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怎样解毒吗?”他忽然勾起唇角,眼角眉梢的邪肆教人心惊。
这个云殇倒没说,千寻也不得而知。
只是……
“师父果然中了毒?何以、何以脉象并无异常?”她跟楼止接触了这么久,确实没有发现楼止的体内有毒素存在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楼止幽邃的眸子暗了几分,嘴角的笑愈发冷冽妖异,“想知道?”
她稍稍一怔,打心底有种想逃的冲动。每次他笑,总会预示着另一番危险降临。 下一刻,她忽然推开他纵身跳下马背。
哪知他竟跟着跳下,一手环住她的脖颈,一手环住她的腰肢。
借着他一身的气劲,稳稳落地。
他便抱着她,顺着山坡往下滚。
暖春阳,绿草坡,谁家胭脂红,落心成朱砂?
千寻咬着牙不肯让自己发出一点惊叫,双眸紧闭,却死死的抱紧了他的抱紧。他却如同戏耍一般,将所有落地的重量都放在自己的身上,与她一道滚下山坡。
天旋地转,视线里唯有彼此的影子。
终于,不再翻滚。
千寻只觉得脑子里晕得找不到东西南北,视线恍恍惚惚的盯着被压在身下的楼止。他发髻散落,那乌墨般的青丝衬着他沾了少许泥土的脸,一双平静如水的眸子牢牢锁定在她的身上。
她无力的趴在他的身上,眩晕得没能回过神来。
下一刻,他忽然翻个身,直接将她压在身下。
发丝垂落,他笑得格外惊心,凤眸微扬,眼底波光潋滟。精致的悬胆鼻下,如月弯唇勾勒出摄魂的笑意。指节分明的手掠过她的眉心,那种温柔得教人揪心的举止,让千寻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楼止,缭乱的美,魔化的男人,透着蚀骨的销魂。
他的发垂落两边,低下头来刚好能遮住她左右的视线,她的世界突然就暗了下来,只剩下他在自己的视线里,逐渐放大的脸。
羽睫止不住颤抖,千寻盯着他的脸。
他的吻终于落下,一如往昔般带着啃咬的痕迹。微微的疼,微微的麻,而后是他的舌挑开她的贝齿,她生硬的回应着他的赐予。
不知道为什么,在云殇那里的排斥感,此刻竟荡然无存。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会不由自主的回应他的灼热,就好像一种使命,一种一往无前的勇气,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抵是第一次吻她,第一次抱她,第一眼!
微凉的手环上他的脖颈,她觉得整颗心都跳到嗓子眼,恨不能蹦出来。可是他的吻那么深,教她难以自拔。
他吻着她素白如玉的脖颈,那里还烙印着属于他的红印。
眼底的光,沉了几分。
便是这样,也没能挡住云殇?云殇是真的不惜一切了?
她喘息着,附在他的耳畔呢喃着,“徒儿说过,许是那一日徒儿会舍不得走,舍不得离开师父。”
他琉璃般的眼底有过异样的东西划过,渐渐的归于黯淡,“你这是在玩火。”
“师父如此颜色,让人长久对着不动心也难。”她眸光晶亮,第一次主动的吻上去,因为躺着,她只能吻到他的下颚。
“爱上不该爱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咬着她的耳垂呢喃。
“代价吗?那徒儿赔上这颗心,以及这个身子,全部交给师父。”她回应着,唇角笑意清浅。
下一刻,他愣了一下,忽然发疯似得撕开她的袖子,胳膊处鲜红的守宫砂依旧在。
“你敢骗本座?”他骇然翻脸,表情惊怖得难以言喻。
千寻一愣,“是,徒儿还是完璧。怎么这不是师父要的结果吗?徒儿不辱使命,没有失身却拿到了师父一心想要的御寒决。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她不懂,为何他发现自己还是完璧会如此激动?
这样的欺骗最多只是善意的谎言,何况现在她确实想过,把自己给他。
谁知他却戛然而止!
楼止脸上的表情极为怪异,似惊似怒,又似一种黯淡的绝望,透着少许的恨意。他的手死死按住她的双肩,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下一刻,他陡然痛苦的凝眉,“滚!滚得越远越好!永远都别再回来,别再出现在本座面前!滚!”
最后那个“滚”他几乎抓狂得如同恶魔临世,歇斯底里的声音划破苍穹,带着暗哑的嘶吼,彻骨的疼痛。
他怒然起身,转身便往坡上走。
千寻坐起身子,望着表情转瞬即变的他,那个颀长的背影透着隔世的凉,让她的眼眶忽然滚烫起来,“为什么?”
楼止翻身上马,“本座做事,无人敢问缘由。”他深吸一口气,而后居高临下的冷睨着狼狈得往他跑来的千寻,眸光微凉而暗沉,却是压低了声音,“滚!别再回来!”
