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也就是秦王觉得不值得为她而改变军规,甚至,不值得挽留她在营帐之内过一夜。
“王爷当真如此狠心?你真的忍心杀了我?”她神色一柔,丰润双唇之内溢出的嗓音,一刻间跟穆瑾宁的声音相似极了,秦昊尧说服自己要看着曲琳琅的面孔,如此才能说服自己,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不是她,而只是曲琳琅。
极其相似的声音,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却让他心痛的不能自抑。哪怕,他根本猜测不出,到底穆瑾宁会到何等的情势之下,才会说出这般的求饶。
他黑眸阴沉,一脸寒意不曾退却,冷冷笑道,针锋相对。“本王在军中杀了你,先斩后奏,左相连一个字都不能说,哪怕是金枝玉叶,要想进军营也要得到皇上的圣旨口谕,否则,也是死路一条。”
“那么,若是她来了呢?若是她在深夜之中,就站在军营之外等候,王爷也舍得砍断她的头颅吗?”她话锋一转,将如此凌厉的问题抛给他,要看他如何抉择。若是这天下的女人到了军营都是触犯军规,都该就地正法,她只想知晓,是否连穆瑾宁也不是例外。她不需要了解是否金枝玉叶来了也是人头落地,只要听到,到底槿妃跟她是不是一样的。如果槿妃来了他也会如此冷漠的下令砍杀,那她还有何话可说?!
秦昊尧冷着脸瞅着她,方才几乎是一刹那的恍惚,却被曲琳琅的这一番话戳破,早已拨开云雾见明月。即便曲琳琅说的根本不会发生,但若是当真会有这样的情势,他会怎么做?如果不得已要杀了她,否则便是推翻自己的原则规矩,他会平静下令杀了穆瑾宁吗?!
他的心里,清楚那个结果。
曲琳琅从他的沉默之中,读出了答案,心中满是无奈苦涩,有几分嫉妒几分不甘几分艳羡,她不知像秦昊尧这样无心冷漠的男人,居然还会在意一个背叛他而成为他皇兄后妃的女人?!她冷冷道,她根本无法看清,到底他对槿妃存在的,是何等的情绪,一想到她曾经给槿妃下跪,槿妃更教导她要学会在宫中规矩,心中便越发不舒服起来,如此想到,话语也就浸透了酸意。“我真想亲眼瞧瞧她,到底有何等魔力,让王爷盛怒维护。”
“她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秦昊尧的不快已然从整个身子散发出来,他阴测测的盯着她,他的确不是友善宽容的君子,但哪怕穆瑾宁是他心中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也绝对不容别的人再次提及她。
曲琳琅的心头一凛,眸光一闪,唇边的笑意越发清淡,双手撑在膝盖上,身姿端正,说的格外诚恳。“琳琅的身份虽然卑贱,但至少身子是彻彻底底的干净,这么些年我只想找一个能入我眼的男人,心里头也清楚自己是高攀,若不是因为这个人是王爷,我如何会容忍自己当一个侍妾?我虽然是青楼出身,却也有自己的尊严。”
尊严。
他面对崇宁的时候,顾着的是自己的颜面,自己的尊严威信,却从未考虑过他那么多回的伤人言语和暴戾举动,根本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没有给她半分尊严。
他闭上黑眸,为何明明面对的是不同的女人,明明是曲琳琅,不是她,却让这几天因为行军疲惫的秦昊尧,总是很难摆脱一阵阵的回忆侵袭。那些回忆,说不出来是好的,还是坏的,但总而言之,会让他愈发痛苦。
曲琳琅站起身来,坐上他的榻,伸出纤细玉臂,手掌落在秦昊尧的肩膀上,她动情地凝视着这张被烛光照亮的俊美面孔,她的嗓音清晰,不过分娇嫩的音色,透出几分本性之中的坚决,语气刻意放软,仿佛在说着一句句蛊惑。
“王爷……你如何忍心杀了我?从看到你的那一眼开始,你我之间的距离,就格外亲近了,不是吗?”
