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大猫想出对策,第三扇窗户外金光一闪,傅舒夜跟着跳了进来。他进来后,镶着宝石的窗户“砰”地一声关闭,将那个世界的景象屏蔽在外。
他一进来,大猫顿觉不妙,不敢去碰门口那个长毛的东西,就张开大口,朝椅子上的俊美男人咬了下去。
“啪嗒”一声响,是折扇敲在脑门上的声音。
大猫一愣,耳朵往下折着,金绿色的眼珠惊异的看着打它的俊美男子。
“唉。”男人叹了口气,转头对傅舒夜道:“这猫又长得虽漂亮,脑子却不怎么好使。”
傅舒夜冷冷望他一眼,没有接话,一条金色的带子从他右手袖中飞出,将猫又捆了个结实。
“喵呜!”猫又大怒,立刻开始挣扎,却是越挣扎被捆的越紧。
“噗嗤”一阵青烟,烟气散后,一只黑色的小猫满脸懊恼的仰面躺在地上,张嘴去咬身上的金色带子。
被锁妖绳拴住,灵力消失,现了真身。
小黑猫咬了半响无果,似是有些伤心,翻身起来,走到傅舒夜脚下,蜷曲成一个毛团。
傅舒夜将它抱起,这才睁眼看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道:“你来做什么?”
“不要这么无情嘛。”男人道,拿扇子遮住半边脸,幽幽望着他,“你说话总是太伤人。”
傅舒夜冷哼一声,不理会他,转身从桌子上小狐狸吃剩的鱼干里挑了一条个头大些的小黄鱼,递到猫又嘴边。猫又抬眼望了望这个追了自己两个时辰的男子,它打不过他,逃跑似乎也没他跑的快,最后被逼到这里,心不甘情不愿的做了俘虏。
“咪唔。”技不如人,只好认赌服输了。
猫又舔了舔那条鱼干,一口咬掉鱼头,嚼了起来。
小狐狸从轻容袖子里钻出来,看到舒夜,脸上一喜,就要扑过去。爪子扑棱了几下,没跑动,原来毛茸茸的尾巴还在一只白玉色的手里握着。
小狐狸泫然欲泣,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抓着她尾巴的恐怖男人。
男人红唇一弯,将她按在怀里,“呀,我真是太喜欢这只狐狸了,舒夜你把她送我了吧。我拿小黑给你换。”
傅舒夜厌恶的望了眼门口的大蜘蛛,“下次你若再带着这只让人恶心的东西来这里,我一定不让你进门。”右手一挥,一股清风将大蜘蛛吹了出去,重重落在朱雀大街上。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委屈。
傅舒夜已有些不耐,森然道:“贺宪之,你来我这里到底所为何事?”
这乘蜘蛛而来的妖异俊美男子正是贺宪之,时任天文博士,当朝大祭司,官级从一品。
见他生气,贺宪之也正色起来,幽幽道:“我今天来拜访是有要事相求。”
“哦?还有贺大人解决不了的要事?”傅舒夜淡淡道,有些讽刺。
贺宪之抿唇笑了笑,装作没有听出来,“自是有的。这件事你也应该有所听闻。昨日长安首富潘国庆女儿出嫁,设宴醉韵楼,风光无限。那潘小姐二八年华,据说是生的是冰肌玉骨,国色天香。但今日早上,娇媚的潘小姐却被人害死,新郎失踪。潘家夫妇悲痛欲绝。”
“你想让我帮忙寻找凶手?”傅舒夜问,猫又将鱼干弄到了他衣服上,他皱了皱眉,将它放到桌上。
“呵呵,你看我像是那样热心的好人么?”贺宪之用扇子遮住脸,朝他眨了眨眼睛。“我是想请你帮忙找一个人。一个叫百里青柯的少年,潘国庆的乘龙快婿。”
“贺大人的‘追魂索途’术世上无人能及,要是连你也找不到,那这个人一定不存于世间。”傅舒夜淡淡道。
贺宪之摇了摇头,“我用‘追魂索途’找了他三日,三界之内,上至碧落海,下至黄泉河,甚至十方佛土都不见他踪迹。我已技穷,只好来求你。”
“为什么一定要找他?”傅舒夜问。
“能不能不说?”贺宪之在扇子后眨了眨眼睛。
“那我也不一定找得到他。”傅舒夜负手,冷冷道。
贺宪之叹了口气,“你又何必为难我,每个人都会有秘密。我何曾问过你的身世?还有你接近紫候,到底有何预谋?”
贺宪之正苦苦思索傅舒夜的陈年往事,想作为要挟的筹码,不妨一物突然凌空飞来,心头一惊,忙伸手接住。
入手温热松软,正是刚刚还在桌子上吃小鱼干的猫又。小黑猫被当做暗器扔了过来,自身也在疑惑,舔了舔嘴,猫头在傅舒夜和贺宪之两人之间摇摆,从这个看到那个。
贺宪之脸上一黑。傅舒夜不等他说话,转身上楼,道:“我帮你找百里青柯。麻烦贺大人将这只猫送到紫候府。”
“咪唔!”小黑猫对傅舒夜的背影叫了声,表达对他称呼自己为猫的不满。
“新式神么?”贺宪之笑了笑,将猫又塞进怀里,朝门外走去。
走了几步,又停下。
小狐狸躲在桌子腿后面,见他回头,雪白的毛又立了起来。
贺宪之的红唇弯起好看的弧度,对她眨了眨眼睛。月华道行甚浅,哪里受得了他的“勾魂术”,狐狸眼中荡漾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四只爪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若是被别的狐狸知道她身为狐族一员,却被媚术迷得七荤八素,肯定会笑掉大牙的。
“呵呵。”贺宪之低声笑着,怀里的猫又从他领口探出头,他抚了抚它的脑袋,身形微动,已到了马车里。
巨大的蜘蛛抬起车子,八条腿纷纷动起来,同来时一样,沿着朱雀街回去了。
香消玉殒的妙龄少女,死在自己大婚的夜晚,容貌被毁,血被放尽,成了一具干尸。
傅舒夜盯着水晶棺中的少女看了半响,对旁边紧张观望的潘氏夫妇道:“可否开棺让在下仔细查看?”
