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可以放开、放开了?”白城死死架在脖子上的刀。
千寻唇角一勾,“很快就好。”
“阿寻?”云殇站在门内,一侧随着白素雪与秋棠海棠三人。
眉睫微垂,千寻长长吐出一口气,绣春刀归鞘。
白城获释般冲到云殇跟前,“王爷都看见了,她虽然是锦衣,但好歹也是十三王府未过门的侧王妃,王爷难道要置之不理?这事,小爷断不会善罢甘休。何况她早前推王妃坠马车,后又心狠手辣的伤害王妃,如此毒妇,理该严惩。”
云殇望着千寻,“阿寻,你有何话说?”
千寻两手一摊,“卑职若不出手,说不定现在已经鼻青脸肿。这先发制人难道也有错?不过既然你们都觉得卑职该受到惩处,卑职无话可说。”
“众目睽睽,以下犯上。”白城冷了声音。
白素雪站在那里,用一种几近哀伤的声音开口,“王爷,阿寻并非故意,还是从轻处置吧!哥哥你也真是的,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随性而为。”
白城冷哼一声,“你在王府受了这么大的苦,身为兄长岂能视而不见。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然父亲上禀天听,只怕就不是处置二字可以自行解决的。王爷,您说呢?”
“凌辱王妃,确实罪无可恕。”云殇淡淡然的开口。
千寻睨了身边的锦衣卫一眼,示意他们莫要轻举妄动。自己上前一步,“不知王爷如何处置卑职?”
“锁柴房吧!”云殇轻叹一声,伸手抚过她的刘海,“笨阿寻,这性子果然要不得。”
言罢,云殇扭头看着白城,“还不满意?”
白城冷笑两声,“怎么,王爷如此便算是交代?”
“本王未过门的侧王妃,自然有本王处置,还轮不到你们丞相府置喙。”云殇难得收敛唇边的笑意,眸色微冷。
“王爷当丞相府是好欺凌的吗?雪儿还是你的王妃,如今千寻还未过门,你便要如此护短,来日岂非要爬上天去。此事小爷断不会善罢甘休,必要家父上奏皇上。”白城说得大义凛然,不改骨子里惯来的纨绔之风。
白素雪低低的呜咽,“哥哥别说了,王爷自然有王爷的主张,你……”
千寻一语不发,只是将视线投注在外头淅淅沥沥的雨雾中。
刺骨凄寒的声音飘渺传来,雨帘中,精致奢华的鸾轿在雨中穿梭如同百鬼夜行。赤部第一暗卫赤魅与赤灵抬轿,半空中,一身绝顶轻功架着銮驾飞速而驰。底下大批锦衣卫缇骑策马追赶,场面何其壮大。
音落瞬间,鸾轿已经稳稳的落在十三王府门前正中央。
赤魅扑通跪在轿前,随即赶至的锦衣卫悉数跪在雨里,喊声震彻天地,“参见指挥使大人!”
帘子缓缓掀开,华贵的皂靴慢慢的探出轿子,而后是那一身夺目的大红蟒袍,紧接着是楼止人神共愤的精致容脸。蟠龙网纹官帽之下,凤眸斜飞,飞扬的眼线尽显恣意狂佞。
“想要个交代是吗?本座就给你交代。”楼止的声音低迷若箫声杳渺,眸色陡沉,随手接了一滴屋檐下坠落的水,弹指间水滴从他指尖飞离,竟以锐不可当之势贯穿了白城的左耳。生生断了白城的耳朵,霎时鲜血飞溅,哀嚎响起。
千寻微微一怔,没想到楼止举手投足间举止优雅至绝,却换来如此惨烈的后果。
白城捂着耳朵,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哀嚎。
“哥?”白素雪一声惊呼。
“嗯?”楼止一声拖长的鼻音,惊得四下陡然一片死寂般的安静。
白素雪伸手去摸,“哥,你在哪?哥哥,你怎样?”
楼止冷笑两声,“这世上之人多是睁眼瞎,王爷,你说是不是?”
云殇的脸上依旧是温润的笑意,“那也要有人愿意瞎才行。指挥使觉得呢?”
“极好。”楼止转头望着一语不发的千寻,“徒儿见到为师似乎不太高兴,怎么,为师来得不是时候?”
千寻笑着行礼,“师父冒雨前来,徒儿岂有不高兴的道理。只是师父一出手,便是见血而收,徒儿心惊得很。”
楼止艳绝的唇角微微勾起,“若不惊心何以夺心?听不得人话,留着耳朵作甚?早早去了累赘,下辈子生一对狗耳朵,倒也灵得很。”
言罢,他似笑非笑的凝着云殇,“方才不是有人说,要处置本座的徒儿吗?”
☆、第115章 对她下手
云殇含笑,“怎么,指挥使对本王的家事也感兴趣?”
