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在王府外的大街上不停地跑,谁慢了谁就得被打死。可巧遇到闲逛的陈四小姐。她当场救下一个乞丐,并把贝勒和那个洋人指着鼻子臭骂一顿。当时围观的人不少,但都忌惮贝勒爷,没人敢吱声。陈四小姐这一阵叫骂,反而得到围观民众的声援。这下,乞丐们是得救了,倒是陈四小姐,就这样得罪权倾朝野的睿亲王。”
“照你这么说,陈四小姐应该是个女中豪杰。可看她刚才的刁蛮模样,不像是你口中的陈青絮。”林楚红接口道:“刚才她的马受了惊,差点踩死一个小女孩。”
“陈青絮人是刁蛮了些,但确实有任侠之气。陈府上下都拿她没辙,陈夫人又宠她宠得紧,她的脾气当然越来越大。”梁禄笑道。
此时,却听到有人冷冷地插言:“谁的脾气大?”
林楚红抬头,一眼瞧见横眉冷目的陈青絮。
“呵,陈四,端了个镂空檀香木的盒子出来。梁禄将盒子递到陈青絮面前。陈青絮伸手接过来,打开,看到里面放着两只上好的汉白玉镯。
“什么呀,”陈青絮皱起眉头:“我娘的镯子都要堆满一间屋子了。你是想我再买副给她?!”
“四小姐,这镯子可不一样,”帐房先生凑了过来:“这是我们梁老板特地从京城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你可知道这镯子的来历是什么吗?它们原本是……”
当帐房先生正想卖弄他渊博的学识之时,陈青絮不耐烦地打断他:“得了,是不是又是件来历匪夷所思的古董?!我真不明白,干吗戴这些死人戴过的东西。”
陈青絮的口无遮拦,令林楚红也着实意外,不禁抿唇一笑。
陈青絮这才注意到林楚红,随即盯着林楚红的髻一怔。
“梁老板,她那个簪,你还有么?”陈青絮一指林楚红头上的银簪,问道。
林楚红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簪。这支簪是梁禄送给她的定情信物。簪由一整块纯银打造而成。最顶端是一只镂空的绣球,接下来连接的是精致的同心结,然后是数条细若丝的银线做成流苏的样子。别致算是别致,但并不算特别贵重。
“这个是特别订做的,没有相同的样式,”梁禄歉然道:“如果小姐喜欢,我可以找人再做一个给你。”
“明天就是我爹的六十大寿,我打算给我娘买了,让她戴着出席寿宴。所以,姑娘出个价吧,我买你的簪。”陈青絮对林楚红说道。
“抱歉,这个不卖。”林楚红微微笑道,瞥了一眼梁禄。梁禄也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林楚红心想,即使我想卖,当着赠者的面儿,我哪好这么做。
可惜,陈青絮看不懂林楚红跟梁禄眉来眼去的情意暗涌,依旧说道:“三千大洋如何?”
林楚红暗中抿嘴一笑。看来这簪还挺值钱。
“那五千两如何?”陈青絮问道。
“四小姐,您就省省力气吧。您还看不出来,林姑娘是梁少爷的红粉知己,这个簪,是梁少爷送的,她哪能卖给您啊。”帐房先生实在看不过去,上前说道。
“哦,你们是……”陈青絮看着两人,恍然道。
梁禄有点难为情地笑了笑。陈青絮叹了口气:“君子不夺人所爱,算了。”说着,她拿了梁禄手中的白玉镯,顺便将一叠银票塞进梁禄手里。
“多谢陈小姐了。”梁禄笑着接过。
陈青絮摆摆手,转身走出铺子。
“这个陈四小姐,的确很与众不同。”林楚红莞尔笑道。
“是啊。对了,明天陈老爷寿辰的演出,是你师妹代你上场吗?”梁禄问道。
“嗯,说好了的。”林楚红笑道。
“那,明天要跟我一起。”梁禄笑道。
林楚红不置可否地微微点了点头。
………【第三章】………
梁禄跟林楚红卿卿我我半晌,才在月上柳梢的时候分开。店铺打烊,梁禄坐着管家派来的马车,一路回到梁府。
“哦?娘这么晚了还没睡?”梁禄远远地看着厅堂的灯光,疑惑地问。
梁禄一听管家这话,顿感头皮麻。
“你还知道回家?”梁夫人站在厅堂门口,身影陷在暗影里。借着月光,梁禄清晰分辨出梁夫人脸上的怒气。
“娘。”梁禄放软声音,说道:“我在铺子里多耽搁了一会儿。”
“我听管家说,你跟林家戏班那个小戏子在一起?”梁夫人将手扶住门框,胸前挂着的红璎珞撞击到手腕上的银镯,出清脆短促的声响。
“是。娘,我想……”梁禄低声辩解,却被梁夫人打断:“明天是陈老爷的六十大寿,我看陈夫人有意将四小姐许给你。明儿个你可要给我好好表现。”
梁禄闻言,心下一惊:“陈四小姐?娘,这也太不着边儿了吧。”
“那你跟那个小戏子混在一起,就是着边儿吗?!”梁夫人怒道。
“呵,大晚上的,姐姐还没有睡吗?”环佩声响,梁禄回过头,看到三姨娘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梁夫人冷哼了一声,对梁禄说道:“你回去吧,好好记着我的话。”
梁禄转身欲走,只听三姨娘不冷不热地说道:“大少爷,明天陈老爷的寿宴,唱的戏是哪一出?”