潘国庆点头,吩咐下人将棺材打开。
潘越云脸上蒙着层薄纱,遮住了被毁的头颅。鲜红的嫁衣已被换下,她身着云白色的织锦,两手放在腹部。
傅舒夜望向潘越云胸前,她的右胸口似乎有些塌陷。
“失礼了。”傅舒夜道,伸手将潘越云衣领往下微微一扯,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右胸上一颗鲜红的蝴蝶痣翩跹欲飞。右锁骨处有一片皮肉没了支撑,往腹内塌下。
“果真。”傅舒夜唇角微勾,站起身子。
“傅公子,”潘国庆充满期冀的望向他,道:“公子可有办法查出杀害小女的凶手?”
傅舒夜点了点头。
潘国庆目露欣喜,“还望公子为小女伸冤。”说着弯下腰,深深作了一揖。
傅舒夜回过神来,道:“明日,明日晚上我当带着凶手来潘府。”
他胸有成竹。潘国庆也深信不疑,骷髅阁的主人出面,潘越云一定不会枉死。
“潘老爷。”
傅舒夜已经走到了门口,突然转身,唤了一声。他望了潘国庆一眼,薄唇微勾,弯起一个凉薄的弧度。
“如果令嫒是心甘情愿赴死,潘老爷还会要杀人者偿命吗?”
潘国庆一鄂,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
许是根本没有想要回答,傅舒夜转身,深青色的背影消失在潘府落英缤纷的花园里……
朱雀街的红粉楼是长安城最好的妓院。这里有全长安最美的姑娘,最具风情的老鸨,最清凉甘冽的竹叶青,最好的厨子。往来出入的有风月场的老手,饕餮的食客,江湖的豪侠,朝廷的命官。甚至有传言,那位长居大明宫的天子也曾在一个风月之夜光临,点名叫了当时的一个清倌,也就是如今红粉楼的招牌花魁上官瑶瑶。
今夜的红粉楼如同之前的每个夜晚一样热闹,莺歌燕舞,粉裙留香,舞衣锦绣,不辜负这如许韶华流光。
上官瑶瑶斜倚着栏杆,明眸落在楼下那个锦衣豪客身上。那家伙一掷千金,只为了博她一笑。今日她心里原本厌烦,抵不过妈妈百般催促万般相劝,只得来这里看猴子戏耍,丑人献媚。
锦衣豪客眼角看到二楼栏杆处一抹瑰红色,知道是上官瑶瑶,满是麻子的脸顿时容光焕发,他挺了挺本有些驼的脊背,让腰间价值连城的玉佩更加显眼。
上官瑶瑶将厌恶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转到西客厅一桌酒宴上。似乎是一个官家子弟,酒足饭饱,挺着大肚子,怀里抱着一个红衣美人,右手摸着一个藕色罗裙女子的大腿,目光银荡。酒桌前站着一个身着短褐的少年,右手持笛,吹奏着靡靡的音调。
☆、第六话 削骨为笛(下)
都是些见惯了的场面。上官瑶瑶有些厌倦,用团扇遮住嘴,在随身丫头佩儿耳边说了句话。
佩儿脸上一红,犹疑道:“这样不好吧,小姐。要是让妈妈知道了……”
“快去快去!别让那只猴子等的太辛苦。”上官瑶瑶催促,眼见佩儿不情不愿的去了,趴在栏杆上准备看好戏。
西客厅的纨绔子弟突然站了起来,面红耳赤,肥胖的手指指着一人,大声斥责。上官瑶瑶皱眉,又朝那里看去。
那纨绔子弟生的肥头肥脑,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锦袍,或许是太过明亮了,反而让他的脸色显出纵欲过度的憔悴萎靡。
那个身着短褐的少年傲然站在他面前,手里抓着一支笛子,应该是红粉楼卖唱的小生,不知怎么得罪了他。离得有些远了,上官瑶瑶只能隐约看到他的模样,似乎生的颇为俊秀。
少年皱着眉头,听那肥胖的纨绔子弟骂到难听处冷冷抬头望了他一眼,眼神中有寒意闪过。上官瑶瑶盯着那个少年看了许久,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笛子上。那是一只玉色的短笛,大约七寸,有细微的倾斜,玲珑小巧,煞是好看。上官瑶瑶目光转回少年脸上,漂亮的脸蛋微微泛起红晕。
佩儿已经跑上了楼,气喘吁吁的道:“小、小姐,王公子说、说你竟敢那样羞辱他,他一定要我们红粉楼好看!”
上官瑶瑶将右手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西客厅好像发生了有趣的事呢。”明眸里的光眨了眨,像个发现好玩事物的孩子。
西客厅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