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上去是云殇占了上风,与南理国成功联手。但只要孩子没有呱呱落地,一切都胜负难分。”千寻深吸一口气,“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扳回一局。”
“夫人是指……”应无求愣住。
孩子只要没生下来,就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威胁,而那份折子的效用便尚未可知。
“在爷回来前夕,我要去漠北一趟。”千寻垂下眉睫,“无论如何,我都会去。”
应无求犹豫了一下,“大人不会允准的。”
“所以……我不会等他回来。”千寻苦笑,“就当我食言!宁可生离,也好过死别。”
“少主在哪,燕儿就在哪!”上官燕上前一步。
千寻意味深长的望着应无求,却见他眼底的光黯淡了一下,随即避开了与千寻的视线对撞。
见状,千寻无奈的摇头,继而看了一眼大义凛然的上官燕,“此去凶险异常,听闻漠北多蛮夷,大小城镇皆各自为政,情况甚是复杂。燕儿你要想好,保不齐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应无求的瞳仁缩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
上官燕摇头,“燕儿此心此身都是少主的,绝不会离开少主半步。”
轻叹一声,千寻颔首,“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
音落,千寻走回案前,照旧翻看着她的折子。
再抬头的时候,却见上官燕垂下了眉睫,而应无求只是扭头盯着上官燕,谁都没有说话。这一番肃静,让千寻觉得有些头疼。
上官燕这个榆木脑袋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呆司坑技。
南理国的那份折子上呈皇帝,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引来朝堂上争论不休。早年云辰风活着,那这皇长孙的位置自然是无人可以取代。
如今皇子皆诛,剩下云殇一人独大。
把云殇的长子送去南理国立为储君,大有作为质子之嫌。
所以朝堂上分为两派:一方赞成立储,如此一来,等到皇长孙长大继承南理国的皇位,势必能将南理国纳入天朝的国土。另一方却极力反对,将天朝的皇长孙送去南理国立为储君,大有向南理国称臣的屈辱。
何况天朝皇室本就人丁凋零,岂可再送走皇长孙。
这般言语,间接就将话题转移到立云殇为太子的事情上。
国无皇子,独老十三一人!
这是迟早的事,然皇帝迟迟不肯下旨罢了。
见皇帝坐在龙椅上犹豫不决,赵玉德低声道,“皇上大喜,锦衣卫既肯将这折子送来,证明指挥使还是存了几分心思的。指挥使大人丧子,而皇长孙终归是十三王爷的儿子!皇上觉得呢?”
闻言,皇帝眉头微微挑起,“倒是有些道理。”
“皇上,贺王即将来京,这朝堂之事繁琐,您看是不是早些了结,免得贺王担忧。”赵玉德说得很轻。
皇帝扫一眼殿内众臣,拿起玉玺重重的压在了折子上,“准!”
☆、第267章 韩城一夜
一纸谕令下,南理国与天朝的关系瞬间变得何其为妙。当中输赢,谁能说得清楚?
这在天朝的历史上。将尚未出生的皇长孙送到别国立为储君,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消息传到南理国,南理国国君完颜穆已经开始筹备立储之事,就等着完颜梁生下儿子。世人皆笑,腹中子,谁知是儿是女。
却不知,肚子里的不管是男是女,完颜梁可以生下来的,只能是儿子。
书房内,云殇临窗而立。手中握着那柄折扇,指尖轻轻拂过扇面上的字。琴瑟在御,岁月静好,却不知荒芜了多少的过往曾经。
握着微凉的扇坠,云殇垂下眉睫,唇边依旧笑意清浅。
荒原走进门来,“王爷。”
“完颜穆可有说什么?”云殇保持着最初的临窗而立姿势。
“国君说。请王爷放心,坐拥天下,以王爷为尊。”荒原行了礼。
云殇轻嗤,“为尊?狼子野心。以何为尊?”
荒原蹙眉,“王爷既然知道,何必以身犯险?”
“岂不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云殇望着外头款步而来的完颜梁,唇边的笑意越发浓烈,“本王自有打算。这天朝的江山,没有本王的允准,谁也别想碰。”呆司见血。
荒原看了外头一眼,缓步退出门。
完颜梁走到云殇的身边。笑得温婉,却难改眼底的凌厉,“王爷大喜。皇上御笔批准,父王已经开始筹备事宜,到时候南理国的大军,任王爷差遣。”
云殇不说话,只是徐徐转身抱住她,将完颜梁塞进自己的怀中。
以下颚抵着她的额。也不叫她看见自己的表情变化,“有你们母子足以,旁的东西,顺其自然便是。”
“我必为王爷谋得万里河山,只愿王爷来日登高一呼,莫要抛却结发之情。”完颜梁深吸一口气,轻嗅他身上散发的淡淡茶香,只觉得心安。
“如何……舍得。”他开口,眼底却没有一丝情绪。
完颜梁笑着,“能与王爷携手一生,幸甚。”
“夫复何求。”云殇长长吐出一口气,没能道那一句:得妻如此!
