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上是晨昏定省,实则是向老先生请示政务大方向,并且随时向老先生报告他白天的行止和政务处理概况。
那阵子,蒋经国每天早上照例都有护士为他量测血糖值,并且注射胰岛素,控制一天的血糖。为了预防他的血糖过低,随从在蒋经国的床边抽屉里放了几块巧克力糖,只要他觉得血糖太低不舒服,就可以吃颗巧克力,只消一两分钟,马上就可以提升血糖浓度,让他恢复体能。
那阵子,蒋经国基本上除了糖尿病痼疾,没有其他的毛病,偶尔有些类似感冒的小病痛,则是在所难免。蒋经国的牙齿不好,主要是他的口腔卫生习惯不佳,他刷牙可能都只是虚应故事,刷牙总是刷个三两下草草了事,以致时常犯牙疼。盛年时期,蒋经国喜食肉类食品,肉质纤维比较粗糙的食物,很容易塞牙缝。他当然不像时下较注重牙齿清洁的朋友,餐后除了会刷牙,尚以牙线清理牙缝。蒋经国连刷牙都懒得刷了,还论用牙线,说不定连牙线是啥都不知道呢。日积月累,就成为蛀牙和牙周病的温床。
以蒋经国冷静处事的性格,最怕的人居然是牙医。早期,看蒋经国牙齿的大夫,是荣民总医院牙科部主任詹兆祥医师,詹大夫也当过阳明大学牙医系主任。俗话说,牙疼要人命。平日谁都不会想看牙医,可是一旦牙疼疼到痛不欲生时,还是得被迫去找牙医解决苦恼问题,蒋经国自不例外。但是,蒋经国每次看到詹大夫出现在他眼前,就好像撞见凶神恶煞似的,面露恐惧之色。
医护人员经常私下议论,蒋经国既然怕牙医,可是自己又不注重牙齿和口腔的清洁卫生,几乎每颗牙齿的周边都塞满了腐肉屑和食物残渣,这些腐肉和食物残渣,往往是他牙齿被蛀蚀和牙周病的罪魁祸首。懒得刷牙和牙线清理牙缝的后果,就是要找牙医拔牙、补牙。
怕归怕,毕竟牙科大夫不是天天见面,所以,尚未听闻有任何牙科侍从医官开罪蒋经国的案例。
尽管蒋经国从早年至晚年,有过若干次开除医师的记录,例如他对待认真尽职的何桡通医师的方式,就让人觉得不够公道,但是,一般说来,蒋经国有一套“优待”军医及“御医”的方法,却普受当年服务蒋家“御医”们的感念。
根据现今台北“中心诊所医院”公开的正式资料,在叙述该院的起源时指出:“1949年3月,国防医学院师生及设施奉命由上海迁台,院址坐落于水源(思源)路现址。当时知名教授如外科张先林先生,妇产科李士伟先生和牙科黄子濂先生于任教之余,承租台北市杭州南路日式房舍,筹设中心诊所,服务民众。成立之初,除上述三位临床医师,应诊自诊外,另聘护士张宏如及药剂兼收发余雪侣协助,规模极小。经年,求诊者日众,临床医师渐增,应实际之需要,承当时陈‘副总统’首肯,允‘国防’医学院可成立民众服务处。乃迁小南门广州街(现市立和平医院旁)扩充设施, 增聘名医,并设有住院病房30床,仍命名为中心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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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蒋彻夜难眠 医师代罪羔羊(4)
但据我的了解,“中心诊所”的成立,和蒋经国想照顾早年医师福利及关照大陆来台的军医在台生活有密切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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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外科权威医师 为老蒋剪脚趾甲(1)
以“中心诊所”创办成员之一的张先林医师为例。1950年,有一回蒋介石突然感觉脚趾头有些不舒服,经随从人员低头检视,一看之下,发觉拇趾脚指甲因为长得太长竟然钳到趾头肉里去了,他叫副官想办法剪掉,副官怕剪伤蒋介石指甲肉闯祸惹麻烦,搞了半天副官不敢动刀剪。老先生坚持必须找一位有资历的外科医师来处理,有关方面就想到“国防”医学院张先林教授。当天,就找到张先林医师,到士林官邸,为蒋介石剪去那块钳进肉里的脚趾甲。
这消息刚一传出去,就引起人们议论纷纷。开玩笑,张先林是何许人也,他不仅是北平协和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且是1929年毕业自美国纽约大学的医学博士,抗战前夕还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继续博士后外科医学研究,学成归国,曾经担任北平协和医院外科医师。
堂堂留美医学博士,来为蒋介石剪脚趾甲!真是杀鸡焉用牛刀。张先林是一位忠诚且尽职的外科医师,接到这项任务以后,他毫不迟疑地驰赴士林官邸,用一只小巧的手术用小剪刀,小心翼翼地剪除取出那片已经钳进趾头肉里的尖锐指甲,为蒋介石解决了苦恼好几天的脚趾头疼痛困扰。
