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有好好保留至今,当下刚出宫门就发觉丢了,再也没有找到。只是当年甚至没有回头去找,也从未觉得那是多么宝贵的东西……。如今才想问你,到底那个锦囊是什么含义?”秦昊尧却没有深究她的健忘,手掌不曾从她的肩头移开,只是他出来,才让穆槿宁的平静心绪,有了些许异样的起伏。
她睁大眼眸,内心的错愕溢于言表:“半路上就掉了?”
“我看上去是在撒谎吗?”秦昊尧轻咳,却不知为何她如此慌乱惊讶,他从容宽慰,眼底游走着莫名的深沉。
“不,我只是,只是认为……”穆槿宁的眼底飞快闪烁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让她看来有些许心神不宁,惊慌失措,她独自沉溺在记忆之中,她分明是看到岸边漂浮着的红色锦囊,就以为……那是秦昊尧的无情,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哪怕再厌恶鄙夷,哪怕再想把这不值钱的玩意儿丢了,至少也不该丢在她的眼皮底下,不该丢在她经常走过的湖边,不该……将无情表露地如此露骨。
秦昊尧看她呢喃自语,脸色大变,不禁紧锁眉头,他不过是提及一件往年琐事,却没想过她的反应这么大,他很想知晓其中的实情,低声追问。“认为什么?”
“没什么,我有些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穆槿宁宛若恍然大悟的模样,眼底含笑,嗓音清冷:“不必放在心上,都是陈年往事了。”
“别想转移话题,避重就轻。”秦昊尧却眼神一沉,他慧眼如炬,一派邪肆坏笑,将她的身子圈禁的更紧,让她的丰盈紧紧贴合在他的胸膛,如此暧昧的姿势,更让她的身体染上火热。“那个锦囊是什么意思,很重要吗?”
“只是信物。”时间变了,很多事情也就变了。穆槿宁笑的云淡风轻,眸光落在他的脸上,笑容宛若美酒,盛放在一对酒窝之中,更显得娇俏。“女子给心仪之人的信物罢了。”
“这东西有什么法?”秦昊尧扯唇一笑,俊脸贴近她的螓首,低沉嗓音萦绕在她的耳畔。他并不太过意外,他甚至不曾细看过那个锦囊,也没什么印象,听穆槿宁这么,他更觉得扼腕痛惜,只是过去无法重来,他对她所有的歉疚,都会在将来的日子补偿她。
“若是心仪之人收下了,带在身边,两人就会结下姻缘,夫妻和睦,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穆槿宁短暂地闭上眼,脸上隐约浮现一抹淡淡疲倦,唯独嗓音依旧清晰,条理分明。
秦昊尧一笑置之:“京城还有这样的法?我从未留意。”
“有这么个意思,但或许也不作数。”穆槿宁任由自己闭着眼眸,眼皮很重,或许是疲于应付他的挑衅,她越来越困,哪怕往事也无法维系她仅有的理智。秦昊尧只听得她的嗓音越来越微弱,还带着些许调笑:“人人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每个人的姻缘或许早已注定,若是一个锦囊就能有那么大的功劳,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他神色一柔,的坚定不移,低头凝视着怀中闭上眼的女子,不过她清楚她依旧听得到。“何时得了空,再给我绣一个锦囊,往后一定留着。”
“有没有锦囊,我们都是一样……”短暂沉默过后,怀中的人儿的粉唇边,溢出这么一句,没有人在意一个锦囊,所谓信物,不过是寄托人的感情,他们如今这般的关系,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信物。
她曾经执迷的感情,并不需要寄托在锦囊之上。
“也对。”他的脸上再也没有笑意,敛眉看她,他并非当真在意一个死物,只是……想让她安心,也想让自己安心。
穆槿宁的心中,却无声溢出浅浅的叹息,还有半句话,她对秦昊尧隐瞒了。
若是心仪之人没有收下锦囊,他们便会成为陌路——
但或许,这一切不过是传言,世界上万物万事,都没有定数。
其实,当初她在秦王府的时候,他对她就有了感情,哪怕是矛盾纠结的,直到最后知晓她居然隐瞒自己服下药物不愿为他怀有身子,才让他更不想承认自己早已动了心。
他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但他不会过早提及孩子的事,他们还都年轻,只要感情还在,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想到此处,怀中的人儿已经睡着了,他深深凝视着她,黑眸之内闪过复杂的情绪,他就这么纵容自己再看她多一会儿。
他真有些后悔……以前怎么不多看她一眼?
人,有时候当真会变的很奇怪。
整个屋内,恢复了安谧和黑暗,上位者哪怕睡觉也恨不得灯火通明,从外堂到内室,都点上几十根蜡烛,其实穿了,是心中有鬼。
他想当一回平凡人,哪怕只是今夜,他想抱着她,睡一个踏实觉。
这一觉他果然睡得很踏实,一觉醒来,已经快到晌午,一睁开眼,穆槿宁已经在他的床边了。
他坐起身来,不一句便下了床,他还不曾将江山紧握手中,至少此刻不容许他当一个过分眷恋安逸慵懒生活的帝王。
“怎么也不叫醒我?”