莫名其妙的熟悉,在闭上眼的时候,宛如一阵阵海风,迎面拂来,他仿佛站在大海的面前,而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她不曾穿着绣鞋,只着月白色的宽大袍子,月光洒落在海面上,波浪一回回漫过她苍白的赤足,她淡淡望着他,那等凄婉又沉痛的眼神,就像是无声下令将他的手脚都捆绑住,根本无法走到她的身边。
她的黑发,柔软黑亮,在海风之中轻舞飞扬,她远远观望着他,却不曾落泪,就像是再艰辛的境地,她都不愿在任何人的面前示弱,哪怕那个人是他。
王爷。
他似乎听到她这么说,但她分明不曾开口,她的黑发拂过他的胸前,已然在他的胸口上写明了许许多多不曾演说的话语。
他从不知道,他还能心痛如斯。
他最终,只是她眼中的秦王。
三年时光,他从未彻底解开,到底他们之间发生了多少事,又,错过了多少事。
曲琳琅将螓首轻轻靠在秦昊尧的胸前,神色一柔,她清楚为了想要得到的东西,她可以付出很多代价,若是别的男人根本不需要她大费周章,但因为对方是秦王,她愿意处心积虑。只要他接受她,她会比那些大家闺秀更加出色,她不会像沈樱那么愚蠢冲动,更不会像槿妃那样残忍背叛。
在青楼的七年里,她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不去努力争抢,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施舍赏赐。
“王爷,你看来很疲惫……”她纤细细长的五指,一眼看上去就是擅长演奏乐器的手指,带着女子独特的温柔,游离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她察觉的到黑色衣料之下的肌理,她在青楼见惯了男女之中的搂搂抱抱,亲昵无间,哪怕再露骨的场景也毫不陌生。但这一回,她熟练的动作下,却也隐藏着些许的忐忑。
纤细十指攀附上他的肩膀,她为他解开一颗盘扣,眼神愈发炽热起来,心潮澎湃,她不愿嫁给任何一个华而不实的男人为妾,如果她的过去身份是注定只能当妾室的话,她宁愿竭尽全力求来成为秦王的女人。
“王爷,你看来很疲惫……”穆瑾宁从海水漫过的浅滩上走来靠近他的身子,她伸出手来触碰到他,她柔软的五指,陷入他的黑发之内,为他揉捏,让他发痛的穴道也最终渐渐松弛下来。
他猝然睁开双眼,黑眸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犀利,再无方才一瞬间的迷惘。
那一场迷雾一般的梦境,在他恢复清醒的时候,却一刻间全部消失彻底。
他险些被曲琳琅及其相似的嗓音而蛊惑。
他疲惫的时候,穆瑾宁绝不会处心积虑想要蛊惑他,他累得不愿说话的时候,哪怕只需要一个眼神,穆瑾宁都能够为他安抚倦意。
他到底什么时候居然忽略了,穆瑾宁才是最懂得他最了解他的女人?被感情所伤的疼痛,哪怕伤疤愈合但随着时光飞逝却依旧还在心中,而如今他也同样在品尝她曾经受过的滋味。
胸口涌动的,不只是男人对于女人征服的**而已,更多了许许多多复杂难说清楚难以辨明的情绪,那些情绪很细腻,很入微,在每一个角落涌动,翻腾,蔓延,他眯起黑眸打量着眼前的美丽女人,他胸前的衣襟已经敞开,露出坚实胸口,他一把扼住她继续犯上作乱的手腕,冷冷望着她。
“滚开。”
他没有更好的词汇来劝阻她。
曲琳琅眼中的闪避,宛若一道惊雷,飞快地划过他的眼底。她在青楼中见到不少浪荡粗俗的男人,却从未遇到如此决绝的拒绝,甚至,两个字而已,已然让她突然缩回了视线,从未有男人,要她滚开。
烫,是将双手紧握炭火的感觉,从此刻十指缓缓溢出来,她不敢置信的蹙眉看他,默默轻摇螓首。
他狠狠一松手,她蓦地一个踉跄,整个身子都扑倒在榻上,曲琳琅紧紧咬住唇,只听得更加尖锐冰冷的话语,划过她的耳际。“你知道,左相为何会选中你?你在他眼中是一份赠与本王的贵礼,但左相见过的女人那么多,多过过江之鲫,你到底有何等出众的?”
出众?她在任何人眼中都足够出众!唯独他!唯独他根本看不到她的好,她的出众!
秦昊尧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伏倒的身影,面无表情地将黑衣上的盘扣一颗颗系好,只以一个冷漠的背影对着她。
“回去告诉左相,他投其所好的算盘打错了。”
他不是一般的男人,连软玉温香都无法抗拒,连这一出美人计,都无法看穿。
他当然可以要了曲琳琅,之后再抛弃也无可厚非,只是这一次,他不想碰她。有一样的声音又如何?!曲琳琅终究只是曲琳琅。他若要留着对穆瑾宁的想念,就不该明知这是个圈套还去占有曲琳琅,若要彻底忘却穆瑾宁,他就更不该留下一个嗓音跟穆瑾宁相似的女人。
投其所好。这四个字,或许当真是左相的计谋,但这个“好”,到底是什么?曲琳琅双目迷离,撑起自己的身子,淡淡望向那个俊挺的身影,苦笑着问道。“王爷不要琳琅?”
“你的嗓子坏了事,左相一定是曾经听过槿妃的声音,才会格外看重你,你这么聪明,不也该察觉了吗?既然你口口声声本王应该恨她,又如何会容忍一个跟她有及其相似嗓音的女人呢?本王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不痛快?”
心中的情绪,似乎被谁掠夺一空。他丢下这一番话,眼底闪烁的光耀,却不再是笑容。
曲琳琅的心中满是寒意,她没有想过,她这特别的嗓音,可以让她得到秦王的青睐,更可以得到秦王的迁怒。
她的艳丽容颜上满是踌躇惆怅,她的眼底光路迷离,急于挽回如此狼狈的情势。“只要琳琅克制,这天生的嗓音也是可以改变的,只求王爷给我一个机会——”
她的纠缠,再度让秦昊尧胸口的烦闷更甚,他负手而立,并不曾回头看她。“本王不想跟你废话,你若想留下,也不是不行。”
“王爷愿意留下我?”这一句话,让曲琳琅的双目之内,突然有了明亮的光彩。她默默起身,走到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