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凤隐术的结界对某人无效。兮禾觉得身前的承轩似乎作了个双臂伸展的动作,然后左手的袖子便覆在了她的膝上,遮盖着她的双手,正待抽手替这位爷整理衣袖,只觉袖间一只温暖干糙的大手飞快地按住她的双手,先是重重的捏,再是轻轻地抚,然后翻开她的右手掌心,用带茧的拇指重一下,轻一下地刮着。刮得兮禾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眼见席间教坊的人上来献歌舞,耳边旖旎的丝竹声响起,舞姬们开始妖魔舞,然后兮禾便看到承轩的耳根子开始泛红,越来越红,大有蹿脖子上脸的趋势。哈哈,太子爷,敢情你这是在调戏我呢,还是在被我调戏呢,兮禾心道,但见那妖孽回头看了她一眼,抓起酒杯一饮而尽,再悻悻地把魔爪收回了。只是,那清水般的目光,怎么看起来有点哀怨。
太子爷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又在西陲吃了两年的苦,估计也吃了两年的素,今夜要不要给他找个侍寝宫女?兮禾正在自觉地以东宫管家的身份安排着,却听见瑶光那银铃般的声音传来:
“呀,那是什么?是狐狸吗?”
随着她的视线指引,席间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转到兮禾这边,兮禾觉得凤隐的结界瞬间崩塌。
“这是儿臣在关外特地寻来,送给阿瑶的。”承轩向着席间最尊贵的长辈们解释。
兮禾打开笼子,抱起那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起身走到瑶光面前,瑶光道:
“太子哥哥有心了,阿瑶老早就想要这样的一只狐狸,只是听说它生在极寒处,苦于无处可寻罢了。”一边欣喜地接过雪狐,跟它畜生对话去了。全家人的礼物皆未现身,唯独你公主小妹的先呈上了,而且还当着全家,而且还这么合心意,太子殿下真是有心了。
你道这瑶光公主为何想要寻这雪狐,那是因为以前那位长公主就养过一只叫“三郎”的雪狐,还是当年的北辰皇帝送来的,瑶光自比那长公主,吃穿用度,作派喜好,样样模仿。
只是学得了作派未必学得了精髓,那天纵英才的气度岂是你想学就会的。
兮禾一边有点不屑地想着,一边退下时,瞥见明妃娘娘那犀利的眼神跟着她一路扫了过来,待她重新坐定,便听见娘娘发话了:
“陛下,今日里我听娘家里的人说了个趣事,说我那小侄女跑到安定门前去看太子回朝,轩儿送了她一束花,还赞她服色好看,就因着轩儿的称道,后来被那些蠢女妒妇们砸了个满身鸡蛋液汁儿,家里的侍卫好不容易才把那丫头给抢上马车带回去。”
“哈哈哈,是吗,想不到我曦朝竟有这等彪悍民风。”皇帝大笑起来,“轩儿,你看上那姑娘了?”
承轩赶紧离席上前,苦笑道:“儿臣当时只觉得骄阳日头下,那姑娘煞是清爽,让人心生亲近,就……就一时孟浪,竟不知原来是母妃家的千金闺秀,真是冒犯了。”说谎不打草稿的人,兮禾腹诽。
“轩儿不必如此,我那小侄女儿能入了你的青眼,那是她的福分。听说你还先让你的宫女给挽了个同心结,再递上的花。我想哪是什么宫女,说的是兮禾吧,也只有她有这巧手。”明妃娘娘说着,自己笑了,笑的夏花浪漫百媚生,那满池的莲花也比不了她的艳色。
“正是兮禾挽的。”承轩还在应答,交杂着还有皇帝那慈爱的声音:
“祈儿和旻儿都十八九了,轩儿翻年也十七了,爱妃看着曦京好人家的女儿,给物色甄选一番。”
兮禾已经听不清了,明妃娘娘那一笑,笑得她寒从脚下生。你们一家子在一边对外面的姑娘品头论足,那摆明了就是看儿媳妇儿的架势,说道我这儿,就是巧手宫女了。这跟那天高公公那招有异曲同工之妙,是在警告我天壤之别吗?再一念及刚才太子殿下那番挑弄,不觉悲从心来,只是席间不可露了神色,只能一动不动地跪坐在那里,任由心思翻涌。
不觉中,几巡酒过后,皇帝离席了,还是明妃的声音:“轩儿西陲苦寒,这番回来自当好生修养,今儿个我把这芙蕖池借于你们,你们兄弟姊妹好好叙叙,我服侍陛下先歇着去了。”接着妃嫔们也随着离席了,留下几个皇子公主们继续这夜宴。
然后兮禾便看到那个舞姬上来了,妖媚而凌厉,软鞭在手,细腰款舞,正是明月楼的勾魂范。瑶光和安王妃有点看不下去,相邀赏莲去了,安王殿下也不知离席作什么去了。只剩宁王和承轩哥俩施施然地相搂着,好哥们哥俩好,宁王指了指那舞得欢快的舞姬,对着承轩挤眉弄眼:“四弟,这是我在坊间寻到的……尤物,比宫里的有意思多了。送给你当大礼,明母妃说了,聊解你西陲苦寒,清倌。”边说边拍打着承轩的肩膀。
兮禾刚才那番伤春悲秋的心思瞬间全部撤退,脑子里电光火闪起来,那日里段小五留了一本怪里怪气的周亚夫传奇本子,兮禾就琢磨了个大概。年前有一日,兮禾看着明月楼那帮姑娘们舞得欢畅,突发奇想,对段小五说:“这帮姑娘能文能武,才艺双绝,可是做间谍做刺客的好材料,曦京的王公贵族一人送一个,代号我都想好了,叫细柳。小五你觉得如何?”小五答道:“细柳不是间谍,是周亚夫的军营”。段小五那天的传奇本子是在告诉她,这秦三娘子跟你英雄所见略同,想一处了,而且,这所见略同的英雄站在了不同的壕沟,秦三娘子是宁王的人。
兮禾仍跪坐在那里,抬头看了看那荒淫的宁王,再望着承轩,心道:承轩,不要给老娘把那细柳妖姬带进东宫来,不要!宁王懂得了兮禾的心思,咪起那双长长的凤眼朝她笑笑,继续拍打承轩的肩膀:“怕不怕你家兮禾跟你闹?”
