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上官燕端水进门。
楼止不说话,只是捏了湿毛巾替千寻拭去身上的汗,一寸寸肌肤,一寸寸细腻。纵阵系亡。
千寻肩头有伤。趴在床榻上,露着脊背。
应无求不能入内,只得守在外头等候。
“小心伺候着。”楼止起身替千寻改好衣衫,尽量压着她的伤处。继而缓步走到窗口,外头暮色沉沉,月色将圆。
闻言,上官燕颔首,“燕儿明白。”
“旁人不知道她的担当,你却是懂的。很多事,原本与她无关,也不是她本该承受的。只是现如今她决定承担,本座便由着她。”楼止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内,若琴弦拨鸣般的悦耳,却也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悲凉。
“是。”上官燕望着床榻上的千寻,“这些事,原就不是少主的错。”
楼止转身。凤眸眯成狭长的弧度,唇角微冷,“那你该知道本座要说的是什么。”
上官燕重重点头,“就算我死,我也会保全少主。”
门外,应无求俯首不语。
音落,楼止眷眷回眸,凝着床榻上还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的千寻,眼底的光寸寸微凉。拂袖,转身,天知道他该有多少决绝,才能跨得出这个房门。
“姑爷不等少主醒来?”上官燕心惊。
华贵的皂靴在门口止步,烛光中,红衣蟒袍上的金丝绣蟒纹,溢着烁烁流光。外头有风拂过,轻轻拨弄着衣袂。发出细微的声响。
凤眸微挑,眼角斜飞,眸光冷之又冷。
艳绝的唇角缓缓勾勒出迷人的弧度,竟是亦正亦邪的魅惑邪肆,“明知离别苦,何必苦离别。”
音落,他终于踏出了门槛。
“大人?”应无求行礼。
红袖轻拂,指尖轻轻捋过鬓间散发,黑鸦羽般的睫毛微垂,落着斑驳的剪影,偏生得魅惑众生之色,倾国倾城之容。
一声低哼,若不屑,似轻蔑,“出发!”
应无求颔首,“是!”
所有锦衣卫整装待发,同一时间跪身门外,“誓死追随大人!”
不紧不慢的踩着木质的楼梯,那红衣妖娆的男子,眉目间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狂狷不羁,凤眸冷戾的掠过底下众人。
五部众人听得动静,皆齐集大堂内,见着锦衣卫大动,便知楼止去意已决。
站在门口,楼止半侧过身子,剜了一眼身后的五部众人,“今儿个,本座把话撂这,谁敢动本座的夫人……”
他版垂下眉睫,脚下陡然流光溢出,霎时若波纹涟漪般哗然荡开。
顷刻间房内的地面若蛛网一般迅速裂开,及至堂内每个角落,力道之重之狠可见发了全力。
鼻间轻嗤,楼止红袖轻拂,翻身上马,翩翩然睨了一眼房内面色骤变的众人,“看清楚了没有?”
五部首领恭敬抱拳行礼,如此内劲,就算他们所有人一起上,只怕也会死无全尸。
“哼!走!”楼止勒住马缰,不作丝毫停留。
不想把背影留给你,教你心痛,所以宁愿选择让自己变得狠绝。
知道你舍不得离别,舍不得下手,所以这刀子,我来捅。
我走!
夜幕沉沉,马蹄声声远。
那一袭红衣,终于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官燕站在门口,眼底的光终于回归了最初的淡漠与平静。有一只鹰隼盘旋半空,终于缓缓落在了上官燕的肩头。
来了,又走了。下一面,还不知如何。
不知生死,不知何年何月。
拓跋沙儿抬头往楼上看,房门依旧紧闭,心里有些微凉。只是看着那鹰隼的时候,眼底的光,稍稍迟疑了片刻。
锦衣卫缇骑快马奔驰,有信鸽从锦衣卫头顶掠过。
应无求骤然飞身,脚踩马背,一个凌空飞踏空手抓信鸽,而后稳稳落回马背,动作一气呵成。
“大人?”应无求握住信鸽。
楼止冷笑两声,黑夜中也看不清他是何容色,却听得他寒彻入骨的声音极为暗哑,“不必了。本座回朝,总该让他们好生相迎才是!”
应无求颔首,手一空,信鸽随即飞上空。
缇骑继续前行,不受丝毫阻碍。
这一下,有人欢喜有人忧。
真是极好!
信鸽飞快的离开大漠,以最快的速度进了十三王府。
“王爷!”荒原快速解下鸽子腿上的信件,“看!”
云殇伫立在花厅之内,彻夜未眠。
楼止离开的这段时间,他整宿整宿的不睡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信上写得清楚,指挥使已回朝。
荒原一怔,“这该如何是好?”
云殇捏紧手中的信件,眼底的光有几分薄雾,“不知道是一人独归,还是与之同回。”
闻言,荒原迟疑了片刻,“王爷还惦记着指挥使夫人?”