蒋介石其实是个很讲人情味的人,张先林帮他动过脚拇指手术后,不到半年时光就要过旧历年了。过年前几天,老先生特地交代蒋经国,把大陆撤运来台,存放在“中央银行国库”的袁大头银元,提出一两箱来,趁过年之前,挨家挨户发给追随国民党政府来台的军医每人两枚银元,并顺道代表蒋介石向军医们拜个早年。
虽然台湾当时已经成功地完成币制改革,改用新台币,但银元依旧是人们最信赖、最有价值的货币,也最受大陆来台民众喜爱。更重要的,国民党政府撤退来台湾的前面几个月当中,因为甫受战火波及,及刚刚迁到台湾的关系,建制混乱,中央到地方完全乱了套,几乎全部的国民党政府机关都发不出薪水来,眼看着就要过年,绝大多数的军公教人员,家里已经穷到没米下锅的地步。这些医师们在过年前夕接到蒋介石交代赠送的两枚银元,见到蒋经国亲自登门拜年的殷殷诚意,深深感怀蒋氏父子的温暖人情味,莫不感戴莫名,甚至有人为此感动落泪。
因此,张先林博士为蒋介石剪脚趾甲,固然有“杀鸡焉用牛刀”之议,但张博士并不以此为忤。当时的台湾军医们还都以能为蒋介石及台湾服务为荣。张先林是国民党迁台初期台湾医界外科权威专家,早期“国防”医学院来台复校所需经费募款,都是张先林只身赴美国筹募来的。荣总自罗光瑞以下的第一代名医,几乎都是张先林亲手调教训练出来的。
20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许多随国民党来台的军、民营医院医师,生活和一般老百姓一样,非常艰难困苦。以名医俞瑞璋医师等人来讲,他们当时从医院下班回家,有时候还要帮太太生煤球烧饭。煤球炉是早期台湾家庭主要的炊爨方式,哪像现在,民众如果想煮点东西吃,打开瓦斯炉几分钟即可吃到可口的熟食。最初台湾生产的煤球湿气很重,不容易点燃,有时搞到整个院子里和家里乌烟瘴气,好不容易才生好煤球的火,可以烧一顿饭吃。生完火,不管你是名医,或是小老百姓,已经是满脸煤灰了。
历经多年努力耕耘,国民党军医院和“国防”医学院在台北建立了不错的知名度,但是,“国防”医学院的教授和医师,格于军方的规定,不能到院外兼差,单单靠着军医院或“国防”医学院那份微薄的薪水过日子,医师们的生活没法子改善。蒋经国时任“国防部”政治部主任,以不成文的方式交代“国防”医学院的教授和医师,他们可以在外面集中成立一家诊所,在公余之暇,去诊所上班,以增加收入,贴补家用。
于是,“国防”医学院的教授和医师们,即承租位于台北市杭州南路的一幢日式房舍,筹设“中心诊所”,服务民众。不久,规模愈做愈大,当时“副总统”陈诚也顺着蒋经国的政策,允准“国防”医学院可成立民众服务处,中心诊所逐渐扩大服务范围。之后,有64位“国防”医学院、三军总医院及荣民总医院资深优良之临床医师,大家一起集资,于1971年,觅址于忠孝东路一块农地,兴建总建筑面积3600平方的12层现代化医院,此即为现在位于最繁华黄金地段之忠孝东路4段77号现址。蒋经国当年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他无心插柳,却因而创办了一家造福台北市无数病患的优质医院。
台湾外科权威医师 为老蒋剪脚趾甲(2)
蒋经国固然是一个最不听话的病人,和医师们的互动情况很糟糕,曾经做出一些让主治医师很难接受的决定,但是,他却也曾经默默为医师们改善福利。
俗话说久病成良医,蒋经国可能是这句老话的例外者。蒋介石在世晚期,蒋经国也许是奔走国事太过劳累,从若干迹象观察,他的身体已经出现若干警讯,只是他自己始终不以为意。1975年4月5日,老先生过世,“国丧”期间,蒋介石的遗体灵柩暂时停放台北国父纪念馆,供民众“瞻仰”祭吊,为期一个月。因为当时前往排队吊丧的民众数以百万计,台北国父纪念馆外面到处挤满了要祭奠蒋介石的人潮。后来,吊丧的人潮铺天盖地,蜂拥而至,最后被迫将开放“瞻仰”遗容的时间,再延长一个礼拜,最后更临时决定,延长的这一个礼拜改成二十四小时日夜开放“瞻仰”遗容。
时蒋经国已担任“行政院”院长三年有奇,即使父制在身,心情沉痛,蒋经国墨绖从公,白天还去上班处理政务;晚上下班后,再回到台北国父纪念馆守灵尽孝道。那阵子,蒋经国晚上就住在台北国父纪念馆一楼后侧的一间小房间里过夜。
在台北国父纪念馆守丧期间,他曾经连续好几天,因身体发着高烧,深夜咳嗽不停,严重干扰睡眠,辗转反侧睡不着,一个人拖着疲累的病体,走到排队谒灵的人群中,逐一和前来吊唁的民众亲自拱手道谢。再向在场我们这些不眠不休,彻夜守灵的官邸工作人员致谢。然后再到他父亲灵柩前沉痛默哀,一边守灵,一边咳嗽不止。医师当时也是二十四小时待命,以备不时之需,但是,蒋经国用他的意志力,硬是把这段最悲伤难受的时期艰苦地熬了过去。
我从旁亲身的观察,蒋经国那个阶段实在非常劳累疲乏,身体又生病,国民党政府工作繁重不能停歇,心理又因父丧哀伤难过。但是,从他向我们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