音落,马声嘶鸣,他已策马而去。
夕阳西下,她在后头追着马,他却越行越远。红色的蟒袍在风中呼啸,她只能捡起地上的墨色披肩,忽然就淌下泪来。
此生两朵桃花,一朵被人摘了去,她断了心肠;一朵翻脸无情,还未开花便已经凋零。
千寻觉得爹说得是对的,她此生命硬,本就不敢沾染宫廷之人,不该有觊觎之心不该有非分之想。可是控制不住也有错吗?阵杂爪圾。
捧着手中的墨色披风,抬头间,那抹红衣已经消失无踪。
日薄西山,寒意阵阵,却比不上心头的凉。
“我也好希望他能如此吼我,让我滚。可惜,我没有机会。他却把机会给了你!”身后一道幽怨而微冷的声音陡然传来。
千寻骤然转身,却见修缘不知何时竟然站在自己的身后。
可见她的武功何其之高,高深莫测得教人心颤。
“你到底想说什么?”千寻倔强的抚去脸上的泪痕,这个人她见过,当时在无尘阁上,千寻见过修缘杀人。
但她此刻出现在这里,到底意欲何为?
而修缘的话,为何如此奇怪?
修缘挽唇谩笑,眼里满是嘲讽,“你配不上他,只能毁了他。可是我不准!不管你是千寻还是她,在我眼里没有区别。这世上,他不能做的事,我来做。他舍不得杀的人,我来杀!明白了吗?”
千寻的羽睫赫然扬起。
☆、第128章 世上有一种人,爱不得恨不得杀不得舍不得
云殇还站在那个篱笆院里,望着千寻消失的方向,静静的等到了天黑。看尽了夕阳晚照,没能等到她回来。
“王爷走吧,百户长不会回来。”砚台低低的唤着。
“本王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藏了两年,终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落索。本王不怪她,无怨。只是以后这担子,她再也卸不下来。本王觉得心疼,原想帮她避开,偏偏亲手将她带入了漩涡。”云殇不着边际的说着,看似没有情绪的眼底,划过流星般的陨落之色。
云殇垂下眼帘,低低道,“是不会回来了。”
上车的时候,云殇眸色一沉。
不多时,车内却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爷?爷将东西交给了指挥使?”
“那又怎样?他早晚都会拿到手,还不如本王做个顺水人情。”
“只是如此一来,爷的筹码便……”
“拿到又能怎样?不过一张纸,他们还能翻了天去吗?说到底,这也是阿寻的东西,本王只是……只是完璧归赵罢了!”
“如果指挥使借此对付爷,岂非反受其害?”
“那东西,只会让他们越陷越深。望而不得,爱而不得。没有最后一味药,他们又能怎样?”
“爷运筹帷幄,属下佩服。”
云殇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良久才又低低的道,“照计划行事吧!”
“就怕他们到时候反咬一口。”
“本王没有证据落在他们的手里,他们如何反咬?更何况,没等到他们反咬就会……去办吧,小心行事。”
“爷终于下定了决心。”
“有舍有得,有失也必有得。”那是云殇暗沉的声音,带着夜的冷。
有黑影从马车内窜出去,借着夜幕的遮挡,几个落点便消失无踪。
是的,有失必有得。
而这一个得字,需要多少鲜血的浇灌,又有几人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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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垂垂,楼止翻身落马,抬头望着南北镇抚司的匾额,眸色微沉。上弦月,月如钩,钩似万千重,寸寸痛人心。
“大人?”应无求快速上前。
楼止一人策马而去,他们都未能追上,若是楼止动怒谁都别想活。
抬步走上台阶,他沉重的垂下眼帘,忽然抬手就将门口的吞金稳兽削去半边,惊得身后的锦衣卫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大人息怒!”
楼止面色黑沉如墨,睨了应无求一眼,“跟着来。”
应无求张了张嘴,实则想问千寻……但看见楼止如此脸色,心想肯定出事了,便也不敢再多嘴。
无尘阁上头,修缘迎风而立,黑色的罗裙迎风飞舞,美丽的脸上却凝着冬日的霜寒。她低眉,望着底下快速移动的人群,上弦月如钩。
很快,一切都会解决。
秘钥阁内,御寒决上面所有的药材都已经备下。
“大人,没有流兰石。”应无求俯首。
“他岂会没有后招,本座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楼止临窗而立,一身红衣妖娆。烛光下,没有人能看清他此刻的容色,颀长的背影,被风吹动的衣袂各自蹁跹。
修缘面色微凉,低低的呢喃,“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处著相思。”
楼止眸色一沉,身影一晃已经站在了院子里,“修缘?”心底忽然有些异样,似乎哪里不对劲,有种不知名的不安。
怎么回事?
“为何你要放她走?是因为会有危险,所以你不舍得?难道你忘了,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她低低的问,音色中难掩一丝颤动。
“与你何干?”他冷了眸,一身戾气惊得身旁的枝叶嗖嗖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