妻,是唯一的。
只可惜……
此生难得心中之人。
蓦地,完颜梁的身子稍稍一震。
云殇低眉看她,“怎么了?”
“孩子踢我。”完颜梁面色微白,“这孩子如此淘气,定然是个儿子。”
“近日你总睡不安稳,委实太累,要多休息。”云殇淡淡的开口,眼底温润若三月暖阳。手,轻轻抚上完颜梁的肚子,云殇笑了笑,“是儿是女都好。”
完颜梁微白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丝异样的潮红,“王爷喜欢便是。”
“青奴,送王妃回去。”云殇的手轻轻掠过她的眼角眉梢,“好好休息,不要随意走动。如今什么,都比不上你和孩子重要。”
“好。”完颜梁笑得腼腆。
曾经习惯了刀头舔血的女子,哪里经得起如此温柔的相待。
曾经的冷若霜寒之心,一旦被融化,就再也不复曾经。
女人之于爱情,如饮鸩止渴,含笑一饮而尽,置生死与度外,却无怨无悔。
青奴上前,搀了完颜梁,“王妃该喝安胎药了。”
完颜梁颔首,扭头望着云殇。
云殇笑了笑,“明儿个贺王入京,本王要出城相迎,你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怕是要折腾的。晚膳本王让人送回房,陪你一起吃。”
“好。”完颜梁这才走出门去。
及至完颜梁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处,云殇眼底的光终于渐渐冰凉。
“王爷,贺王之事……”荒原见着完颜梁离开,才重新站回云殇身边。
“早年郡主暴毙,贺王怀疑跟锦衣卫逃不脱干系,是故对锦衣卫一直都心存芥蒂。现下难得入朝,真当是恰到好时候。”云殇深吸一口气,“父皇与贺王也算是义结金兰的兄弟,虽然多年不见,但早年贺王救过父皇,所以这内中的关窍,委实不简单。”
荒原颔首,“只是贺王此人行事鲁莽,怕坏了王爷的大事。”
“莽夫才好。”云殇笑意清浅,“与聪明人斗智斗勇真当累的慌,与莽夫反倒轻易。让砚台去筹备迎接事宜,你派人继续盯着锦衣卫。”
闻言,荒原面色微恙,“王爷,早前派去盯着锦衣卫的探子,全部死于非命。只怕是……”
云殇眉睫微抬,“是吗?她果然是越来越像楼止了,连行事作风都越发相近。”
“如此,该怎么办?”荒原愣了愣。
“远远的盯着,退避三舍即是。”云殇拂袖而去。
荒原躬身,“是!”
贺王即将入京,十三王府开始筹备。
这头繁华如歌,韩城却依旧一片愁云惨雾。
这里,无人敢住,唯有一些流离失所的难民,实在是没地方可去,才能在此逗留。但一到夜里,韩城又成了一座死城。
空寂萧瑟,怪鸟齐鸣。
那盘旋在半空的秃鹫,还在幻想着多年前的那顿美餐,不肯离去。
阴冷的殿宇,有一抹黑影缓步而行。
所到之处,火台噗噗的点燃。
及至最高处,周遭恍如白昼。
玄色蟒袍,在火光中尽显奢靡,金丝银线,流光熠熠。腰间玉带响着清脆的玉器碰撞音,随着外头的风,慢慢晃动着。
华贵的皂靴踩在地上,有着清晰的脚步声。
一步一震慑,一步一威势。
火光中,墨色的披肩之上,红色血莲妖异绽放。无声无息,却邪魅至绝。
终于,他走上了台阶,站在了白玉靠椅之前。
转身,拂袖,玄袍翻飞。
长眉入鬓,飞扬的眼线诡谲恣意,幽邃的瞳仁没有半点光泽。若来自九幽地狱的魔,嗜杀阴戾,手握生杀,睥睨天下。
艳绝的唇,冷冽的挽起,鼻间轻哼一声。
顷刻间,黑压压的影子从四面八方如潮聚集,眨眼间齐刷刷跪在他的跟前,异口同声的齐呼,“参见大人。”
指节分明的手抚过鬓间散发,精致绝伦的五官在火光中凝着隔世霜冷。凤眸微挑,凝眸便是惊心。
试问天下,谁人如此不羁狂狷,除了当朝锦衣卫指挥使楼止,还能有谁。
一声冷哼,披肩翻飞的瞬间,早有暗卫躬身成凳,奉其安坐。
这里,是韩城。
也是从前锦衣卫来迎接完颜凉入京时的行宫正殿。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唯一改变的就是灰尘覆盖。
在这里,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谁也不敢抬头,不敢用力喘息。
“本座只要答案。”楼止眉梢微扬。
为首的黑衣暗卫快速上前跪在楼止脚下,“终于找到了,就在南理国宫中。”
“地点呢?”楼止若琴弦拨鸣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分明极为悦耳,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冰冷刺骨。
“有待寻查。”黑衣人垂头不语。
楼止挽唇,“这么说,还是没找到?”
“大人恕罪!”黑衣人的声音都在颤抖。
底下众人,谁也不敢吭声。
死寂一片,楼止却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鬓间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