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叶连翘十分心有戚戚焉。“我哥老跟我说,卫策哥其实没坏心,相识之后,我也逐渐发现,他那人虽然脸色难看,说话也不好听,对人倒的确没有歪心肠。只是,老这么着,很容易得罪人呀!”
……还有。早些日子,她不过是说了个“打死”,卫策就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来。眼睛里全是狠戾之色,他是不是非得要把人吓死才安乐?
她试探着问道:“宋大哥,你可知他为何如此?”
“还能为什么?”
宋捕快晃了晃脑袋:“你哥与他是发小,想来不会不知道,他还没出生,他娘就成了寡妇。一个女人。身无长物,还大着肚子。往后该咋活?还不就只能求她那几个兄弟接济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老这么靠他人养活着,免不了要看人脸色,受些委屈,心里哪能痛快?一年年地这样过来,卫都头也正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只怕……”
“你的意思是说,他几个舅舅对他母子不好?”
叶连翘皱了一下眉:“可是……他有一个舅舅就住在我们月霞村,我瞧着,如今他们仿佛还时常往来似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宋捕快一摊手:“这些事,他向来不怎么说,我们也只能瞎猜,做不得准。总而言之,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也就这么一听,千万别去他跟前问——就算你要问,也莫把我交代出去,卫都头发起怒来,那可真不是开玩笑的啊!”
“宋大哥你放心,我有数。”叶连翘抿了抿唇角,冲他一笑,点点头。
……
宋捕快急着回县衙去探情况,将叶连翘送到月霞村口,看着她进了村,便迫不及待地返身又回了城。叶连翘同他告了别,也便忙忙叨叨地回到家。
推门进屋时她才发现,今日家里似乎格外安静,小丁香没有出来迎她,四下里也没有说话声,房门虽是虚掩着,里边却好像一个人也没有。
外间靠近灶房门边的地上,整整齐齐码着一堆鲜艳的半支莲,看样子应当是刚刚采摘回来不久,花瓣上还沾着雨水,幽幽地散发出淡香。
许是听见动静,里屋传来一阵脚步声,秦氏匆匆走了出来,打眼瞧见叶连翘,便停住了脚。
这个所谓的“后娘”,叶连翘还从未曾与她好生交谈过,两人成天在一张榻上睡,一张桌上吃,仿佛很亲密似的,实则除了见面打声招呼,勉强闲聊两句之外,便再没有别的来往,可算作十分陌生。
叶连翘有点尴尬,心下觉得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实在不像样,便弯起嘴角,冲秦氏笑了笑。
“回来了?”
秦氏点点头:“你爹去给包里正他娘扎针,丁香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冬葵出去找活儿,没这么早回来……”
“我知道。”
叶连翘应了一声。
“你这大半天,就一直在外头淋雨?”秦氏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衣裳湿了大半,着凉可就麻烦了,我去烧锅热水,你洗个澡赶紧换身干净衣裳。”
“……好。”叶连翘原本有话想问她,然而身上黏糊糊的,也着实是不大好受,于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跟着她进了灶房。(未完待续)
ps:貌似感冒了,昏昏沉沉的,今天就只有这一更……
从明天起,下周还是每天两更~
第九十话 说事
叶家房子小,当初搬来月霞村时,也没正经搭个沐房出来,家里人但凡要洗浴,都是将个大浴桶抬进房间,洗完之后往往弄得一地水,免不了好一通收拾。
叶连翘将木桶拖进里屋,舒舒坦坦洗好澡,从里到外换了身清爽衣裳。正捏着块旧帕子抹地,秦氏端着一个热腾腾的盘子走了进来。
“你今儿没去松年堂,也不知中午有没有好生吃饭。我拿油把午间的杂面饼煎了煎,要是觉得饿就先垫点,我买了块瘦肉,晚上烧给你们吃。”
叶谦领着秦氏回到月霞村,对于叶家三兄妹来说,最实在的好处便是,生活质量有了改善。
在此之前,叶连翘他们的日子过得一向俭省,即便手头有闲钱,也不大舍得买太贵的吃食,总想着多攒一个是一个,说白了,还是因为没家底儿,心里不踏实。而叶谦隔了一年多之后回到家,并不是空着手的,随身带了足有几十贯,这些钱在殷实人家那儿算不上什么,然而对他们来说,却足够过上二三年衣食无忧的日子,自然也就一下子宽松起来,牛羊肉吃不起,但瘦一点的猪肉,却也成了饭桌上的常见之物。
叶连翘往秦氏手中的盘子看了看,里面是两块圆圆的饼子,散发出一股油浸浸的焦香味。
无论如何,有人记挂着自己饿不饿,总也算是一件贴心事吧?
