴在房间的课桌上,焦虑、肚子痛。憋得难受极了,我又走到客厅,“哥,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你能等我看……”钟立一边指着电视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电视关了拍拍沙发,“来,坐这儿。出什么事儿了啊?”
“有人要跟我说喜欢我。”
“谁啊?”
“你别问这个啊。”
“好吧,也不是说了,怎么就知道要说?”
“你就说我该怎么办?”
“你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以前虽然隐隐约约知道一点,但从没想过。”
“那就现在想。如果你们不在一块儿你会不会难过?”
“不会。”
“我说的是再也不能在一块儿玩了。”
“那肯定会啊。”
“你自己顺着这个琢磨一下,我也说不清,你想想应该就明白了。我给你弄点水果吧,哎呀我也渴了。”
我喜欢他吗?如果再也不能再见面一定会难过,大概还会哭,可是大概一会儿也就好了。那,那应该能证明我并不是喜欢他。
“哎诺玉你把这个端过去,我接个电话。”我“噢”了一声,没过一会儿我的电话也响了,我清了清嗓子才接通,“喂,嗯,好。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好。嗯,拜拜。”
我洗了把脸呼了呼气就出了门,如果再也玩不了就算了,我好好说话,嗯,顺其自然吧。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他看得我发麻,我笑了一下说:“你来得真早。”他没搭理我,我笑得很假讲得话也多余得很,说好的从容大方哪去了?
“钟诺玉,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样,背着书包安安静静走路,还走神。”
“你小时候可呆了,大了也呆。所有的人,我见过的所有人只有你从小到大一模一样。”
“张宁远,我们能别这么说话吗?慎得慌。才20岁,也不是马上要死掉了。”他大概好不容易创造煽情的氛围,努力了半天还是没办法继续了,撇撇嘴开始叫吃的。
“你想吃什么?”
“我自己会点。”
“你不是喜欢牛肉吗?黑椒牛肉行不行?”
“我说了你先点你自己的,我的也我自己点。”他大概被我气到了,停下来把菜单合上,“行,你自己点。”服务员是个稚嫩的小男生,年纪大约比我还小点,又或者是刚进入社会,他有些慌,看到张宁远的样子估计是吓到了,而我又低头翻菜单。我忘了说,别人都很怕张宁远,所有人都怕他。因为他不笑的时候真的还蛮可怕的,我也见过几次。我把要吃的告诉他,他认真地打单,然后弱弱地对着张宁远,“先生,您还没点单呢。”
“跟她一样。”
“您是说跟这位小姐所有的都一样吗?”
“都说了一样你怎么这么啰嗦?”小男孩可能是吓到了,一不小心碰撒了桌上的开水,全泼在了张宁远的身上,“你在干嘛!”
“对…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
我看着难受,和小男孩一起抽纸给张宁远,拍了拍他让他坐下,然后对服务员说:“没关系的,对不起啊,实在抱歉,麻烦你了。”
他委屈地笑了笑,“没关系,请您稍等。”
等服务员出了包厢我实在忍不住,“你干嘛那么凶啊?”
“我乐意,谁让他笨手笨脚。”
“你要是不那么吓人他也不会一不小心弄倒杯子。他跟你是平等的,你没资格瞧不起他。”
“又是我的错是吗?”
我没说话,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觉得今天就不该来的。于是只好低下头用纸擦桌子上的水。
“你怎么不说话?呵,你可以为全世界的任何人冲我发火不理我讨厌我,你关心过我有没有烫到吗?你说我颐指气使瞧不起别人,先不说我有没有,你根本就认定我是你瞧不起的那种人。你又有多高贵呢?你同情别人,根本上来说难道不是瞧不起人吗?如果你认为你们是平等的你会怀着怜悯看别人吗?你就是跟我一样!就是跟我一样肮脏!”
我想我的眼睛现在大概能喷出火来,我几乎被他气疯,“我不跟你吵,我先回去了。”我拿起书包起身,他早就挡在门口,“不能走。”
“你不要发疯。”
“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要回家。”
“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我要回家。”
他比我高很多,所以抱住我的时候我挣脱得很累,头发也乱了,太累了所以我停下来,“你给我放开!”
