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映雪伸指弹了弹瓶身道:“我特地加的茉莉花,只要不影响药xìng,我都会加上。”
花依轻捶她一下:“讲重点,这瓶子药粉究竟有何功效?”
阮映雪脸稍稍红一下小声道:“傅浚被我撒了一把这种药粉,起码三年不能人道……”
花依惊呼一声,而后大笑不止:“三年不能人道……哈哈哈哈!”
萧劲寒与祁湛身体一僵,脸sè忽明忽暗,两人都愣在当场。
花依伸手指着阮映雪笑得张狂:“难怪你说是专门对付这种败类……”
阮映雪一昂首道:“谁叫傅浚自己前来寻死,夤夜前来下迷药之时我便在袖中暗藏了一包药粉,本不愿意全部洒在他身上,只是他竟敢在我假扮昏迷之时用他的脏手摸我的脸,我那时便打算好了要拿来给他享用。哼,看他如何再出去寻欢作乐!”
祁湛恢复温和的笑容,远远指着她手中的瓶子小声道:“三弟,将你的药收好了,不要再拿出来了,二哥心里有些胆怯的。”
萧劲寒未开口,下意识策马向一边挪了挪。
阮映雪这才发现似乎震慑到了两位兄长,连忙塞好瓶塞收回皮囊中安慰道:“大哥二哥放心,莫离决计不会将这药施于二位身上,不必如此惊慌。”
花依笑道:“想必那傅浚rì后必rìrì咬牙切齿诅咒莫离了。”
三人都笑出声来。
四人笑闹完继续沿着官道向西北行去,沿途路经许多城镇乡村,见到诸多不曾见过的风俗民情,让初次出门的阮映雪大大开了眼见,长了见识。
一路上祁湛安排得甚是巧妙合理,总能在需要休息打尖之时便能遇上客栈或是野店,并未让阮映雪与花依有夜宿荒山野外的经历,使得花依对祁湛大大敬佩,祁湛每每便笑着推说只是巧合,萧劲寒也不多语,花依当即也未再加夸赞,只是心里暗暗佩服。
不几rì,四人便来到了濠州(今安徽凤阳)。
………【第十五章 乞丐】………
与建康府相较,濠州城内又是另一番模样。
金兵占领过的城镇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濠州亦不例外。金人在侵入濠州之后大肆搜刮金银,城中再无金银搜刮后改掠他物以抵金银。祭天法器、各类图书典籍、大成乐器甚至于唱戏所用的服装道具,皆在搜求之列。医官大夫、教坊乐工、各类工匠也被劫掠。金兵进城后又大肆掠夺妇女,凡稍有姿sè者皆被濠州府捕捉以供金人玩乐,至此,濠州府民生凋敝,城内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祁湛四人未进到城内便被濠州城周围的景象惊呆了,田地荒芜,人烟稀少,路上行走的人不论老少皆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低头急匆匆地走,穿着亦是老旧破烂,进城的一路上见不到几个女子。他四人虽然并未着锦衣华服,但夹杂在衣衫褴褛之中也十分的突兀。
大街上的景象足以使阮映雪相信兵荒马乱是造成民生凋敝的罪魁祸首,濠州的大街与建康府的热闹情景形成强烈的反差,街上店铺极少,街边的店门毫无生气地紧闭着,孤零零的一家酒楼上飘扬的酒旗早已褪sè得看不出原先的鲜艳sè彩,周围很安静,死寂一般。街上的行人也极少,偶尔闪过几个行sè匆匆的佝偻身影;紧闭大门的店铺墙角窝着几个看不出年纪的乞丐,满身的破烂布条,都把脸埋在胸前。整个濠州城如同被血洗过一般,荒凉得让人心惊。
虽是烟花三月,早chūn时光,这个城内的风却是透着刺骨寒意的,似乎chūn天并未来到这个曾经哀哀哭泣的城内。
风卷起地上的沙尘,微微扬起在半空中,阮映雪听着自己走在街上踩出的清晰脚步声,莫名地觉得惊慌,几乎压制不住流泪的冲动。
平rì里时常娇俏笑着的花依也一直未曾开口,只是默默牵着马沉思,萧劲寒偶尔偏过头看她一下,她意识到他看她,便朝萧劲寒无声一笑,继续沉默。
祁湛仍旧是淡淡地笑着的,却不如往常一般的温和笑容,眼角蓄积了些微的哀愁。他看着这满眼的肃杀荒凉,不难想象这里不久之前曾经遭受的洗劫与掠夺,心里用涌上淡淡的哀伤,这景象若是让远在临安的大哥见着,他一定早已泪流满面了吧……
阮映雪深吸一口气强笑道:“大哥二哥花依姐姐,我们先去找家小店休息一下如何?”
其余三人看向不远处招展的一面小旗,一同点点头。
四人在客栈内坐下,意识到客栈里也是安静得令人窒息,屋子zhōng yāng的四张大方桌上加上他们四人仅有两张桌子有客人,除了他们一桌,另一桌坐了对年轻夫妇。屋子角落的小桌边坐着一个满脸愁容的伙计,总而言之,店里的情形只可以用冷清来形容。
“四位需要些什么?”老板从柜台后边一大堆书卷中抬起头,看一眼四人,连忙跑来。
阮映雪笑道:“店老板,哪敢麻烦您亲自过来,不是有伙计么?”
