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上官燕惊觉,以为千寻中了什么暗招,哪知下一刻,连她自己都呆若木鸡的杵在那里。
水晶花盆上,一株盈光闪烁的流兰花开得正当艳丽。那硕大的流兰花外形像极了牡丹的华贵,蕊若珠玉,泛着迷人的光泽。
花瓣晶莹剔透,在微弱的烛光下,流光溢彩,分外惊艳。
“这是……”
千寻倒吸一口冷气。
赖笙歌依然面无表情,仿佛这里的一切本就与他无关,他若一个看客般的从容淡漠。启唇低语。“这就是你们要找的流兰花。”
闻言,千寻陡然盯着赖笙歌的脸,有些不敢置信,更多的是疑窦丛生。
“流兰花一旦开尽,便会结出种子,那便是流兰石。可是花开花谢自有定数,一株流兰花自有一枚流兰石。如今整个帝都,也唯有这么一株流兰花,也就是说……”赖笙歌垂下眼眸,不叫千寻看清他的眸中颜色,“帝都只剩下一枚流兰石。”
千寻袖中的手,骇然紧握成拳。
下一刻,却又缓缓的松了手,“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只有一颗流兰石,那赖笙歌是如何打算从她与上官燕手中,夺下最后的流兰石?
硬拼是绝对不行的,赖笙歌没这个本事。来暗的……赖笙歌会对她下手?
千寻的心头陡然揪起,下意识的环顾四周,眸色戒备,“你到底想怎么做?”
察觉她眸中的防备,赖笙歌苦笑两声,举目望着盛开得正当艳丽的流兰花,“我还能怎样?我这条命自然是不肯轻易舍的,否则我何苦奔赴漠北取药?可是我又敌不过你们,我又能怎样?”
上官燕盯着流兰花,“这东西只能是少主一人所有。”
“流兰花最是娇贵,不能轻易挪动,否则极难结出流兰石。”赖笙歌不紧不慢的开口,已然看穿了上官燕的意图,“你若不信,可以试试。反正我留在这里,也是不生不死。只是要饱受病痛折磨罢了!但那又如何,我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能活着便已经很好。”
闻言,上官燕刚刚伸出去的手,只能悻悻的缩回来。
听得赖笙歌继续道,“流兰花需开尽七日才能结子,是故我还在等。等着花谢……”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低头苦笑两声,“花谢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千寻蹙眉看他,“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是想离开这里吗?”赖笙歌忽然道。
“那又怎样?”千寻深吸一口气,“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只要拿到流兰石,我一定会离开这里。没有流兰石,楼止会死,我岂能坐视不理?”
赖笙歌徐徐抬眸看她,神色略显复杂,“不能留下来吗?”
千寻为之一怔,“这里没有能让我留下来的理由。”
“比如你的亲祖母,或者至高无上的女帝之位,抑或……”赖笙歌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将视线无温的落在了盛开的流兰花处。
“你说我无情也好,装清高也罢,你所说的都不是理由。”千寻退后半步,“我一定要离开帝都,离开这里,回到天朝,回到楼止的身边。”
四下一阵沉默,蓦地,千寻陡然挑眉望着门外。敏锐的听觉告诉她,外头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人,正快速的往这里聚拢。
下一刻,千寻的眸色陡然狠戾无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了他的名字,“赖笙歌,你出卖我?”
赖笙歌缓步朝着门口走去,“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及至门口,他顿住脚步,回眸望着千寻铁青的脸,“我只是想留下你而已。”
“你不是想留下我,你是想留下流兰石为自己治病!”千寻嗤冷,“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真是瞎了眼!”团农吗才。
闻言,赖笙歌苦笑着点了头,“我本就不是什么圣人。我也怕死,怕失去,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可是……这是我的事,从来与任何人无关。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横竖我一人所为,你要恨要杀都可以。只是……”
赖笙歌伸手打开了门,外头齐刷刷的站着两列鬼军,从门口延伸到密道的尽处。
可见这里已经被重重包围,千寻与上官燕,插翅难飞。
“你说的话,老祖宗都听见了。”赖笙歌面无表情的开口,“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今日的一切,能让你一睹流兰花的真容,皆是老祖宗的吩咐,只为让你死心得更彻底。”
千寻的眉睫陡然扬起,终于听见了龙头杖落地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第352章 同喜,必如卿所愿
上官燕骇然扭头盯着神情微微黯然的千寻,血蔷薇陡然出鞘,快准狠。直刺赖笙歌的脖颈而去。
须知,上官燕的速度是极快的。
赖笙歌似乎早就料到,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极为怪异,却教人有些心中憋闷,好似看上一眼,便有种不知名的寒栗之感。
剑尖在距离赖笙歌的脖颈还有几公分的地方停驻,有鲜血落地的吧嗒吧嗒之音。伴随着万籁俱寂的诡异氛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少主?”上官燕的眸子瞪大,不敢置信的望着千寻徒手握住了血蔷薇的剑身。鲜血沿着千寻的手不断的落地,嫣红夺目,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迷人的色泽。
门外,老祖宗蹙眉伫立,目睹三人极为怪异的方式对立站着。
“燕儿,放下。”千寻说得很轻,却有种极度的稳重。
语罢,上官燕冷哼两声,极不甘愿的收回剑。
千寻染血的手缓缓低垂,有血沿着指尖不断的滑落,可是谁都清楚,再过一会伤口会自动愈合。因为这里的人,不生不死,所有人的生死都捏在老祖宗的手中。可是疼痛却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不死……就不会痛。
赖笙歌至始至终,眉睫都不曾眨过一下。只在最后低垂了眼帘去看千寻染血的手。地上嫣红的血迹。原本该是他来流淌……
“我不杀你,不代表原谅。”千寻睃了赖笙歌一眼,“是我欠了海棠一命,就从你身上还。你无需庆幸,也无需顾自侥幸,可一不可二。海棠只有一命,我也只放过你这一次。我最恨欺骗和背叛,下次……谁来也无用。”
语罢,千寻领着上官燕朝着门口的老祖宗行了礼,“参见老祖宗。”
“你不在自己的房间待着,来这里做什么?”老祖宗冷然,眸色微恙,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
闻言,千寻起身。嘴角微扬。“老祖宗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问?”
