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不是吗!这样很好。
舞颜斜卧在马车中,唇畔盈着一缕清浅的笑意。
半月后。
马车从大路驶入一条小道,道路不宽但是沿途有挺秀的长青的木禾,远处隐隐的可以看见一处宅院,舞颜从掀起的帘幕缝隙中看去,有一种宁静安逸的淡然的隐逸之感。
舞颜静静的放下帘幕,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即使她并不在家族,但是她终究是想要得到族人的认可,就像父亲一样得到族人们所有的毫无保留的爱戴一样。
舞颜轻轻地抬起头,站在阶下看着匾额上的两个字。
香府那是父亲的字迹。
舞颜在一瞬间眼泪就盈满了眼眶,她不会认错,那是父亲的字迹,那般的飘逸,似云一般。那样清俊隽永的笔迹,世间除了父亲不会再有第二个。用力的将眼泪逼回去,父亲从来不希望她不开心,所以她会开开心心的。
今朝看着她似乎收拾好外露的情绪,才走上前去敲门。
大门很快就打开了,步出的是一位鬓角有些花白的中年人,看见站在阶下的舞颜,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眼角溢出晶莹的泪花。快步走到舞颜身前,俯身拜下。
舞颜不知来人是谁,不过也可以猜出又是一位父亲的心腹。舞颜将目光投向今朝。
“主子,这位是林伯。”
“林伯,快请起。”舞颜轻声说道,一边用眼神示意今朝将林伯扶起来。
林伯推开今朝的手利索的站起来,一面将人引入宅院中,一面说道。“主子,族人们得到消息主子今日归家,已经侯在大堂,主子是先沐浴休息后再去见他们,还是现在就过去。”
“先沐浴,然后就去见他们。我这一身风尘总要洗一洗才好。至于休息就不必了。”舞颜想了一下采取了折中的方式。第一次见族人,总不要太失礼才好。
“好,老仆这就唤人带主子过去。”林伯唤来两个丫鬟,吩咐了几句。
舞颜挥退了上前为她梳发的婢女,桃木制成的梳子握在手心,看着镜中的人影有瞬间的仲怔,母亲还在的时候,总喜欢亲自为她梳发。
只是这一切都已经不在了,从此这世间再没有会那般疼宠她的父母了。
深深地凝视了一眼镜中的容颜,舞颜轻轻地将桃木梳扣在妆台上,发出清鸣的微弱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清晰的响起。站起身,长长的衣裾随着脚步的移动扬起飘逸的弧度。
一路行来,花木扶疏,楼阁精致,廊檐蜿蜒,每一处都独具匠心,有巧夺天工之美。
站在大堂之外,看着即将进入的地方,扑面而来的雍容大气,那是世家用时间沉淀下来的健美风骨,用智慧延续下来的无可估量的财富。
舞颜轻轻地笑了,提步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多少人,但可以看得出来的人都是在家族中有着举重若轻地位。
这让已经做好有一场严重的攻防战的舞颜有一点反应不良。
知道坐在主座下右首位置上的人走到她面前来,才眨眨眼将那瞬间的茫然甩出脑海外,回过神来看着来人。
浅色锦衣的男人。一身飘逸如仙的气质,与父亲依稀有两分相似的容颜上,已经沾染上了属于的岁月痕迹。眼中有着不容错辨的欣喜、激动。
在舞颜打量来人的时候,那人也在打量着她。精致如画的面容,仿佛集合她父母容颜的所有优点,却又进行了优化,最吸引人的就是她的那双眼眸,清澈的如天池的水,又有丝丝缕缕的神秘气息缭绕在其中。一身有些偏向暗沉的深紫色的衣衫,还未长成的少女已经有了如此风华,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他就像看到了绝世无双的惊采绝艳的男子。
强忍着心中波澜起伏的情绪,“雪海,回来了。”声音温润平和,好听的紧。
舞颜有瞬间的感动,仿佛是真的离家多年的游子终于回归了日思夜想的家园。
“我叫香岁明。你父亲唤我‘大伯’。”名为香岁明的人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主座前,示意她就坐在那个位置。
“雪海······”还没待她说完,香岁明就打断了她。
“这几位依次是香岁竟、香岁寒、香如月。”香岁明指着坐在大堂上的其他几人一一的简单说了一遍。“至于其他的族人在祭祀过先祖,正式接任了家主后,再安排一次大宴认一下人。”说着又深深地看了雪海一眼,“祭礼,林伯已经让人安排下去了,雪海先随我等去祭祀先祖,然后再说其他的,可好?”
