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李嬷嬷笑了笑,见许诺将茶盏递回来,忙伸手接住,用长柄茶杓从茶瓯中舀出茶汤为许诺添满。
“阿郎十九岁登进士二甲第三名,这些年仕途又顺,许家这才成为真正的名门贵族……”阿郎便是许诺父亲。
两盏茶喝罢,李嬷嬷已经将许府的概况说清楚了。
李嬷嬷说话时许诺才想起母亲吕氏在自己昏迷前误食了哑药,自己醒来一上午也不见她过来,便有些担心:“嬷嬷,母亲现在如何?”
“夫人正在调养身子所以才不曾过来,娘子万不可以为夫人不关心你,她最在乎的便是你。只是身子不大好,否则定是第一个来看望你的。”李嬷嬷是聪明人,许诺不过问了一句,便猜出她心中所想。
她言语中对吕氏的维护让许诺心生暖意,吕氏那样心善,的确值得李嬷嬷如此维护。
“嬷嬷这话就见外了,过去一年中母亲待我的好我或许忘记了,可她身子不适还让您过来照看我,便知她是关心我的。”许诺低头,摸着修得整洁圆润的指甲,声音平缓。
“娘子知道夫人的一片苦心便好。”李嬷嬷矮身行礼,声音竟有些哽咽。
许诺注意到提到母亲后李嬷嬷的反常,目光转动,想起早晨纪大夫为自己开好药房后似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随着父亲急急去了别处。记忆中府里最近除了母亲和自己无人生病,那么纪大夫定是为母亲医治。
想到母亲此刻很可能病重,许诺不由得着急起来。
手指轻轻地敲着凭几,略微思索便扬声道:“来人,我要洗漱更衣。”
许六娘之前几年都在外面流浪,身子足够硬实,并不像普通官宦家的女儿那般娇弱。许诺觉得身子没有大碍,决定去探望母亲吕氏。
前世她的母亲早逝,而且母亲在世时工作繁忙,没时间陪她,她几乎没有享受到母爱。但从许六娘的记忆中她看得出吕氏将许女儿疼爱到骨子里,这样的女子如今成了她的母亲,她由衷觉得幸福。
既然上天给了她机会,让她拥有新的生命,让她拥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她也定然不会辜负。
对于死去的许六娘,许诺认为自己有责任替她好好活着,惩戒杀害她的凶手。
话音才落,便有两个婢女进来。
李嬷嬷想着往日六娘子最不喜打扮,更不喜人贴身伺候着,更衣洗漱这种事向来是自己动手,如今竟懂得使唤人了?
“娘子觉得哪件好些?”洗漱后,一个婢女拿了两套交领襦裙和褙子过来询问许诺。
许诺看了一眼,发现没有颜色过于鲜艳的,心想这个婢子倒是有些眼力界,母亲如今病着,她穿得鲜艳了岂不是不孝。便随手指了一套,又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多大了?”
她自然知道这个婢女的名字,只是装失忆戏也得做全了才是。
“小的春棠,今年十四了。”婢女长相清秀,行为举止落落大方,答完话立刻给许诺更衣。
屋内架了两个暖炉,换好衣服后许诺便觉得有些热,坐在铜镜前不停地用手扇风。
春棠取了梳子准备为许诺梳头,另一个婢女却先开口,声音脆亮:“娘子,小的环儿,今年十二。前几日新学了一种发髻的梳发,觉得正配娘子这身衣裳。”
许诺看了她一点,微微点头。
环儿见许诺点头,喜上眉梢,立马从春棠手里抢过牛角梳,跪坐在许诺身后。
许诺余光看到春棠默不作声地退出去,面上并无不喜。
春棠是吕氏一年前拨过来的,从夫人的屋里换到一个失散多年回府,又没有教养的娘子屋里,她却从未有过怨言,一直尽心尽力。
这个环儿,做事没出过什么差错,人也活络些,会哄主子高兴,但她曾是许倩的贴身婢女。
只这一条,环儿就不可留。
她留在房中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有了她自己的行踪不得全数被许倩知道了?想必自己失忆的事便是这个环儿传话告诉许倩的。
环儿自然不知许诺的想法,只想表现自己,灵巧的双手不断翻飞,不一会,一个清爽的发髻便成了型。
“娘子,用这个簪子可好?”
