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烈有点失望,他下了马慢慢的牵着马向一侧走去。
郊外的小路旁,寺庙中传来和尚们晚课的声音:“尔时,阿难陀尊者,在灵山会上,一手二百五十人俱。
阿难顶礼合掌,绕佛三匝,胡跪合掌。请问本师释迦牟尼佛:南阎浮提,一切众生,末法时至,多生不善,不敬三宝,不重父母,无有三纲,五伦杂乱。贫穷下贱,六根不足。终日杀生害命,富贵贫穷,亦不平等。是何果报?望世尊慈悲,愿为弟子一一解说!
佛告阿难,与诸大弟子言,善哉!善哉!汝等谛听,吾当为汝等分明说之。一切世间,男女老少,贫贱富贵,受苦无穷,享福不尽,皆是前生因果之报。以何所作故?先须孝敬父母,敬信三宝,次要戒杀放生,念佛布施,能种后世福田。
佛说因果偈云:富贵皆由命,前世各修因,有人受持者,世世福禄深……”
一切皆由因果,一个人的生死早已注定。
宋可人深吸了一口气,她这时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萧大哥。”宋可人说道。
“恩?”萧烈扭过了头。
“萧大哥,我有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宋可人说道。
“好,你说。”萧烈说。
一个坐在马上一个牵着马似乎有些不公平,宋可人想要翻身下马,萧烈赶忙将她抱了下来。浑身无力的宋可人将头很自然的靠在了萧烈的肩膀上,而萧烈则自然的一手挽着她的腰一手牵着马。
“萧大哥,这次在京兆走的太急,我想,我还是回去安排安排方家的家事。还有,”宋可人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还有,我想去看看周恒。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出家了,我应该去看看。”
萧烈不禁一震,他瞥了宋可人一眼。
“萧大哥,你不会怪我吧?”宋可人抬起头看着萧烈。
萧烈努力的挤出了一丝笑容,但是仍然难掩他眼神中充斥的失望。她这样拒绝他,就代表着拒绝跟他一起共度余生吧?
他多么希望能跟她驰骋在北方的冰雪里,她穿着那件白色的裘皮斗篷,而他则穿着黑色的裘皮大氅,两人手牵手走在北方的冬日里。他想带她走遍北方每一个好玩的地方,他想让她感受别样的人生。
可是,她却拒绝了。
萧烈的心像是被一只淘气的小手纂了一下,一股酸疼蔓延开来。
“可人,我可以等你。”萧烈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宋可人垂下了头,深吸了一口气。
“宋可人何德何能?”宋可人轻轻的说道。
萧烈不语,他想要说的已经全部都说了。他已经将他的心告诉了她,她会明白吧?
夕阳西斜,宋可人看着夕阳忽然想哭。她觉得她的世界是可怕的,这可怕是由于她自己造成的。她那倒霉的固执,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自己的幸福。
她真是个笨蛋,彻彻底底的笨蛋。
第三百二十一章 抉择(三)
萧烈带着宋可人回了家,这个夜里,宋可人躺在床上想了许多许多。她清楚的意识到,她只是一个弱小的女子,她那瘦弱的肩膀根本无法支撑起一个家。
而她却并不知道,在遥远的京兆城,方家老号烧成了平地。
方家老号烧成了平地,周家的人也自觉脸上无光,这不,老宅子里乱成了一团。
自从周唐氏病了,家中便手忙脚乱,在加上方家老号竟然走水了,大家不禁的慌成了一团。
周唐氏支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忙陀螺一样,却始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个时候,月娘眼珠子咕噜的一转,安慰道:“奶奶,你莫要担心。这说明方家气数已尽,若是奶奶实在不放心,明儿,我跟你到寺庙里烧香拜拜,保佑周家早些渡过这场劫难!”
周唐氏听了这话,刚刚安心下来,就听张木儿冷笑了两声。
“周家本来是福厚,只怕,是因为你才折了福!”
只见月娘挑了挑眉毛,冷笑了两声。
“我看是有些人从娘家带来了晦气,哎,也没办法,人家娘家都嫌弃的人,能不给婆家带来晦气么?”
“你!”
“罢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吵什么吵?”周唐氏揾怒,说着,愤愤的走出了房间。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月娘、张木儿跟周张氏。
“娘,我看不如先查查方家老号的账单上有多少银子吧。万一有什么需要,咱们手头有银子也好解决不是?”
张木儿一听登时就不干了,立刻抓住了机会。
“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想趁机逃跑?”
“脏心烂肺!”月娘立刻喊道。
“好了,你们吵够没有?”周张氏喊道。
“娘,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咱们家现在都是这种情况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不过是想把小妹救出来!”月娘说道。
“你这是承认想榨取方家的钱是不是?”张木儿冷笑说道。
“瞎说,你怎么咱们喜欢血口喷人?”月娘怒道。
张木儿冷笑一声刚要说话,周张氏却在一旁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周张氏说道。
说着,便出了门。
一等众人散去,方芳立即钻入月娘的房间。
“怎么样?”月娘连忙问道。
方芳神秘兮兮的从袖筒里掏出了一卷银票。
“一共只有二百两。”方芳说。
月娘不禁的皱起眉头,不悦的问道:“怎么这么少?”
