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哥吩咐健哥媳妇到小舅子的小吃店里整治整治,先给师傅们备好饭食,吃饱了好干活。事已至此健哥媳妇也没招,只好不情不愿的走了。
健哥转头跟我说,“木子,你想看个热闹不?等下一起吧。”
我忙点头,“好啊~”跟着去蹭了顿午饭。
吃饭的时候,老道荤素不忌,长筷运用如风,鸡鸭鱼肉流水介的往嘴里送,且在咀嚼间隙还能说几句神叨叨的话唬得健哥和健哥媳妇一愣一愣。倒是那个叫陈枫的俗家弟子,默默的吃着饭,白米饭吃了四碗下肚,都是用青菜送的饭。他居然吃素?自己师父都不吃……我对他产生了几分好奇。
吃完饭后,老道开了个单子,都是做道场要用到的,健哥媳妇忙着采买。健哥便带着老道和肌肉男,当然还有看热闹的木子,去了周家踩点。这一路间,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越跟越多,等到了周家的时候,后面已经跟了一大串,连身为群众演员主角的我都被挤到外援,差点没能踏进周家的门。
周大妈见到健哥神态很恶,见到老道忙又换上笑脸。
老道止住众人追随,独自一人在周大妈的引导下,前往周家男孩的卧室,勘探。
不一阵,老道出来,很严肃的说,“是恶鬼!”
“哗~”一下,围观群众——除了我以外——纷纷退出周家。
健哥搓搓手,面露为难之色,老道会意,续道,“不过绝对不是在旅店里惹的……”接着开始盘问周大妈她宝贝儿子这段时间的动向,问来问去,终于问到半月前,周家娃子曾到县外的废弃了三十多年的乱葬岗玩过。
老道一拍大腿,“这就是招鬼的根源了……”
周大妈面露将信将疑之色,看着健哥的眼神带出点愧疚来。我不得不佩服健哥,想必是他上山的时候就和老道做好交易了。果然是花钱消灾啊……
我不忍心再看老道那故作神秘的老脸,担心再多看一秒,我会笑场。转头时,又看见了小文。他远离人群,坐在一丛矮墙上,手托着腮,饶有兴致的旁观着。看见我发现了他,他忙低头。可是已经晚了,我看见了……他的笑容……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即便他的笑容很短,即便他低头躲开了我的注视,我还是被那个笑容给惊住了!
我从来没想过,一个外形这么邋遢,一个被乱发和胡须遮住了大半脸庞的人,可以笑得这么动人!
我惊了……惊艳得惊了……
~
周家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不想知道也不感兴趣,此时我眼里只有这个令人惊艳的小妖。可是,小文在发觉我看见了他后,便翻下短墙低头急急离去。
这次不能让他给跑了,我马上挤出人群追了过去。
初时小文还算克制,只是快步的走,接着似是见甩不掉我,步伐越迈越大索性跑了起来。他以为这样就能脱身?真是小瞧我练了二十年的功了……
我腿虽短但胜在频率快,疾步如风追得紧紧的,死死咬在小文身后五米左右。不知不觉,路越走越偏。
拐进一条废弃的小巷后,小文终于停了脚步。我站在巷口,擦了把额角沁出的汗。
他转身,静静的看着我,我也静静的打量他。我们俩各自静静了一阵,我忍不住了,我承认我耐性没他好,“你为什么要跑?”
小文回,“你为什么要追?”
“我好奇。”我答。
小文沉默一下,然后问,“好奇什么?”
我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好奇的是,是什么和为什么?”这话有点像打哑谜,其实我的意思就是,我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东东,为什么要在这里云云。
不知小文是否理解我的回答,他没有正面回应,只突然说了句,“何必相逼?”
我哪里有逼他?
我不过随便走走,到了这个小县城碰巧和他相遇而已。到现在为止我都以礼相待,没拔剑相向,真是对他太客气了。
小文再道,“我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知道呀,所以我也没怎么你嘛……”我叹气,“我挺奇怪的,我哪里得罪了你?不过住几天店而已,很快就会离开。你为什么把那个女鬼招来赶我走?你看,现在麻烦大了吧……”
小文奇异扬眉,“不是我招的。我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的。”
“哦?”我表示怀疑。
小文头看向一侧,“你不信就算了,再说,你又何必放任那只鬼肆虐,你要收它不是很容易的么?”
我手一摊,“我以为你在跟我玩,所以就奉陪喽。”
小文缓缓蹲了下去,不知为何满身透出疲惫之态,他将头埋在两膝间,良久才说,“你要收我就动手吧……我实在……是累了……”他语气里透出一种极度的落寞和失落,听得我恻隐之心顿起。
我学他模样蹲在地上,问,“为什么你非要认为我是冲你来的?你没做坏事没伤人命,我为什么要收你?”
小文声音闷闷传来,“那你来做什么?跟着我又做什么?”