老板强笑一下,叹口气道:“客官您不是不知道,这兵荒马乱的谁还有钱出来上馆子吃饭,您这几位一来可就是小店最近两天做的头笔大生意了,我自然得亲自过来招呼。”
阮映雪看了看那满脸愁容的伙计又道:“那近rì都没有客人上门,这生意岂不是极难做?”
老板擦了擦眼角叹道:“可不是,城中人少,生意惨淡,我这店里连伙计都用不起了,我正打算明天辞了伙计,自己来跑堂,也省些开支。”
祁湛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阮映雪倒了杯茶,又替自己倒了杯,未曾抬头,低低地问道:“城内此刻可是还有金兵?”
老板小心地四处张望一下低声道:“府衙内还驻扎了一支金兵,他们驱散了原先府衙的所有差人,占了濠州衙门,整rì里在城内横行霸道耀武扬威,大白天老百姓家都关门闭户,不敢出来走动。”
花依脸sè一变:“怎地这帮金狗洗劫了濠州城还在城内嚣张?”
老板连忙“嘘”一声脸sè大变道:“这位俊俏姑娘千万小声些,被给旁人听去了,恐生事端,另外,您吃完了赶紧些上路,最近金兵还在四处强抢民女,您这相貌恐怕会给您带来麻烦的。”
花依心里一暖,俏生生笑道:“谢谢你老板,不过姑娘我不怕,他们若是敢来必当让他们见识姑娘的厉害。”
老板怀疑地打量下娇小的花依连声道:“不可不可,姑娘还是尽早离开为好,金兵人多,皆是豺狼虎豹之辈,您几位打不过的。”
阮映雪忍着笑对老板说道:“好吧老板,就听你的,赶紧随便上些易弄的饭菜,我们几个吃完了就走。”
老板拭去鬓边冒出的冷汗忙不迭点头,转身走开。
不多时,大厨亲自端出五样小菜,一大碗鲜鱼汤送至四人桌上,菜式虽是简单,大厨的手艺却是不可小觑,每样菜都炒得十分可口。
阮映雪边吃边小声赞叹,惹得站在一边的老板乐得心花怒放。祁湛心里暗自好笑,却也不得不承认大厨的jīng湛厨艺,看着阮映雪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他的心里慢慢浮上异样的温馨。
“莫离,多吃些,最近都是在路上随便吃的饭菜,大家都瘦了好多。”祁湛夹起一大块红烧肉到阮映雪碗里,轻轻地说,说完自己忽觉突兀,也说不上哪里奇怪。
阮映雪从碗里抬起头,笑笑,伸出筷子夹了块鱼到祁湛碗里道:“二哥也要多吃些。”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萧劲寒瞪向祁湛,花依盯着阮映雪,两人眼里写满不满。
“我也要吃。”两人很有默契同时开口,不同的是花依盯着阮映雪不怀好意地笑着,而萧劲寒只是瞪着祁湛冷冷地开口。
阮映雪被花依盯得心里直冒虚汗,虽不清楚自己哪里惹到花依,还是战战兢兢地夹起一大块肉到她碗里,谄媚地笑道:“花依姐姐慢用,多吃点,瘦了就不好了……”
祁湛拂去心头异样奔放的情绪,宽容地淡淡一笑:“劲寒也多吃些,好继续陪我四处晃荡。”说完将一整盘鸡肉轻轻摆到萧劲寒面前。
两人哼一声,埋头继续吃饭,阮映雪与祁湛对望一眼,无奈地相对一笑。
“我……也要吃……”一个低低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四人一愣,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起向门边望去。
一个衣衫破烂的乞丐靠坐在门槛上,垂涎地盯着他们桌上的盘子,一把乱糟糟的胡子遮住了大半的面孔,看不出年纪。
老板皱着眉头踱过去踢踢门槛道:“今早不还给你三个肉包子,怎地又来要吃的?”
乞丐眯眼笑道:“您给的包子我给了在城门口晒太阳的老鬼拉,他三天没进一粒米了……您放心,过了今天,我就不再来讨食吃了,明天我就离开濠州啦。”
老板嘀咕道:“真不知你怎么做的乞丐,哪有要点吃的全给别人吃的。”
“反正是我在濠州待最后一天,老板就当积点德,再施舍一次吧。”乞丐仍旧是眯着眼。
“好吧,看你也是个好心的乞丐,再给你些吃的,这年头什么人过的都不容易……”老板叹口气小声说道,转身便要去厨房。
阮映雪心里一动,跳下凳子拦住老板笑道:“老板你盛碗饭过来吧,我们请这兄弟吃一顿。”
老板犹豫一下道:“好,您稍候。”
阮映雪坐下扒了两口饭,忽觉有人视线灼灼地盯着她看,于是便抬头看去。只见那乞丐毫不避讳地望向她,眼里有着奇异的神情,她不在意地朝乞丐随意一笑便继续低头吃饭。
待老板送来盛满饭的大碗,阮映雪在同桌三人安静的注视下从每个盘中都夹了些菜,又从筷笼中抽了双筷子,走到门边递给那乞丐:“兄弟先吃,不够了再说。”
乞丐伸手接过大碗,并未道谢,仍旧是用那双眼睛直直盯了阮映雪一会才埋下头狼吞虎咽起来。
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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