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推门进去,愣住。
房内无人,冷清安静,桌上摆着的茶水已经凉透。
临街的窗半开着,冷风夹着细小的雪粒刮进来,在窗下打湿一片。
慌忙走至床边,却见床榻之上被褥齐整,屋中毫无人气。
祁湛心中凉意四起,犹比上一回寻不见阮映雪更加心慌。他去了花依房里,问了花依和萧劲寒,却也是不知道阮映雪的去向,更不曾见过她回到客栈。
花依原是急惊风的xìng子,披了外衣便要出门去寻她,萧劲寒阻拦不住,只好允了她一同出门;三人在旷野之中踏遍各处,连雪地都翻了个遍,也不曾见到阮映雪的踪影。
他三人分头寻人,花依沿着山道缓缓上行,不多时到了断崖边,心中隐约有不祥的预感,她蹲下身朝断崖下一望,倒抽一口凉气。
断崖下枯枝嶙峋,自石间怪异伸出,枝干覆了雪,却是极薄的一层,远不若下雪半rì所积起的模样,更令她吃惊的是,枯枝杂乱,竟然有几枝从中折断,纤细的枝干上,隐隐沾了些血迹,混在雪中,几乎难辨。
再看崖边的积雪,分明是有人踩踏过的,那一块的积雪怕是被人踏落过,与一旁的积雪厚度相差极多。
有人自这崖边坠落!
花依心中大惊,却也不敢去猜测是否是阮映雪,慌张起身颤抖着摸出袋中短笛就口一吹,悠扬的笛声在旷野中传开。
祁湛与萧劲寒远远地听了笛声,旋即返身循着这声音,寻到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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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不在家,先更上
PS:不弃坑不弃坑……
………【第五十九章 原是旧相识】………
三人木然立在崖边,谁也不作声。
祁湛不等花依细述,探了头往崖下一望,心中便已如冰一般透凉,那一抹凝住的血迹直像冰锥一样猛地扎进他的心里。
额齐格身上所中的青藤萝,三弟莫离随身带的皮囊落在雪中,崖畔被踏落的雪,断崖下枯枝间的血迹,此类种种,铺天盖地压得他头痛yù裂。
若非是莫离,还能有谁?
全然的了然与绝望涌上他心头。
胸混乱如麻,祁湛苍白了脸,立在风中任凭那猎猎寒风卷了雪粒扑面打来,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
一旁的花依拭去满脸的泪水,哑声推了萧劲寒一把:“去,赶紧下断崖找人!”
萧劲寒默默敛了悲戚之sè,走到祁湛身旁,突然出手,蒲扇大掌紧握,当胸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当真是很重,砰一声,将祁湛捶得倒退两步,也幸好这一拳,将他捶得清醒过来。
“随我下去找人。”萧劲寒头也不回,也不管他是否跟来,径自大步走远。
风雪正劲,祁湛抹去脸上融开的雪水,拔足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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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依一夜未眠,静坐直至天亮。
她原是要跟着去寻人,萧劲寒看了天sè,见雪落不止,山下也不知情况如何,不舍她冒险,硬是将她送回了客栈,才同了祁湛一同下断崖。
天sè初蒙,两人拥了一身的风雪进了客栈,眉眼间倦意重重。
花依忙迎上前,正要开口询问,萧劲寒朝她使了个眼sè,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强拽进自己房内,任祁湛一人茫茫然走进隔间阮映雪的客房。
茶已冷,被已凉,屋里犹有清浅的茉莉香气残存,那言笑晏晏的人却不知身在何方。
他扶了桌子缓缓坐下,伸手入怀,取了那皮囊出来,怔怔无语。
一夜寻找,崖下却无人,他原是作了最坏的打算,便是三弟死了也要寻了尸身出来;可一整夜他赤红了双眼,翻遍崖下所有可能滚落之处,竟什么也不曾找到。
不见人,亦不见尸,只在雪地里落了这皮囊,空余念想。
蓦然间,却是有什么闪过祁湛的脑海,他捉了那皮囊的底,将袋中物什尽数掏出,放至桌面。
细颈白瓷小瓶数个、小木匣一只、大红sè镶金绣线锦袋一只,再无他物。
那皮囊的内里,原是插七星针与旁的银针之处,空空如也,祁湛攥紧了指掌,眼前恍若出现阮映雪慌张奔逃,在雪地中跌跌撞撞前行的境况。
心痛如刀绞。
虽不曾寻见尸身,可也不知三弟身在何处,是否暖饱,是否安康?
他勉强按捺下心跳,握住那锦囊,轻轻一捏,不由得“噫”一声,心中一阵惊疑。
那锦袋中装的分明是玉石一类的物件,只怕还是上好的玉石,隔了薄薄的锦缎,微微透了凉意,直逼向指尖。
祁湛好奇心从未如此盛过,他打开那锦袋,凝神往里细看。
只那一眼,他如遭雷击,全身都僵住。
羊脂白玉的玉玦,上好的和田玉,jīng致的大红流苏与如意结,分外眼熟!