梁禄微笑道:“三姨娘这话怎么讲?”
“哦,”三姨娘凉凉地说道:“你不是跟林楚红很要好么?”
一句话,说得梁夫人立马变了脸色。
“明天大家可看不到小周后了,”梁禄不以为意地微笑道:“因为……”
“得了,三妹,你也不需要对林楚红冷言冷语的。我看不出卖酒的老板娘比唱戏的戏子高贵哪儿去,一样都是要抛头露面。毕竟,当垆卖酒,不是每个人都能卖得出那种风雅。卓文君又不是到处皆是。”梁夫人冷哼道。
一句话戳到三姨娘痛处。她恨恨地斜了梁夫人一眼,冷哼一声:“姐姐是高贵,只是咱梁家的未来媳妇,看来不能跟姐姐一样了。”
“三姨娘,天色不早了,您歇着吧。”梁禄偷看了下母亲气得泛绿的脸色,忙打圆场。
“我告诉你,明天不准那个林楚红跟你一起进陈家寿宴!”梁夫人对梁禄怒道。
“可是,我不能失信于人。我已经答应楚红。”梁禄辩解道。
三姨娘冷哼一声,素手探出衣袖,用手中拈着的绢帕轻轻掩住微笑的唇角。
梁夫人怒不可遏,抬手甩了梁禄一巴掌。响亮的“啪”声消弭后,梁禄白若美玉的脸颊印下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还不回你房去睡觉!记住我的话!”梁夫人对梁禄吼道,但话里明显弥漫着指桑骂槐的味道。三姨娘撇了撇嘴,觉得也闹腾够了,于是扭头走掉。梁禄满腹委屈,也不敢多言,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间。在掩上房门的那一瞬,他听到窗外两个下人的私语:“三姨太越来越嚣张,居然不把大太太放在眼里。”
“还不是恃宠而骄,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在老爷面前正当红呗。”另一个嗤笑一声。
“咱们大少爷人是个好人,就是太懦弱了些,也不给大太太长脸,居然跟个戏子好上。”
“小点声,”随着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梁禄听到另一个下人轻微的回应声:“这倒是真的。大少爷真是没个少爷的样子……”
梁禄听着下人们的议论,轻叹一声,苦笑了下,也便洗漱后睡下。躺到床上的时候,思虑着明天的寿宴到底该怎么办。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进入梦乡,一觉天明。
………【第四章】………
苏州城富陈老爷的六十大寿寿宴,热热闹闹地在陈府开设起来。江南名角骆嘉怡也早早地自南京出,寿宴前一天便在苏州城落脚,准备献上《麻姑拜寿》。这骆嘉怡本是林楚红的同门师兄,因嫖娼及频繁出入烟馆而被林师傅逐出师门,在苏州城实在呆不下去,才去南京自立门户。但短短几年,便唱红江南,成了江南第一名角。而林家戏班却没了台柱。林师傅无奈之下,才让一直学京戏的女儿当了台柱。半年前林楚红出师,以小周后一角一举成名,风头渐渐压过骆嘉怡,曾经一度遭到骆嘉怡的嫉恨。此次骆嘉怡亲自前来,也是为了打压林家戏班的风头。但林楚红偏偏答应了梁禄去出席寿宴,不能登台。她虽然也知道骆嘉怡的目的,但凭着林家戏班的声誉,林楚红并不担心这次寿宴被骆嘉怡抢了风头。
陈敬霖陈老爷则在后院的起居室穿戴整齐,候着宾客们的到来。日上三竿,陈老爷心下寻思,还是要去前院大厅看看寿宴安排情况,于是一路向前院走过来。刚走到半路,看到一个下人向他匆匆迎上来,递上一张精巧的名牌:“老爷,外面有个自称矢野流云的日本人求见。”
陈敬霖暗忖,自己跟日本人素无来往,更何况在这个时局动荡的时代。本想回了他,但转念一想,今天是寿诞之日,来者皆是客,不便赶走他。况且,陈敬霖也琢磨不透这个素未谋面的日本人的来访有何目的。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时辰,对下人吩咐道:“那就请他到书房一坐。”
下人会意,匆匆走开,去迎矢野流云。陈老爷便转到前院大厅,看了看设好的寿宴,和大厅对面的湖上,早已布置好的戏台。按照常理,只有别院的雅居或许才面湖而建,为了赏景怡情。但陈老爷却是个戏迷,什么京剧昆曲秦腔越剧,他统统喜欢听。陈敬霖年轻时候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才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陈家祖上也曾出过几代进士,甚至在嘉庆年间,陈家有某位祖先在朝为官,位居内阁大学士。可惜到了清末民国,取缔了科举,陈家便日益衰败起来。而陈敬霖除了吟风弄月之外,毫无生存能力。陈敬霖的父母于无奈之下,为他娶了个餐馆老板的女儿,确保他将来的衣食无忧。陈敬霖成亲后,跟着岳父学习经商。他天资聪颖,没过几年,便将经商的那一套学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