楼止邪魅轻笑,“王爷的家事,本座自然不会插手。但千寻是本座的徒儿,身负锦衣卫官职,只怕由不得你们处置。”
“不知指挥使觉得本王该如何处置?”云殇上前一步,两个男人,同样的风华绝世。一个青衫明眸,一个红衣妖娆,形成了鲜明的视觉感官。
千寻稍稍一怔,画面太美,不敢直视。
一个温润如玉,教人心生暖意;一个妖娆到骨子里,偏又一身的凛冽寒意教人望而却步。
两个男人似乎形成了一种对峙的关系,四目相对,任谁都看不清精致的皮面后头,隐藏着怎样的波澜壮阔。
四下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极为诡异,连一侧哀嚎的白城都渐渐的平静下去。
外头的雨不断的落下,发出窸窣的声响。
大批锦衣卫站在雨里,就像灵堂里的纸人,一动不动却足以教人心惊胆战。那种诡谲的气氛,冷得教人心底发毛。
“本座的徒儿,本座自会处置。”楼止冷了眸。
云殇浅笑,“本王的侧王妃,不劳指挥使费心。”
一侧的白素雪却扑通跪下,“王爷,大人,你们别争了。不若让阿寻自己决定跟谁,这种事情,总要阿寻自己同意才好。”
白素雪是个聪明的,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直接将局面将所有的矛盾转移至千寻身上。
千寻也不是傻子,不紧不慢的跪了下去,“徒儿让师父失望了。”
楼止幽冷的转过头看她,眼底的光沉了几分,“你不后悔?”
“徒儿早晚是王爷的人,如何还能后悔?”千寻深吸一口气,不曾抬头去看任何人。
她就跪在那里,宛若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个置身事外之人,然则却被世俗束缚,不得自由之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楼止定定的看着她,眼底的光晦暗不明。
云殇缓步越过楼止站在了千寻跟前,将千寻搀了起来,“地上凉,你的膝盖受不住。”
他伸手想要握住千寻的手,她却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不着痕迹的避开,“卑职去柴房。”
音落,千寻身子稍稍一侧,视线越过云殇看着他身后的楼止。
羽睫微微轻颤,千寻抿着唇走过去,这么多人在,她想着楼止也不会太出格。走到楼止跟前的时候,她想了想该怎样跟楼止交谈才算妥当?
云殇在,白素雪也在,还有大批的锦衣卫,算是众目睽睽。
“徒儿不想说点什么?嗯?”楼止的声音降至冰点。
千寻莞尔轻笑,右手呈敬礼姿势,而后将右手的食指、中指、小指握住,像是“六”的手势,将小拇指对着自己。
所有人都没看懂千寻在做什么,这奇怪而又滑稽的举动连一旁的云殇都看得云里雾里。
楼止却难得笑了,那张冰封已久的脸上,竟溢出一丝经年不见的笑意。
红袖轻拂,楼止转身走向鸾轿,“哪日作死别想求本座救你!”
千寻笑而不语,看着坐在鸾轿里的楼止,脸上却有种作弄人过后的笑意。笑得很真,真得连她自己都被骗了,连云殇都迷了眼。
帘子缓缓放下,楼止盯着她的笑脸,眼角眉梢间的笑意渐渐散去。
敛了眸色,他还是那个手握生杀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乖戾,杀戮,不惜血染天下。
穿梭雨中还如此骚包,来救人还如此排场的,怕也只有楼止一人!
鸾轿如来时一般,在雨中飞离,穿过密集的雨帘渐行渐远,底下的锦衣卫缇骑依旧踏马而驰。
彼时还人满为患,此刻人去楼空。
楼止就像一阵风,来了又走,宛若客串。
但方才那股子死寂之戾,便是他已离开深远,仍然教人心有余悸。
白城晕死过去,满脸的血污与惊怖之色。云殇也不多说,只是教砚台将白城抬了回去,楼止摆明了是要给丞相府一个教训,故而就算云殇不开腔,丞相白胜天也会知道楼止的意思。
白素雪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将原本没有聚焦的眸子哭得又红又肿。
千寻走进柴房,云殇站在门口看她,只要她开口,他定然会放了她。
“锁吧!”千寻转身。
他怎生忘了,她惯来不是会求饶的人。
云殇低眉轻笑,看着她惬意的坐在草垛上,叼着草根漫不经心的别过头不去看任何人,不由的轻轻吐出一口气,“落锁。”
清晰的落锁之音,伴随着千寻眸色一沉,美丽的唇角不经意的扯出一丝诡谲的笑意。
极好!
柴房幽静,除了满目的草垛有些脏秽,倒是个避世的好地方。
千寻干脆合上双眸,安安静静的睡起觉来。此刻不睡,夜里就更别想睡。
幽暗的房间内,两个女子压低了声音低语。
“如何?”
“已经在饭菜里下了药,约莫一个时辰就会过去。”
“如此甚好,一定要让她闭嘴。”
“可是……上次没能成功还被看出了身份,只怕这一次……”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无色无味,怎么可能再失手?”
“是。”
“你不想报仇了?”
“不,仇一定要报,只是她上次……”
“愚蠢,她上次纵你其实就是想拉拢你,因为你知道太多,她查不出个所以然,便想利用你。你怎生忘了,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不杀了她,你甘心吗?如何能让死去的人瞑目?”阵找私亡。
“是。”
窗户外头,有黑影快速隐没。
柴房的窗户吱呀一声响,紧接着便是绿萼的声音,“大人快醒醒。”语罢,伸手便去探千寻的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