方芳一见月娘怀疑自己,连忙开脱到:“这些不少了,已经是我能从方家找到的最多的钱了。咱们毕竟不是老号的当家的,宋可人又活着,掌柜的能给我这些钱已经是万幸了!”
月娘烦躁的挥了挥手,方芳真是糊涂,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听那月娘烦躁的说道:“行了,有多少是多少吧。行了,我跟二哥一起先去想办法将小妹救出来吧。”
月娘一面说,一面从这二百两银子里掏出了五十两塞进了方芳的手中。
“嫂子,留着补养身子吧。”月娘说道。
方芳看了月娘一眼,感激的微笑着将五十两银子塞进了口袋里。
那日下午,月娘裹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加上乱七八糟的首饰,连同着日常穿的几件衣裳一起不见了踪影。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周张氏等人发现月娘不见了踪影,才着急起来。
“哎呦,这可怎么办?好好的人怎么不见了?”周张氏惊呼道。
张木儿听了立即觉得有鬼,连忙带着人冲进了月娘的屋子。这一瞧不要紧,只瞧见了几件破旧的衣裳,首饰盒子连同首饰早就没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儿!”张木儿怒道。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儿?”跟进来的方芳也惊呼道。
张木儿扭过头去,愤怒的看着方芳:“你今天跟她嘀嘀咕咕的做了什么?”
方芳立刻惊呼道:“我哪儿跟她嘀嘀咕咕啊,她是拖我们家周勇去方家老号帮她把现银支出来,好去救小妹。”
“我问你,你从账上给了她多少银子?”张木儿怒问。
方芳立即打了个哆嗦,哆嗦着道:“她怎么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她过去不这样的啊。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我只问你她拿了多少银子!”张木儿怒喊。
方芳犹豫了一会,哆嗦着嘴唇说道:“拿了,拿了四百五十两……”
事关重大,大家自然不肯隐瞒。
方芳等人闯进了周唐氏的屋子,而刚刚好转的周唐氏正坐在桌边吃饭。张木儿迟疑了一下,便将月娘如何骗取方家银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倒出来。
周唐氏哆嗦了一下,脸色一变,气一短,登时就晕了过去。直挺挺的向后仰去,幸亏张木儿眼疾手快,一把拖住了周唐氏的头。不然,这肯定要摔成个脑震荡。
“快,快找大夫呀!”张木儿声嘶力竭的喊道,似乎,想要将心中的那份盛怒嘶喊出来。
大夫来看过周唐氏,留下了一张药方子。周唐氏已经醒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张木儿在一旁也是唉声叹气,方芳始终站在一旁保持着一脸的悲痛。张木儿拿着药方子,扭过头去,冲着方芳问道:“你去把这药开了吧!”
哪知道,那方芳却是一脸的不满。
“你什么意思啊?我是这个家的人,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你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啊?再说了,吃药谁给钱?你出?拿来!拿来啊!”方芳伸手就要。
张木儿登时暴怒,立刻跳起来指着方芳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混蛋东西,要不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什么东西啊你?也不撒尿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啊!我告诉你,老四走了,你现在就是一坨屎!你什么都不是,你不过就是寄养在我们家的一条狗。先是有宋可人后是有老四,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还好意思在我们家住下去?脸皮真厚啊!”方芳怒道。
张木儿忽然无力的瘫软在了椅子上,可怜巴巴的看着周唐氏。
周唐氏还有三分的清醒,抹掉了眼泪,柔声问道:“老三呢?你们去,你们去把老三找回来。”
不等张木儿回答,方芳就立刻回答道:“奶奶,你可别痴人说梦了。老三现在出家了,当了和尚了,你还指望他还俗不成?”
“得了,不兴说丧气的话。我只问你,现在剩下的能周转的资金有多少?”张木儿问道。
“你什么态度?我是这个家的主人,你一边站着去!”方芳说道。
“你……”张木儿怒道。
“喊什么喊?谁嗓门大?我告诉你吧,方家现在败落了,周家现在也要完蛋了。你赶紧滚回家去吧,还能给我们家剩点粮食!”方芳翻了个白眼说道、
张木儿登时就急了,冲动的说道:“你就是个乌鸦嘴!”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闹了,咱们现在想想办法吧!”周张氏说道。
方芳立即卑微的不停的点着头,像是赞同了周张氏的话一样。过了一会,她见周张氏没那么生气了,才缓声说道:“我看,实在不行,就把这房子抵出去吧。这房子,怎么也值六七百两银子的,这都是少说。若是遇到好的买家,说不定能卖上一千两银子!”
“卖房子?”张木儿跟周张氏不禁相互对望了一眼。
方芳立即点了点头,说道:“对,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娘你想呀,咱家要想东山再起难道不需要钱么?就说方家是宋可人的,这宋可人还活着,有一天她回来能不到咱们家来要账吗?到时候,我们用什么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