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叙鈜如她所愿的注意到存在,「家宁?」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盛满痛楚的双眸 。
「我在这里……」初家宁不敢哭出,勉强表现出坚强的样子,连暗哑的哽 咽都不许有。
「出去……」武叙鈜吃力的下逐客令。他就是不想让她看见他这副狼狈凄惨的模样 ,才要躲开。
「不──我不走──我要在这儿陪你,无论你说我都不走──」既然她他 隐瞒原因,是因为不顾让她见着人痛苦不堪的惨状,她又怎能?怎么舍得 ?「你──啊──」武叙鈜像突遭高压电触击似的,倏地全身痉挛,不住的抖,并疯狂 的自床上起身,缩在靠墙角的角落,发出凄厉的悲号,紧握的双拳,不停的捶打墙壁, 状甚疯狂而痛苦。
「出去──出去──」
初家宁真的被眼前的疯狂景象吓着了,盈眶的热泪趁机闯关,一鼓作气的冲破堤防 ,泛流满面。
「不!不要!叙鈜,你不要伤害,你打我,你打我吧!只求你别再伤害… …」初家宁看不得的心上人那又狠又重的拳头,一拳一拳的抡上冷硬的墙壁。凭他 的力道,不用说铁定已经弄得双手血?斑斑──虽然在漆黑中,她无法亲眼目睹,但光 是想象,就足教她心口鲜血泉涌。
她舍不得他伤害,所以,她摸黑爬上床,紧贴在墙上,以无穷神力制住他 猛擂墙的双手,声嘶力竭的?喊:「打我──你打我──别再伤害──叙鈜……」
她不要他受伤,她宁愿被他无情的猛拳擂打得粉身碎骨,也不愿他去和坚硬无比的 墙壁硬碰硬。
然而,武叙鈜怎么下得了手:「走开──」他以残存的理智,狠心一挥,便把 初家宁扫下床去,滚落冰凉的地面。
听闻初家宁着地,碰撞的,武叙鈜怎么可能不懊恼,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但他却非这么做不可,否则下动作,很可能就是他失控的狠拳,疯狂的抡上她 娇柔的香躯,那绝非他可以承受的心灵创痛,所以他一定得这么做。
然而,才将初家宁逐下床去,如硫酸灼身般的剧烈痛楚,便令武叙鈜再一次难以扼 制的失声哀嚎:「啊──啊──」
紧接着又是震天动地的对墙疯狂抡拳,这回连身体也加入战场,参与撞墙的行 列。
「走开──」
「我不──」初家宁不愿一切的冲上前去,从武叙鈜身后紧紧的抱住他,涕泪俱下 的狂喊:「当我在雷雨交加的黑夜里,无依无靠的哭泣时,是你对我伸出援手,救我脱 离恐怖深渊的,现在,轮到我来帮你了,除非你够狠,现在就一拳把我打死,否则你休 想我会你,你我的个性,我说到做到──」
「放手──」他就是太了解她顽固执拗的个性,所以才不愿让她看到惨状,他 早料到她一定会这么做的,而他不要!
他绝对不能把心爱的女子,置于随时可能被失控击毙的险境中。但是,他 亦,事到如今,想要赶走她,几乎是比登天还难。
权衡之下,武叙鈜只能改弦易辙,在下一波更致命的痛楚袭来之前,倾身去拿取早 已备妥在一旁的铁链。
「你在做?」初家宁虽然看不见动作,却被那铁链相互撞击所发出的铿锵 响声,搞得心乱如麻。
等不到回话,她索性主动出击,探出手去触摸。「你做──为用铁链 绑住!?」
惊愕悸诧间,初家宁霎时明白,初次邂逅时,捆绑在他身上的铁链是做用的, 原来……像以往发作时,一样的把捆绑好之后,武叙鈜终于又开口说话,语气是几 近乞求的,「家宁──出去──别看我──到明天早上日出之前别再进来──别再靠近 我──让我保有身众人的最后一点尊严,好吗?」
初家宁拚命的摇头,奈何却在此时叛逃。她不能答应他、绝对不能任他人 独自在黑暗中痛苦无助的挣扎。
但是,决心却被乞求强烈的撼动。
「家宁──」武叙鈜已经感觉到更骇人的下一波痛楚即将袭向他,因而拼着最后一 口气,发出最后通牒:「你真的爱我,就立刻这里!」
好一句致命的重击,扎扎实实的击中初家宁的心口,痛得她无力抗拒,一败涂地。
好残忍的一句话!他竟然用让她完全反击余地的方式来击溃她!足见他赶走她 的决心之坚定。
如此一来,她再不走人,就真的是要致他于死地了,而她不能!因此,她踉跄的硬 撑起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喑哑得吓人,「我走──我这就走──」
她说到做到,拖着彷佛灌了铅块似的沉重步伐,颠颠跛跛的走出洞口,一走出洞口 ,整个人便瘫软无力的瘫痪在地上。
确定初家宁已步出洞穴后,武叙鈜终于卸下了一块心中大石。
他不要她为他伤心落泪,更不愿她受伤,所以才非赶走她不可。
唯一直得庆幸的事是,他看不见她梨花带雨的楚楚容?,否则,他可没把握还能硬 得起心肠,耍狠赶走她。
无情的痛楚,再度毁天灭地而来,蚀骨焚肉般的难捱苦楚,就算是像武叙鈜这般铁 铮铮的好汉子,也禁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他咬破了的双唇,拚命的想忍住不要哀号悲鸣,因为他,家宁那个执拗的 小东西铁定是守在洞口不肯离去,所以,他竭尽所能的强忍住比被剥掉一层层皮还磨人 的煎赘,硬是不让失声嘶鸣。
遗憾的是,他坚强的意志,终究是敌不过比海洛英的威力还强上百万倍的剧毒侵蚀 ,终于在理智全面崩溃之际,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悲号。
伴随着教人冰冻三尺的悲号,攻进初家宁耳朵的是武叙鈜以身体猛力撞墙,以 及铁链互相撞击所发出的刺耳响声。
初家宁死命的摀住的嘴,不敢让哭出来,就怕低泣声会传进武叙鈜的 耳里。
偏偏爱捉弄人的老天,又选在这个令人溃竭的绝望之际,兴风作浪的下起仿若银河 倒泻般的大雷雨。
此时此刻,凝睇着洞外闪电频鸣的瀚瀚银竹,初家宁并未有一分一毫的惊惧,显得 出奇安宁,好象在看一出无声电影似的。
一直以来,初家宁以为威胁了她十八年生命的雷雨,是人世间最可怕的经历。直到 今夜,她才赫然惊觉,那滂沱的雷雨根本不叫可怕,真正的可怕是此刻痴守着心上人, 无能为力的见他人在黑暗中痛不欲生的挣扎,那一声声刺穿她心口的悲号,令 心千疮百孔,淌血不止的创击,才是真正的可怕!