他大概还是不信吧。
我很真挚诚恳的说,“我真是闲极无聊,我真是对你很好奇,而且还真是仅此而已……”我们的对话又回到起点,小文若是再回问我“好奇什么”,我大概会忍不住暴走,还好他没有。
良久,小文突然说了句,“今晚,你有事情么?”
听着多像约会啊,我忍不住激动,“没有,没有!”
“那我晚上去找你,”小文说,“凌晨两点吧,那时比较清静。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这个时间让我满脑袋冒黑线,但是只能接受。
定好约会,我兴冲冲返回周家。只见桌子,香炉等等等在周家门口摆了一地,老道身披一件很拉风的看着簇新的印着八卦的披风,正在挥舞木剑,口中边念念有词。
他跟前有一个铜盆,装着满盆的水,随着口里的咒语高声念一句,老道就用木剑挑着四下里洒。听了两句,我再无怀疑,这老道果然是来骗吃骗喝的。
那个叫做陈枫的俗家弟子捧着一些法器等,站在一边,他很认真的看着老道的动作,听着老道的念叨。非常,非常专注。
看了一阵,老道闷声唱歌唱得我头晕,也有可能是被太阳给蒸的,遂返回旅店。
冲了个凉,我躺床上稍作休息。做了个短梦,梦见我背着剑走在路上,先是在城里面,走着走着越来越荒凉,不知怎的,来到了一个坟场。再走两步,突然坟墓裂开,爬出一具具腐尸,掉皮掉肉掉眼珠子,纷纷朝我跑来。我自然是不怕的,抽剑,把它们一一打散。
醒来后觉得手酸,真像是刚恶斗过一场一样。我想,我怎么做这样的梦?这个梦太真实了吧,腐尸散掉后散发出来的味道,绕梁三日不绝啊……
刚想到这,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味道是真实存在的……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尸味……
我狐疑的耸鼻闻闻,确实不是许久不洗澡的馊味,或沤烂的食物的味道,这股甜腥味儿真真确确是尸体腐烂的味。脑子里猛然想起健哥媳妇之前对我说的话,“男的又付了一星期房租就出去了,再没见他回来……”我一骨碌爬起,穿上鞋就往三楼冲去。
309门口,味道越发浓郁了。
我举手敲门,无人应门。我想破门而入,又担心警察盘查不好应付。想一想,下楼,钻到大堂接待台那翻抽屉,想找到309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去看一看。
翻了一阵,无果,猜想是健哥随身带出去了。突听身后有人问,“你在找什么?”
我一惊,回头看见小文。他几时进来的,我竟然没有注意!
小文似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朝对面墙一颔首,说,“我从那来。”
我顺着看去,看见那副仕女簪花图
一扫之下,只觉画上似是有些不同。仔细端详了下,原来不同之处是画中仕女的脸部朝向。上次我看这幅画的时候,仕女脸冲外,我还暗暗夸过画中人姿色颇佳,此时却又朝里了。突然我记起来刚到旅店登记时,仕女的脸就是冲着里面的,我还遐想了一下她的容貌。
我明白了,对着小文惊赞起来,“你是画妖?!” 画妖啊……换句话说,是物灵啊……这稀罕物我还是头一次遇见……
小文没有否认,施施然朝我走了过来,微皱眉重又发问,“你在找什么?”
“啊……钥匙……”我回过神,“309的。”
小文眉头皱得更深,“你要309的钥匙做什么?”
“那女鬼……”我解释,“很可能是309的住客。”
小文不信,“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它一次。”
“哦?见过一次你还不确定?”小文真是怀疑论者。
“我只见过她的背影,没看到脸,化鬼时她穿着的是睡衣,而且她的喉咙被切断了,说不出话来……”我继续解释,“再说,那时我以为是你在跟我捣鬼,所以没深究。”
小文来到我身边,打开被我忽视了的暗屉,里面有一个木板儿,扣挂着一枚枚钥匙。他翻看一阵,取下一把捏在手里,说,“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之七
走道里的腐尸味成功的消除了小文的怀疑。
我俩并肩站在309门外,小文捏着钥匙立刻就要开门,我阻止了他,先伸手敲了敲门——如之前一般,无人应门。
接着我用眼神示意,小文打开门来。
混着蛋白质的腐烂臭味,一群苍蝇兴奋的在屋里盘旋,发出嗡嗡噪音。这群逐腐生物啊,真是神通广大!不知道这么细的门缝,这么紧闭的窗户,它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顺着苍蝇的指引,我们看见了一具躺在卫生间淋浴房地下已经中度腐烂了的女尸。淋浴的花洒笼头还在哗哗的浇着水,将她身上的衣服泡得看不出原样,只能依稀分辨出,那是一身碎花睡衣。
我已经十分确认了,不用验尸我也知道,死因肯定是因为喉咙的那道口子。她死的那晚就到了我的房间,假如当时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