“你自己心中有数。”老祖宗自然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责千寻有意逃离的企图。这会招致人心惶惶,也会让人对老祖宗挑选的女帝,产生质疑。
老祖宗的权威,女帝的威势,是不容挑衅的。
这是老祖宗最害怕的事情。
千寻料准了老祖宗会替自己遮掩,这个傲娇固执的老太太,颜面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老祖宗与赖笙歌设了这样的一个局,未免太费周章,想必另有深意吧?”千寻剑眉微挑,心里却有些打鼓,期待着那些想法切莫成真。
可是世事便是如此,你越怕什么,便来什么。
“我必须知道,能胜任王夫的人,是否也是忠于帝国,忠于皇室。”老祖宗冷然开口,一双锐利的眸子,狠狠掠过赖笙歌和千寻的脸。
便是这样一句话,这样一个眼神,让上官燕也意识到事情不妙。
千寻眯起危险的眸子,以极缓的转速,扭头去看赖笙歌依然微白的脸。僵冷的表情,纵然五官精致,纵然书生气质,纵然满腹经纶,可是赖笙歌就是赖笙歌,如何能让千寻委身于他?
这世上除了楼止,就算谪仙下凡,就算权倾天下,不爱就是不爱。让她嫁,除非死!
袖中拳头紧握,千寻嗤冷笑着,“想不到你打的是这样的主意,真是小看你了!老谋深算这四个字,配你真当一点都不为过。可是你也别忘了,算计了别人又能怎样,你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棋子就是棋子,用则抵千军万马,弃则死无全尸。”
“能为你死,也是好的。”赖笙歌终于开了口。
千寻冷笑两声,没有说什么。
只是赖笙歌还是低垂着眉眼,不曾看千寻一眼。
“你都不敢看少主,凭什么说这样的话?事到如今,你说这些,还会有人相信吗?”上官燕恨得咬牙切齿。
“我信。”老祖宗冷道,“从今天起,赖笙歌便是我许下的王夫人选。其真心可鉴,用心良苦。事不宜迟,我决定三日后与你们完婚。女帝,不许推辞,否则跪在先帝坟前的拓跋沙儿和炎风,只能跪死在那里了!”
“少主不必管他们的死活,爱怎样便怎样!”除了千寻,上官燕不听任何人的吩咐和命令,怒目圆睁直视老祖宗。
千寻不语,却听得老祖宗冷声笑了笑,“既然不在乎,那就找个在乎的。不如就用你的命,来赌女帝的终身幸福,如何?”
“燕儿誓死不会成为少主的威胁!”上官燕切齿,“我能为少主死一次,就能死第二次!”
她素来说到做到!
“燕儿,不许胡来。”千寻深吸一口气,“我嫁。”
在这里,没有人能违抗老祖宗的命令,便是千寻也保不住上官燕和拓跋沙儿她们。
生杀大权,在老祖宗的手里。团页名亡。
这里的人,可以不生不死,可是……也能稍瞬即死。
“少主?”上官燕愣在那里。
便是赖笙歌也是稍稍一怔,终于抬头去看千寻淡然从容的脸。精致的脸颊上,有如雪白发随意垂落,面无表情若枯井般的眸,停驻在赖笙歌的脸上。
她勾唇,笑得微冷,“恭喜,你赢了。”
赖笙歌难得扯了唇,却也如她一般笑得微凉,“同喜,必如卿所愿。”
音落,千寻回眸看一眼盛开得正当娇艳的流兰石,“燕儿,我们走。”转身拂袖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赖笙歌的心思,谁能猜得透?
这个从坟墓里走出来的男子,不哭不笑若泥塑木雕,有着若五行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