许诺一直在想事情,被环儿一问才回过神来,见环儿拿着支明晃晃的金簪子。
这支簪子簪头呈扁橄榄形,上有高浮雕穿花戏珠纹,下衬镂空卷草纹地,簪头靠下还镶嵌了颗红宝石,簪尾收细呈尖锥形,整个簪子十分华贵。
簪子华美,却不该在今日佩戴,许诺伸手从首饰匣内取出一个朴素的白玉簪子:“就用它吧。”
环儿眼珠子转了一圈,没有说旁的话出声应是,接过簪子插入乌发。
许诺察觉到环儿不曾离开,依旧跪坐在自己身后,弯了弯嘴:“这发髻梳的不错,有赏。”
“多谢娘子夸奖,这是小的该做的。”环儿谢了恩,这才站起,满脸笑意地从李嬷嬷那接过赏钱,而后退了出去。
倒是个贪财的,用小小手段就能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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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探望哑母
许诺撇撇嘴,原以为许倩那样的心智自己能和她好好周旋一番,好歹也有些棋逢对手的感觉,怎做事这么不小心,找了环儿这样不靠谱的婢女做事。
莫非是觉得许六娘没心计,所以不在乎?
若她如今还是这个想法,那日后有的苦头吃了。
许诺想着许倩的事,目光却移到了面前的铜镜上。
透过铜镜看到自己如今的面孔,竟然与许倩有两分相似,只是比起许倩典型的江南女子的秀美,一对长眉让她的面孔多了几分英气。仔细端详着铜镜内的人影,嫩桃般的嘴唇,灵巧的鼻子,一对细长的桃花眼似有水光盈盈。
这双眼与母亲的眼有几分相似,而一年前母亲更是见到了这双眼睛和右眼眼角的一粒黑痣才认出许六娘的。
吕氏!
母亲!
“我要去看望母亲,还望嬷嬷带路。”许诺立即起身,穿上门边的小头绫鞋直接向外走去。
“娘子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出去,待身子养好了再去也不迟。”李嬷嬷没料到许诺动作这样快,前一刻还坐在镜前,后一刻便见她出去了,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李嬷嬷催着春棠和环儿拿着披风跟上,自己也穿上鞋急急追了出去。
许谷诚和吕氏住在映诚院,与许诺的院子相隔并不远,只需穿过一座假山,沿途经过一排洋槐便到了。
映诚院是个三进的院子,绕过影壁,进了垂花门左拐到抄手游廊上,穿过庭院才到跨院,便见到几人向这边走来。
“爹爹,娘的身子可好些了?”许诺没想到父亲也在这,素色的锦袍绣着暗纹,使原本就儒雅俊秀的他比平日更多了一分清雅。
“六娘!”许谷诚前脚从屋内出来,一抬头就见到许诺,急忙过来扶住她:“才刚醒过来,怎么就乱跑。爹爹叫你好生休养,不听话?”
许谷诚脸上的倦意,以及目光中透露的关切让许诺心中和暖,笑道:“孩儿身子恢复的快,已无大碍。”
“胡闹!身子有无大碍不是你说了算的。”许谷诚声音虽是强硬,但目光中却是满是宠爱:“李嬷嬷你怎由得她这般?”
“爹爹莫要怪嬷嬷,是孩儿顽固,硬要出来的,孩儿实在是担心母亲。”许诺先向许谷诚行了礼,而后才开口解释,话毕便提着裙摆快步向屋内走去。
身后传来许谷诚的声音:“慢些走,来人,扶住六娘!”
许谷诚心想,六娘过去不怎懂得礼数,待自己也有些许冷淡,如今竟然活泼起来,礼数也比往日周全。
虽是失忆却也长大了,或许是因祸得福吧,许谷诚这般想着快步走向前一进的书房。
吕氏的屋中弥散着淡淡的药草香味,摆设精致,不乏古玩名画,屏风上绣的柏图十分逼真。
许诺绕过屏风,便看到卧在罗汉床上的吕氏,面前的女子与记忆中端庄柔美的妇人相差太多。
不过三日,母亲就病成这样?
面色苍白,嘴唇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十分虚弱。
是因为担忧自己吗?
吕氏只穿着白色广袖中衣,盖着一床厚厚的被子,此刻由两个婢女扶着坐起,张了张口,最终落下两行清泪。
许诺急忙过去,跪坐在吕氏身旁,低头道:“娘,孩儿不孝,让您担忧了。”
话毕,许诺发觉自己眼睛有些湿润,急忙眨了眨眼,打碎眼中的泪花。
吕氏伸手握住许诺的手,目光在她身上移动,却无法张口诉说自己的想念。
因为,她前几日哑了……
许诺一只手被吕氏握着,另一只手在袖筒里握成拳,指甲嵌在手心,几乎要将肉掐破。
许倩,你等着!
母亲今日所受的苦,我要你和你生母用百倍来偿还!
记忆中的场景让许诺气愤,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将许倩撕成碎片!
许六娘前几日得了风寒,吕氏为了照看她竟被感染,许六娘心中愧疚,却不知该怎么做。正着急时许倩不经意间告诉许六娘,她生母杜姨娘家有一个方子,专门治疗风寒,极其管用。许六娘当时太过着急便信了,因为不能出门就拜托许倩找方子买药。
许六娘拿到药后亲自熬好送去给吕氏,吕氏喝下,第二日便说不了话。
当时许谷诚并不在家中,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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