“大爷爷,安排就好。”舞颜,或者说是雪海这样应着。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柳舞颜是她,香雪海也是她,所以柳舞颜就是香雪海,香雪海也是柳舞颜。不管名字是什么,她就是她,始终不曾改变。
“随我来吧。”
跟着香岁明来到祖祠,香雪海明显的觉得除她之外的几人都庄重了起来。
香雪海又换了一次衣裳,素色的深衣。
看着身上的素色深衣,雪海又一次忆起了父母。
具父母.大父母.衣纯以缋。 ………如果父母,祖父母都健在,以花纹布料为衣缘。
具父母.衣纯以青。 ………如果父母健在,以青色布料为衣缘。
如孤子.衣纯以素。 ………如果是孤儿,以素色为衣缘。
是啊,如孤子.衣纯以素。如果是孤儿,以素色为衣缘,哪怕她还有家族、师父,可也掩盖不了她是个孤子的事实。
在指定的金盆的净手;
为先祖焚香;
三稽首后复位;
三跪九叩,大礼参拜。
之后就算完成了祭祖。
是夜。府中摆宴,宴请族人。
宴至中场的时候,香雪海就借着身体倦怠避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族人们都意外的好相处。
香雪海站在梨树下,静静的。朦胧的月色用尽全力的向大地铺洒它的光辉。父亲、母亲,您们看到了吗?家族很好,我也很好。
回到了这里,似乎处处都有与您们有关的痕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我,您们一直都在,是吗?一定是的。
香雪海轻轻地抚摸梨树的枝干,那么的轻柔,就像对待罕有的珍宝一样。
我会像你们希望的那样活着。
静静的转身离开,就像来时一样的悄悄的。柔和的月色为那还犹显稚嫩的身影披了浅银色的薄纱。
彼时,在遥远的北洛承安京中。
柳青梵,在夜晚的明亮的烛火下,教导着被他选定的孩子。如玉似雪的孩子。
柳青梵看了看坐在书案后的小小孩子,一丝不苟的坐姿,倔强的挺起了背脊。站起身来,走到烛台旁,用小银剪将过长的烛焰剪掉一部分,过长的烛焰会使烛火的明亮程度太过飘摇,而剪去一部分,会使烛火变得更加明亮、凝实。
坐回原处,静静的拿起先前翻看的书籍闲闲的翻看起来。姿态优雅的莫可明说。
作者有话要说: 《礼记·深衣》中明确记载了因家庭状况不同,制作深衣时所选择的缘边用料不同。
具父母.大父母.衣纯以缋.
………
如果父母,祖父母都健在,以花纹布料为衣缘
具父母.衣纯以青.
如果父母健在,以青色布料为衣缘(古人青色类似现在的黑色,但略微发绿)
如孤子.衣纯以素.
如果是孤儿,以素色为衣缘(郑玄注:三十不称孤)
☆、鱼雁音尘少
屋外,风疾雨骤。
抬手将侍候的婢女挥退,缓缓地行至窗边,轻轻地一推,就将窗外的景色全都收入眼底了。
清雅精致的小楼,总是比别处要高出一些,站在这个位置,既不会产生“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也可以将一切都收入眼底,方便随时可以进行调度,所以这个位置刚刚好。
从天上垂下的雨幕将周围的辉煌大气的屋舍都化成了一片模糊的阴影。能清晰看到的就只有小楼前几棵长得宽大叶子的芭蕉,翠绿的叶子在雨水的清洗下更显葱郁。
深深地吸了口气,满腔都是雨水和着泥土的腥气,同样也充满了生命的活力气息。似乎将连日来延绵不绝的阴雨天气所带来的郁气都洗淘了个干净。
重新坐回书案前,向砚中加了水,轻轻地捻起墨条,放缓了力道,不急不缓,不急不躁。真真是个顶级的磨练性子的好方法。
看着墨中有了润泽的光彩,突然就想起了那人的眼睛,幽深得全不见底的黑色眸子。只是不知那人现下在做些什么?
随手从放在案上的书中抽出一本,一行一行的看过去,都是以前就已经记住了的,只是也许真的有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吧,每读一遍都会有新的理解,只是心情、环境什么的似乎也能影响到人堆书中字句的理解。真真奇妙。
关山梦魂长;鱼雁音尘少。
两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
归梦碧纱窗;说与人人道。
真个别离难;不似相逢好。
信期无望,梦魂返乡。又是离愁别苦。
翻到这一页,修长白皙的手指静静的停在这一行之上。雪海有些忍不住的想笑,她又没有那么多的离愁别苦,哪里需要看这些伤感之词来抒发心中的相思之情。
虽然她的确是牵挂着远在承安京中的师父和青梵,但是绝达不到词中所言的境界。
她的性子,说的好听那是清泠,说的不好听那就是薄情。
习惯了孤单寂寞,也学会了享受孤单寂寞。这小小的离愁又能够在她不大的心里占据多大的地方呢?
不过“鱼雁音尘少”倒是真的,分开之后他们就断了联系。这句写的很好。
承安。
擎云宫,秋肃殿。
小不点的风司冥这是还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样,被青梵轻轻地抱在怀中,不紧。只要风司冥愿意很轻松的就可以挣开。但是,那个很小的明显的可以看出很是骄傲的小皇子,却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静静的,依靠着这在擎云深宫中仅有的难得的温暖。听着少年清朗的带着笑意的温和声音。
一个一个的别有生趣的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