“吩咐下去,密切留意城外的一举一动,但凡有动静,快速来报。”云殇坐下扶额,略带痛楚的揉着太阳穴。
“王爷的头风发作了?要不要请大夫?”荒原忙问。
云殇摆了摆手,“不必。”想了想却道,“还是请大夫吧,记得,多请几个。”
这话一出口,荒原蹙眉不解,“王爷的意思是……”
“近几日轻骑军正在逐步入城,既然楼止回来了,还是让他自己去收拾吧!本王的头风发作了,自然担不得干系。”云殇痛苦凝眉,这整宿整宿的不睡,自然是要犯病的,“去通知贺王,就说楼止将归,让他早作准备。”
☆、第310章 贺王大动!
荒原前脚刚走,砚台后脚便快步走来,“王爷。”
“何事?”云殇起身。缓步朝着书房而去。
“青奴刚刚过来,说王妃又不太舒服了。”砚台跟在云殇的身后。
闻言,云殇顿住脚步,温润的面颊上淌过一丝异样的神采,“白日里不是御医瞧过了吗,怎么还会不舒服?”
“早前王妃有过出血的迹象,如今虽然静养安胎,但御医私下里也小声的提醒过,说是王妃此胎必须小心。”砚台压低声音。纵阵狂巴。
深吸一口气,云殇颔首,平静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还有呢?”
砚台跪地。“王爷恕罪,御医说王妃此胎极易早产,必须时刻准备着,以防不测。”
“现如今还不到时候,私底下告诉御医,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提前出世。”云殇沉思片刻,略显不悦的蹙眉,“盯着王妃那头,去找个可靠的稳婆。”
闻言,砚台颔首。“奴才明白!只是王妃……”
还未开口,云殇转身冷然剜了砚台一眼。
砚台随即不语,跪地不敢吱声。
看样子,是该早作准备了。
南理国,天朝……
荒原直接去了行宫,哪知刚落地,陡然一道寒光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荒原立刻退开两步,一声冷喝,“是我!”
冷剑归鞘,却是孤弋低冷谩笑,“下次记得从老地方进来,否则万一被侍卫发现,别怪我剑下无情。”
荒原冷笑两声,“就凭你?”
“大可一试。”孤弋走在前头,“王爷在书房。”
沈均从云殇处得知楼止去了漠北。便已经开始着手安排轻骑军入城。皇帝虽然收回了御批的大权,但荒废了朝政这么多年,自然是不会去看。
说到底这朝政最后交给谁,也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楼止回来这么快,倒是出乎沈均的意料。
“老十三还说了什么?”沈均临窗而立。
荒原摇头,“王爷近来身子不适,何况王妃待产在即,怕是有心无力。”
沈均冷笑两声,“他以为称病就能撇清关系?做梦。”
“贺王爷可有什么话要属下转达?”荒原也不计较,只是躬身行礼。
“告诉老十三,明日本王的轻骑军已经差不多全部入城完毕,这件事成与不成,都会继续做。他若是想一味的躲懒,本王也没有办法。到时候,顺者昌逆者亡,莫怪本王没提醒过他。是他自己不要这个机会!”沈均嗤冷。
荒原眉头微蹙。报之一笑,“好,属下一定转达!”
音落,纵身飞去。
孤弋上前一步,“王爷,想不到指挥使这么快就回来了,轻骑军虽然大部分入城,但是明日之内……是否会引人注意?”
“本王原本想着循序渐进的入城,这样能免去旁人怀疑,不过现在看来……”沈均冷笑两声,“楼止那个痴情种,想不到不陪着他的娇妻去死,还敢回来。即便回来又是如何,本王的轻骑军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控制城内所有的关隘要道,还有他的明哨暗哨。”
“到那时,什么锦衣卫也都是聋子瞎子。本王便要亲眼看着,他跪地求饶,生不如死的模样。”说到这里,沈均咬牙切齿,“这笔债,该还了!”
“那世子……”孤弋犹豫了一下。
沈均缓了面色,“孩子还小,自上次的事件过后,需要养一段日子,否则早早的出了事怎么对得起楼止的长途跋涉?不都说楼止爱妻如命吗,能从漠北不顾一切的回来,想必也是猜透了当中玄机。”
孤弋惊愕,“那指挥使若是强硬……”
“拿不到七绝丹的解药,他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沈均嗤笑两声,“总算,本王也能扳回一局。”
“皇上上次已经动怒,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也龙颜大怒?”孤弋心有余悸。
沈均凝眉,“皇帝为何不悦?上次的事情,摆明了皇帝偏袒楼止,他们两个之间……”
孤弋忙道,“早前坊间传出,说是皇帝好男色。那指挥使生的倾国之色,便是男儿见着也是嫉妒。想必当中……”
闻言,沈均点了点头,“这倒是有点可能。”
“不过十三王爷那头不吭声,咱们这边怕是不好办。”孤弋压低了声音。
“十万禁军如今在云殇手中,只要他肯放行,轻骑军就能入城,虽然场面大了点,但必须赶在楼止回来之前。”沈均深吸一口气,“连夜,让轻骑军入城。”
“可是城门都已经下钥。”孤弋一怔。
沈均眸色狠戾,“关了门,也可以再打开!百官上奏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