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儿不解道:“行宫里就不能有水的吗?一般乐坊就会在水榭旁边,而且夏天的水边凉亭是贵人们最爱去的地方。”
金童缓缓点头应“是”,心想这两个世界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啊。
琴儿果然是专家,带着金童三转两转就找到了乐坊所在的地方,并且金童知道了不但皇家如此,大户人家也一样是在水边建设乐坊用于乐师、歌舞姬的培养和rì常生活,至于地方戏……现在还没有发展出来呢。
金童帮忙推开厚重的大门,入眼就是一个硕大的厅堂,不说什么雕梁画栋了,反正皇帝的行宫每个宫殿都是这样,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上面略微有点灰尘,可见虽然长期废弃不用也会定期有人打扫,只是最近没有人光顾罢了。
一系列的乐器陈列在大厅的两侧,都有绸缎盖着。琴儿巡弋一周,失望道:“没有胡笳,琴儿最早学会的曲子没法吹奏呢”转而又嫣然道:“不过琴儿会用琴弹奏出来,还可以同时唱曲子。”有些雀跃的跑到瑶琴前面,掀开上面的绸缎。
金童帮她拍去坐席上的灰尘,然后自己坐在了瑶琴的对面,笑道:“如此小生就洗耳恭听仙音了。”
琴儿白他一眼,浅笑道:“大人何等身份,多少大乐师的技艺不能听到?非要琴儿献丑,琴儿又哪会弹什么仙音呢?”
金童赞道:“琴儿貌若天仙,拿纤纤素手像仙子一样美丽,弹奏出来的必然像仙音一样好听。”
琴儿的小脸一阵通红,默不作声,几根修长的手指开始拨弄琴弦,一阵杂乱的类似试音的琴音之后,渐渐找到了感觉,曲调开始往悲哀苍茫的迹象发展,很快进入了乐曲了旋律。
金童听着乐曲,只感觉到一片大漠的悲凉,像是孤单的旅人走进沙漠,从此再不回头一样,心中暗暗一惊,这琴儿已经说过,是用瑶琴模拟胡笳的乐曲,没想到弦乐也能表现出管乐的意境,果然是大音希声,技近乎道啊。
技近乎道?金童心中忽然泛起了一丝明悟。
技近乎道……各种技艺的定点都是相同的,一个泥瓦匠的技艺如果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岂非也可以去做一个大乐师么?
正在互相乱想间,忽然听到琴儿开口唱歌: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rì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恶辱兮当告谁?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
歌声悠远苍凉,从琴儿口中长处又带有她独特的清越,金童心头一颤,这是和冰美人所唱完全不同的两种的旋律,也是不同的两种意境,可是那隐藏在最深处的意境,竟然隐隐是同源的。
有了金童的认可,琴儿的技艺就已经是直追冰美人那天仙下凡的水平了。
琴儿继续唱道:
“冰霜凛凛兮身苦寒,饥对肉酪兮不能餐。夜闻陇水兮声呜咽,朝见长城兮路杳漫。追思往rì兮行李难,六拍悲来兮yù罢弹。”
金童听不懂歌词,却有些莫名的冲动,想一把把面前这唱歌的“可怜”女子拥入怀中,用温存磨平她心底的哀伤。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制兹八拍兮拟排忧,何知曲成兮心转愁。”
到了这里金童如受雷击,他终于知道了琴儿在唱的是什么歌曲,他怔怔的盯着这个正在弹琴的淡绿sè宫装女子,这个女人像是暗夜中的jīng灵,用乐曲向他诉说了另一个世界。
琴声悠远,琴声苍茫。
最后连连的咏叹般的高氵朝过后,琴儿素手轻抚琴弦,“仙翁”“仙翁”的琴声渐渐转小,继而消弭。
金童长吸一口气,长身起立,念道:
“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
志yù图篡弑,先害诸贤良。
逼迫迁旧邦,拥主以自强。
海内兴义师,yù共讨不祥。
卓众来东下,金甲耀rì光。
平上人脆弱,来兵皆胡羌。
猎野围城邑,所向悉破亡。
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
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
长驱西入关,迥路险且阻。
……
白骨不知谁,纵横莫覆盖。
出门无人声,豺狼号且吠。
茕茕对孤景,怛咤糜肝肺。
登高远眺望,魂神忽飞逝。
奄若寿命尽,旁人相宽大。
为复强视息,虽生何聊赖。
托命于新人,竭心自勖励。
流离成鄙贱,常恐复捐废。
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
最后再长叹一声,金童道:“好一曲《胡笳十八拍》!”
………【第五十三章 相思?夜战】………
() 琴儿惊讶道:“大人竟然也知道这首曲子?还,还会念这首诗?”