穆槿宁浅笑倩兮,伸出手来,为秦昊尧宽衣解带,将里衣外袍,皮毛坎肩一件件为他加在身上,柔声道。“哪怕是做大事的人,不也该劳逸结合,有张有弛?只是比平日多睡了两个时辰,但看来脸色好多了,神清气爽的,待会儿做事也有精神,我的不对么?”
秦昊尧淡淡睇着她,看着她恭顺为他系好最后一颗黑色盘扣,她没有半分停留,随即转身为他拉开内室的紫色帐幔,圆桌上已经摆放好了几盘菜肴,他在宫女的伺候下洗漱之后,缓步走到圆桌旁。
窗口没有开着,但殿外白蒙蒙的光,还是透过来几分,寒风呼啸而过,却也无法撼动屋内的融融暖意。
“我让齐太医再过一个时辰就来。”
轻柔的话语飘到秦昊尧的耳畔,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随即点头答应。
“爷,今日的折子就这么多,已经全都搬来了。”太监送来了一叠奏折,约莫十来本,摆放在书桌上,尽心禀明。
秦昊尧下颚一点,算是回应,穆槿宁担心他的身子,他总该领情,头痛病烦忧了他好几年,但有想要根治的念头,也是破天荒头一回,这也是因为她的关系。
至少她觉得重要的,他也不该不屑一顾。
齐太医在不久之后赶来,他看秦昊尧已经坐在软榻上等候,立即跪下行礼,朝着秦昊尧道,面色惶恐:“微臣是不是来的晚了?”
穆槿宁缓步走前,她语笑嫣然,神色从容:“来的正好,以后每日都要来,就这个时辰。齐太医,要起效的话,也少不了半个月吧。”
一听要起效就要耗费十五日的时间,秦昊尧不禁眉头紧蹙,面色有些难看,穆槿宁自然清楚他最怕麻烦,也最怕这等琐事耗费他珍视的时间,她挽唇一笑,手掌落在他的肩膀上,平息了他的不耐。
齐太医这才有胆子继续下去:“回娘娘,正是,要想根治的话,要看针灸和药材在体内起的作用,最少也要花上一年的时间,也许更久,这病好的慢,急不得。”
“一年,也许更久?”秦昊尧的眼底闪过不快和轻蔑,头痛这等病,居然也值得耗费一年以上的时间来诊治?
穆槿宁自然不难察觉秦昊尧的言下之意,若是没有她在场如此执着,他怒骂几句,齐太医就会滚出去,或许这也是秦昊尧为何迟迟不肯召见御医的原因所在。她投过去宽慰人心的眼神,直起身子,一扬手,示意宫女将紫色帐幔拉上,这才扶着秦昊尧躺在软榻上,柔声道。
“齐太医,取出银针吧。”
齐太医总算恢复了脸上的神色,以前也不是没见过秦王,只是人人都能察觉的到,秦王的严格冷厉,比起年轻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是变本加厉,若不是槿妃在一旁劝宽慰,他早已被赶出去了,或许甚至不着两句话。
如今在宫中生活,似乎比以前更难,因为秦王是一个聪明人,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聪明人,所以要想在秦王手下过活,更要谨慎心。
穆槿宁走到一旁,将熏香盒子打开,面无表情地放入一块茉莉花香的香膏,柔和芬芳在暖和的空气中涌动,她侧过脸去,眼看着齐太医已经扎了第一针。
秦昊尧平躺着,脑袋枕在宝蓝色福字软垫上,他还不曾闭上黑眸,目光依旧跟随着穆槿宁而动,他的意思她清楚,她随即噙着笑意,抱着一叠奏折而来,搬了把交椅坐在软榻旁,清眸落在第一本奏折上,纤纤素手翻开册子,她的唇边溢出第一句话的时候,秦昊尧才放心地闭上眼。
她的嗓音温和,虽然不曾抬高音调,但因为彼此之间不过两步的距离,所以刚刚好,字字清晰。
在对待国家大事上,他远比穆槿宁更有耐性。
但对待他的疾病上,她当然更胜一筹。
读完一本奏折,她不曾急着阅读第二本,一边看着齐太医将银针细细挑捻,在各个相应穴道中扎上一根银针,她清楚如今奏章中写的任何一件事,都会在他脑海中生成思绪,他有很多事要想,善于谋略,也并非虚名。
她安然地喝了一口茶,茉莉花香已经蔓延到每个人的手边,仿佛人的指尖上都有花香,更像是身处百花绚烂的春天一样。
她伸手,轻轻触碰他的肩部,能够察觉到他不再跟平日那么僵硬,才淡淡一笑,继续翻开第二本,轻声读出其中的内容。
一个时辰的时间,她读了十本奏折,眼看着齐太医开始一根根将银针拔离,她才将奏折搬到书桌上,走到屏风之后,将白帕子在热水中浸泡之后取出,为秦昊尧擦拭脸上和手上的汗水。
等待齐太医出了门,宫女送来温热的药汤,穆槿宁从宫女手中接过来,亲手端给秦昊尧,他抬起黑眸,依旧躺在软榻上,黑眸扫过这一碗药汤,修长双腿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