“晌午吃了一大碗面。撑得我够呛呢。”
她唇角一翘,对秦氏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啦秦姨,可我现在还吃不下。要不……先搁在那儿,等我爹从包里正家回来,或许他会想吃。”
“行。”
秦氏倒也痛快,把盘子往桌上一放,歪着身子在床边坐了。
这是……有话想跟她说?
叶连翘心里暗暗纳闷,回头看了看外屋墙角里那一大堆半支莲,心道正好。我也有话想问你呢,张了张嘴未及开口。秦氏那边却先出了声。
“来之前,我还真不知道这月霞村入了夏之后会有这么长一段时间的阴雨天。”
秦氏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泰然自若,打从进了叶家。她便始终如此,仿佛不曾有半点陌生感和不适应,整个人十分淡定:“你爹打算在房后砌新屋,原本就是几天的事儿,却没成想遇上这场雨,甚么都给耽误了。这段日子,你和丁香都同我在一张床上挤,特别不自在吧?”
不自在?为什么不自在?床是我的,要说不自在。也应该是你吧?
叶连翘心里犯嘀咕,面上却是半点没露出来,笑嘻嘻道:“怎么会?秦姨你夜里睡觉安稳。既不乱翻身,也没打鼾磨牙说梦话的毛病——再说,这张床也够大,睡我们三个,压根儿不觉得挤呀!”
“家里抽冷子多了我这么个外来的,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别扭。”
秦氏仿佛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自顾自地又接着道:“可是,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已经成了一家人。一家人相处,难免磕磕碰碰,要是心里有什么事,就该大大方方说出来,没什么不能商量的,你说呢?”
这是……唱的哪出?
叶连翘愈加摸不着头脑,琢磨了一下,浅笑道:“我觉得……家里不是挺好的吗?秦姨你将我们的吃穿打理得井井有条,往常我们兄妹三个回了家之后还得自个儿张罗吃食,如今却是轻省好多;我妹也特别喜欢吃你做的饭,你没发现?她与你可是越来越亲近了。”
这可不是说假话,对于丁香那个小吃货来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比吃上一顿热乎乎的好饭来得重要,秦氏的到来,令她每天都能吃到可心的饭菜,最近几天,她没少在叶连翘面前提起秦氏的好处,俨然是已被收买了。
“至于我哥……”
叶连翘停了停,又道:“他其实是个和气人,只是有点死心眼,再加上年长几岁,平日里就不好跟你太过亲近,实际上,谁对他好,他心里都有数……”
“你说的也有道理。”
秦氏应了一声,心思却明显没在这上头,转脸朝外屋张了张,沉声道:“不过,头先儿你分明一进门就看见了采收回来的半支莲,却怎地不问我?”
这不是想问来着吗?是你没给机会呀!
叶连翘愣了愣,笑道:“哦,我是想问来着,这不是浑身湿哒哒的,急着洗澡吗?所以……”
花田里的半支莲已尽皆开了花,的确到了该采摘的时候,她原本就打算这两天给收回来,没成想,倒被秦氏抢先了一步。
“花是我自个儿做主收下来的。”
秦氏抬眼看她:“你一大早便出门,黄昏时方归,花田里的事,即便有心照应,也难免顾不及。这几日瞧着那半支莲挂了花苞,我就留了点心,今早见花全都开了,便给收了回来。最近成天下雨,要是花儿被雨水给淋坏了,那就糟践东西了。”
“是,多谢秦姨。”叶连翘笑着冲她点点头。
好吧,虽然她觉得秦氏之前应该先跟她商量一下,但不管怎么说,人家这事儿做的是没挑,没必要在那些个细枝末节上找茬。
“说谢就客套了。”秦氏摆摆手,“先前听你提过,你那块花田,是用村里的泥塘子改建的,跟包里正说好了,每年的收成要分给村里两成是吗?是给钱还是给花儿?”
“……给钱。”叶连翘暗地里拧了一下眉,却仍是答了她的问话,“给花儿太麻烦,我看包里正那意思好似不大想要,所以同他商量过,往后每年底和村里结一回帐,把两成收入给大伙儿,账目让包里正过过眼——横竖我也没打算背地里做什么小动作,正大光明的,他应是挑不出错儿来。”
“唔。”
秦氏低了低头,似乎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我晓得你种花,是为了给你那些膏子、头油添香,可大概你也用不了这许多。过会子你得了空,就把那些个半支莲挑拣一番,将自己要用的分量都留出来,剩下的那些,明儿我就去城里打听打听,看它能卖个什么价格,要是合适,就趁早给卖了,也算给家里添个进项。”
“我……”
叶连翘急切地想说话,却被她抬手给打断了。
“你莫慌,我还没说完。我想过,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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