金童有些奇怪:“这么有名的诗句,难道会的人很少吗?”
琴儿点头:“嗯,教我这首曲子的乐师告诉我说,这首曲子是从前一个匈奴的王妃所做,她是从中原被匈奴抢去的,做了王妃之后生下两个儿子,后来又被中原的大官重金买了回去,后来她做了曲子,还写了几首诗托人带回匈奴给她的儿子,在中原似是不多人知道的。”
“呃……”金童不知道历史在这一点上有些乱套,只好强自解释道:“其实这个女子在中原历史上也很有名,她从匈奴被曹cāo赎回被称之为曹cāo所做的一件大好事,重点不在诗文乐曲,而是她会背诵很多中原在先秦时代的藏书,所以可能在正史之中少有记载吧。”
琴儿点头表示理解:“原来是曹cāo,那么在南朝该有更多人知道的吧。”
“嗯嗯,”金童狂点头:“中原分为南北两朝之后,想必文化上有些差异。”随即转变话题:“琴儿你一共会多少乐器呢?胡笳和瑶琴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吧。”
琴儿小声道:“不多,只是三五种罢了,不过乐曲熟练之后多有相通,老师说只要掌握韵律,可以弹奏出来,不拘哪种乐器都能进入高深之境。”
金童道:“倒是这个说法,嘿,只是不知说的是熟能生巧还是殊途同归?”
琴儿摇头道:“琴儿不明白,但似乎都有这个意思。”
金童笑道:“那我也试试,说不定我再某方面也是技艺高深之人呢,那么弹琴也未尝不可。”他小时候会吹口琴,而且学过识谱,是可以吹成曲子的,现在神识强大,理解接受能力都提高不少,刚才更是近距离的观察过琴儿弹琴的手法,对于基础手法来说已经记了个七七八八。
琴儿掩口笑道:“大人当然不是一般人了。琴儿先为大人讲解一些弹琴的技巧吧。”
果然经过讲解之后的理解是和自己琢磨的东西不一样……
半个时辰之后,金童自己坐到了瑶琴的后面,琴儿自己则挪到了旁边,金童默想了许久,断断续续,艰难的弹出了曲子的开头,却和琴儿的《胡笳十八拍》截然不同,是一段慵懒的曲调,他对传统曲谱没有概念,还是按照西洋的七音来区分琴弦和弹奏手法,不过好在只是弹奏,不需要自己作曲,考虑到旋律就可以了,只需要将自己要弹奏的旋律和繁复的手势相对应。
终于成了第一句,金童得意的一笑,陆续又重复磨合了几遍,已经将最基本的手法牢牢记住了。
琴儿哑然道:“这是什么曲子,风格懒散,却是别有一番内涵的。”
金童笑道:“这曲子也是名家所作,不过还是歌词最重要,可惜是女子唱的,我一个男人怕是学不像,嗯,等我通一遍,就唱给你听,算是回敬。”
跌跌撞撞的把一整首曲子弹完,金童自我感觉技艺上已经有了一个很大的跨越,当然最根本的还是得益于神识记忆的方法,和“过目不忘”有异曲同工之妙,更能对身体的协调有很大帮助,基本手法不需要怎么训练就可以上手。
又通了两遍,渐渐熟练起来,最后有了行云流水的感觉,音符的各种变化已经深深印在了神识中,金童微微严肃起来,深吸一口气,郑重的重新开始。
琴儿在惊讶他的学习进度之余也注意到金童的变化,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侧耳倾听。
仍是那段已经熟悉的乐曲开头,不同的是,在简单的两小段曲调后,金童就开始唱了起来: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
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
醉卧不夜城,处处霓虹。
酒杯中好一片滥滥风情。”
慵懒的曲调,金童唱的还算平顺,声sè倒是过得去,没什么沙哑,还略带童音。金童自己摇了摇头,这和上辈子的嗓音有些差别啊。
不过,好在金童的唱功很不一般,上辈子在KTV是久经考验的,唱歌是其一大爱好,驾驭嗓音的技术还行,跟原唱毛大师比起来是有一定差距,但比一般人强多了。
琴儿却是瞪大了眼睛,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曲调,根本形容不出自己的震撼。
还没来得及表示惊讶,只听金童的歌声“急转直上”,速度骤然加快,继续唱道: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
chūn又来看红豆开,竟不见有情人去采。
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不在。”
然后缓缓的回奏,再三重复: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
chūn又来看红豆开,竟不见有情人去采;
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不在。”
乐曲中多有夹杂重音,这是金童在刻意弥补单琴曲对交响乐的不足之处,他尝试着用内力将重音的音域产生一些变化,变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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