那一年的茉莉清香,恍然间如同初蒙的天光,氤氲了,将他围绕,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暗夜中清晰地响起:在下随身携带一枚玉玦,世上仅此一枚……他rì姑娘有事可以凭此玉上临安府祁家找在下……
那声音缠绕在他梦中许久,每每午夜梦回,他仅朦胧记起自己的笑声,那茉莉一般的少女却芳踪杳杳。
原来,那在梦中远去的悦耳声音,竟一直伴在自己身旁,从江南到西北,走过草长莺飞,越过冰雪原野,他却浑然不知。
犹记得那清雅淡幽的茉莉清香,时时萦绕鼻端,偶尔触动他心底的弦,他疑惑、深思,末了,总无法忆起分毫,此刻想来,竟是这样的明晰。
埋藏了许久不曾记起的记忆,忽然间如同cháo水一般,汹涌而来,祁湛攥紧了手中的玉玦,一时间不知道该叹息抑或是大笑。
临安城外道旁相遇、三剑共鸣、他三人无奈结义、一路同行……诸事种种,她在一旁,看尽了一切,想来可要在心底嘲笑他这二哥眼拙了,连多年前的故人都认不出;他抚额微叹,自嘲地轻笑。
莫离。
茉莉。
“我原是一时冲动赠了玉玦,却不想引出这多纷繁事情,莫离,你说我该拿你如何是好?”祁湛长叹,喃喃道:“现下,你又在何处,是否安好?”
静静坐了许久,他依旧收了那皮囊,只是将玉玦仍放入锦袋内,贴身揣了,掩了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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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国城毕竟还是在金兵的严密监视之下,当rì秦桧派了暗探送回劫杀韦贤妃的金兵尸体,金兀术颜面尽失,大怒,命城内卫兵严加看守,并清查手下卫兵那一rì傍晚的去向,只查到领头的是额齐格,却始终查不出指使之人,越加的恼火,便命令彻查全城;祁湛与萧劲寒商议已定,第二rì匆匆结了帐,三人弃了马匹,避开城门口查哨的卫兵,悄悄翻了城墙,出了五国城。
萧劲寒早已托人在城外买了三匹脚力甚好的马,只一出了城不多远,便见那人家中的家仆牵了马候在道旁,三人上了马,向那仆人道声谢,扬鞭疾驰而去。
花依心中大疑,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找人买了这马?”
萧劲寒回头望一眼默然端坐马背的祁湛,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一趟免不了艰险,我入城之前沿途留了暗号,江湖朋友见了自然知晓。”
花依越加的疑惑,再问,萧劲寒却也不再出声回答,只拿眼睛瞄了瞄身后,沉声道:“既是不曾见人,那还是活着的,你寻不见,自然是被人救了去。”
祁湛抬头颔首,微布血丝的双眼眯了眯,轻笑出声:“我不担忧她的生死,只是懊恼自己眼拙,那么久的时间,竟不曾发觉她便是那月夜中给我施药的阮家小姐。”
而现在,空余怅然。
这一句,他默默咽了下去。
花依与萧劲寒都不出声,昨rì,祁湛已将玉玦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他们,花依震惊之余,便向他道出了与阮映雪相识结伴的原委。祁湛静静听着,神sè不惊,只苦笑着低声道:“映雪,莫离,都是阮姓,我却不曾想过江南能有几个阮家能生养出这样一个少年!”
“劲寒,我们加快赶路,早rì回临安见我大哥,也好让他安了心。”他顿了下,继续道:“另外,我也好早rì出来寻找三妹。”
他们已知阮映雪身份,改了口,叫三妹,如花依,则是改口叫映雪。
萧劲寒,点点头,扬鞭一夹马肚皮,马长嘶一声,撒开蹄子奔跑起来,三人快马加鞭,消失在官道尽头飞扬的烟尘中。
绝尘而去。
………【第六十章 水尽奇峰出】………
北风凛冽,大雪扑簌簌直坠,马车的车轱辘轧过厚厚积雪,悄无声息地由白皑皑的原野驶过;四下里寂静如常,只有车上悬着的一排铃铛在风中清脆作响。
冰天雪地里,这一辆马车不疾不徐,缓缓地在呼啸的北风中沿着山间小道向前行着。
这马车装饰得竟是极为奢华,车身蒙一层各sè丝线织就金线描绘龙飞凤舞图样的锦缎,直至穹顶,仍旧是金sè缎带结成大朵牡丹花状,zhōng yāng镶一颗夜明珠,在暗夜之中熠熠生辉;那车厢四角延伸开去,舒展成飞檐状,各个檐下均悬一盏荷sè宫灯,远望去,仿若四簇明光拥了一点金sè在雪地里移动,甚是好看。
驾车的锦衣少年双手捉了缰绳坐在车外,稳稳地驾着马车,却是极不怕冷的样子,不戴皮帽,也不曾穿厚实的棉衣或是毛皮大氅,只着一件单薄的秋裳,在颈间围了一条雪白的狐皮围脖,衬着清秀的一张脸越加的唇红齿白。
“流光,走慢一些,既是家中无事,我们在外多耽搁些时rì也无妨。”车里人声音带着些微的笑意,隔了木板传来。
少年不做声,神情依旧淡漠如初,倒是听清楚了主人的话,眨了眨眼索xìng扔了缰绳,抱着双臂倚在车上闭了双眼打起盹来。
车里的人嗤一声轻笑道:“你倒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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