「叙鈜……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人……不要……叙鈜
y……」初家宁心碎的低喊在嘴里,像在祈求又像在立咒。在记忆中,丁盼荷 总是为情所困、?爱所苦,经常以泪洗面的痛苦不已。
所以,她从小就告诉,将来长大,绝对不要轻易动情,不要?情所困,除非她 想步上丁盼荷的后尘。
渐渐长大之后,眼见周遭的友人同伴,愈来愈多甘心囚锁于情茧中、情愿受困 ,她对爱情便更避如蛇蝎。
她实在不懂,爱情这种东西一旦认真的陷下去后,为何总是泪水多于欢笑,为 世间男男女女多的是想不开,争先恐后的往爱情陷阱里跳,就算被情火烧得体无完肤, 依然无怨无悔的情痴?
而今,她坠入情网,亲身尝到了爱逾生命的爱情,终于刻骨铭心的,总是泪水 多于欢笑的爱情,为会如此吸引人,令世间男女执迷不悔!
「叙鈜……不要丢下我……叙鈜……」初家宁和着泛滥成灾的泪水,一次又一次的 乞求上苍垂怜。
只是,那泣血般的乞求,并得到上苍的垂怜,耳后依然不停的传来武叙鈜生不 如死的漫天悲鸣和乱石崩云的撞击声,而且一次比一次剧烈疯狂,震得初家宁五脏六腑 全都粉碎成灰烬了……???
漫长而令人柔肠寸断的夜,终于挥别了大地,曙光紧接着跃上东方的天际,绽放它 万丈热情的光辉,接收黑夜移交给它的天地万物。
竟夜未眠,以泪洗面的初家宁,依然动也不动的蜷缩在洞口。
心早已飞进洞里去探访至爱,而双脚,在武叙鈜尚未唤她之前,却迟 疑不敢擅作主张的移动。
她只能□徨无助的等待、仓惶失措的等待。
「家宁……」
终于,等待得到了期望中的响应。
只见她闻声毫不犹疑的昂首?眼,盛满恐惧的目光立即迎上武叙鈜惨白疲累的倦容 。
「没事了,很抱歉,昨夜让你受惊了。」尽管他苍白的脸上,有着挥不去的创伤和 疲累,然而,他却极力维持她所熟悉的温柔展开双臂迎接她。
初家宁像只在历经百转千折后,终于寻获栖身之所的迷途羔羊般,梨花带雨的扑进 他为她展开的双臂。
「叙鈜……叙鈜……哇──」他熟悉温暖的怀抱,让她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和感情获 得释放舒解,洪水般的热泪便乘机放肆奔窜。
她那令人心酸的凄厉哭声,哭得武叙鈜心口淌血、锥痛不已。「傻孩子,别哭了, 没事了,没事了!」
武叙鈜极尽温柔之能事的呵宠着她,初家宁却在瞥见他满身伤痕瘀紫,以及斑斑血 痕后,心疼得更加泪如雨下──「还说没事──那你满身的伤痕又是……你告诉我 啊……」那遍及全身、怵目惊心的大大小小伤处,搅得初家宁头晕目眩。一下子是沁着 斑斑血?的瘀紫、一下子是千疮百孔的抓痕、一下子是皮开肉绽的鲜红、一下子是无情 的铁链炼痕。
连性感迷人的唇瓣,都逃不过劫难,瘀紫、血?、齿痕样样俱备。
武叙鈜无言以对,只能一次又一次,像在催眠似的哄着她:「放心──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
初家宁信鬼话才真是见鬼。她可没忘记,昨夜就寝前,他曾经义正辞严的表明 过:「这星期都不和她同枕共眠」的事实。
依此判断,是不是意味着,像昨夜那般恐怖骇人的惊惧,会持续七个夜晚!?不! 那太可怕了,老天爷怎能这么残忍,这么绝情!?
她不想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但是脑海中的无端恐惧却胆大妄?的愈扩愈大,几乎 要将脑袋瓜炸开,她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慌,如泣如诉的哀求:「告诉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把所有的真相告诉我,好不好,叙鈜……你告诉我……」
「我饿了,我们先吃早餐好吗?」武叙鈜像没听到恳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