“对不起,诺玉。可我太喜欢你了。我没办法啊,我不想让你讨厌我的。你别讨厌我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我可真自私。我有些沮丧地一边吃东西一边对刘雅讲,应该是非常沮丧。刘雅低着头认真地说:“你当然自私了,不高兴吃东西还这么快!肉都没了!”那天之后我就没见过张宁远了,正好爸爸妈妈都很忙,奶奶被叔叔接去东北玩几个月,我每天都跟刘雅待在一起,去看书去吃东西,总是面对面各聊各的话题,还能笑得不顾形象。刘雅男朋友可鸡贼了,乐颠颠的,两个人站一起特别配,我不能老占着刘雅吧所以我一个人窝在寝室看书看动漫看电影之类的,如果我是上帝能站在上帝的角度看我的话,我一定会觉得我很孤独。事实上并不是,有种终于不会再干坏事的平和感。可我是孤单的,真的孤单。这种感受在期末考试之后来得更加真实,我第一时间就收拾东西回家了,我最怕空荡荡的寝室只剩我一个人,这样看来,我真是自私得矫情。现在是夏天,可为什么老爸老妈这么忙?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住,谁也没功夫搭理我,我也没心思考虑太多,我一个人住在奶奶家,颓废了几天朱轶她们就也放假了。我非常开心!朱轶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可是她读书太厉害了,所以去了离我好远好远的地方读书。我们整天黏在一起,她男朋友说你们可真行,早上醒了就打电话,睡觉才分开,有时候甚至睡觉都在一起,够浪漫的啊,你们过吧你们一起过得了。朱轶不理他,我是怕他男朋友的,高高壮壮很少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生气。朱轶就漫不经心地说,出息,他哪里会真的生气啊,在学校天天在一块儿,难得回家他乐得自由,天天跟他那些朋友一起呢。逗你玩的。
朱轶她男朋友叫陈量,他们俩很好,高中毕业在一起的,读书都非常棒,在一个学校。你看,读书好的人更能浪漫。我不是刚认识陈量,一个高中,说不熟也认识了这么多年,更何况他和张宁远还是一个圈子,为什么凶神恶煞的人都扎堆呢?
没几天钟立和吴歧也来了,婶婶让钟立过来住,说我一个人不安全,姑姑也叫吴歧过来,这种没有商量会聚在一起的亲情呵护让我有点难受又有点开心,用麦兜的话来说,这大概就是感动了。我终于不再死气沉沉。
张宁远生日前几天我一直忧心忡忡,我要不要给他发个短信祝他生日快乐?发?可是我们现在处境很尴尬啊。不发?太小气了吧。朱轶皱着眉头听我嘀咕纠结,“一个短信还能要了你的命?就简简单单发个生日快乐呗。”
我发了,就生日快乐四个字和一个句号。一开始打的是“祝你生日快乐,天天开心!”后来觉得不妥,就变成“祝你生日快乐!”,还是觉得不好继续删删减减成了“生日快乐!”,最好把感叹号改了,我很犹豫,闭着眼睛想死就死吧就按了发送,发完就把手机扔到床上出门跑步。我跑了很久,跑一会儿有一会儿,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太晚了我有点害怕就回家了。走到楼下的时候我看到了张宁远,我很紧张,说话磕磕巴巴,“你,你怎么来了?”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反正不是笑,他看着我,“你去跑步了?”
“啊,嘿嘿,是啊,运动运动好,身体好,健康。”天呐我在说些什么……
“这么晚很不安全,以后别去了。”
“噢,知道了。”他来干嘛的?怎么不说话了?我该说什么?再不说话我就说拜拜好了。哎他怎么不说话啊?“那个,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来看看你。你给我发信息了。”
“嘿嘿,是啊,祝你生日快乐!”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啊?今天不是你生日嘛。”
“我是说是不是代表你接受我了?还是,代表我有希望?”
“这不是一件事。”
“对我来说是,你告诉我,不然也算让我死了心。”
“非要老死不相往来吗?买卖不成仁义在啊。”完了,我在说什么!
“我不稀罕做什么朋友,你别给我来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