“哪里的话,二哥有心了,皇弟笑纳便是。”
这对荒淫的兄弟!凤兮禾快速爬起身,准备掉头就走。
承轩却突然推了肩膀上宁王的手,歪歪斜斜地扑过来,一把拉住她,顺势将身体挂在她肩上,含糊不清却又中气十足地说道:“凤兮禾,本王喝醉了,送我回东宫。”
“二哥,回头差人把礼物送到东宫来。”都这光景了,还惦记着这礼物。兮禾没好气地托着这位爷,出了明妃的莲华宫。
第五章 皇宫里的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秘密
更新时间2015…4…19 20:19:50 字数:1924
待行至一清静偏僻假山处,兮禾试探地推了推这沉得像头猪的太子爷,承轩却倚在她肩上一动不动,小福子快步地跟上来了:“姑娘,换我来,还是找銮驾来?”
“小福子,你先回东宫,我自己走走,这里有兮禾。”清晰明朗的声音就冲着兮禾的耳朵说,哪像是喝醉了的人。
小福子果然是个机灵的,什么也不问,只说:“那奴才先回去准备沐汤”,便去东宫给太子爷准备洗澡水去了。
待小福子走远了,兮禾再次试探地推了推,那人却像生了根似的,腻在她身上了,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头垂在她颈间,鼻息热烈,另一只手也渐渐摸上来,兮禾有点受不住,正待炸毛变身,太子爷却突然清醒,拦腰将她一拖,两人一起一个旋身闪进一旁的假山里。这变化来得太突然,兮禾一个踉跄没站稳,跌倒在承轩身上,正想嘀咕两句,这位小爷一手伸来捂住她的嘴,一手将她拦腰死死抱住,背倚这假山石,低头附耳对她低语:“别出声。”那低沉得有点嘶哑的声音熨得兮禾的魂仿佛都要飞了。
但这架势不像是要图谋不轨的,倒像是……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裙袂脚步声由远而近,千万别停,千万别停,兮禾在心里啐啐念。但世事经常就是这样,你越不希望它发生的,它越是要怒放,这脚步声在这假山外时停住了。
兮禾刚才就很想说她和承轩这样子倒像是被捉奸的,指不定真要被捉奸了,明天宫里就会传开,太子殿下今天刚一回宫,就跟他的殿前女史在假山里……如何如何,这般那般。宫人们的想象力无限,兮禾是见识过的,那真是要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那心尖正跳在嗓子眼处,却听见了外面的这段对话,显然是一男一女:
“阿穆,以后别进宫来找我了。”
“浅浅,是我先遇见你的,你本来是要嫁给我的。”
“可是我已经进宫了,陛下很宠爱我。”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那孩子是我的吧。”
“不是,宫门快要下锁了,你的王妃还在宫门口等着你,快走!”
“浅浅,你给我说实话。”
“不是,快走!”
脚步声渐行渐远了。后来兮禾给段小五讲这件八卦,段小五一边充满激情地改写出一个传奇本子《是我先遇见你》,还附带写了个**攻略:其中一条便是——一定不能在假山边上讲秘密,因为没准假山后面就有耳朵。
那当口,兮禾听得荡气回肠,原来他俩不是被捉的,他们是来捉奸的,而且太子爷和东宫女史如何如何算什么,皇帝的妃子和他的儿子这般那般才是最劲爆的。
兮禾想看看承轩对于自家的丑事有何反应,这才发现自己还被这位爷困在怀里,刚才的姿势一点没变,而且根本动弹不得,那有力的手臂把自己的腰压得死死的,仿佛微微在颤抖,不仅手臂在抖,身后那坚实的身板好像也在微颤。
“凤兮禾,别……别动。”这声音旖旎得,那是雄兽发情的声音。
我不是别动,而是想动却动不了。
“凤兮禾,我回来了。”
那只捂在兮禾嘴上的手松开了,开始在她眼角、眉梢、脸颊、鼻尖游走。
“我在西疆的夜里,做梦都想这么抱着你。”
只要不是梦里都是这么抱着就好,只是这位爷一般都是半句真半句假了,没准……
“所以,别动,让我多抱一会,我知道只要我一松手,你马上会离我八丈远。”
那只游走的手回到唇上来了,来回摩挲着。
这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手段,照着这般撩拨,哪里还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