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阳光,所以,才会温暖。
周恒见宋可人不眨眼的盯着他,更加的害羞,恨不得立刻钻到桌子底下去。宋可人皱了皱眉头,真是浪费了这一副好皮囊。
既然这么老实,她欺负欺负他也是无妨。宋可人想出了各种恶作剧的手段,可惜她闹不过见到馒头就抗议的胃。算了,还是让他继续老实下去吧。
挨到了亥时初,周恒终于忍不住了。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宋可人一阵的心慌,这时,周恒摸到了床上。
宋可人像是被猫咬了一样,立刻跳了起来,远远的站在一边。
周恒斜着眼看了看宋可人,木讷的问道:“你不睡觉吗?”
宋可人无言以对,眼睁睁的看着周恒躺下。她也不能在桌子上趴一晚上吧?宋可人立刻说道:“你去地上睡,我在床上睡。”
周恒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
宋可人突然从袖筒里掏出了一把剪刀,一双手饿的直发(颤):“你要敢碰我一下,咱们谁都别囫囵了!你下去,住在地上!”
哎呦,这唱的是哪一出儿呀?洞房花烛夜,新娘子用剪刀指着自己。周恒瞧着宋可人眨了眨眼睛。
“君子动口不动手!”周恒说。
“快,快下去!”宋可人说道。
周恒瞪大了眼睛,宋可人一只手提着剪刀,一只手摸过床上的被子仍在了地上。
“你听好了,咱们以后就这样,你睡地上,我睡床上!不许和你娘告状,听到没有?”宋可人厉声说道。
周恒点了点头,恐慌的看着宋可人。等宋可人爬到床上的时候,周恒这才反映过来。第一,他是个男人,为什么被一个女人这样的威胁?第二,这是他家,为啥他要睡地上?第三,她是他的媳妇,他凭啥被媳妇威胁!
周恒是个老实人,听媳妇的话跟朝廷走,这是他毕生贯彻的座右铭。媳妇的话顶千金,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周恒一身的不舒服。是个人都不会觉得舒服,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媳妇连个枕头都没给。更何况,这叫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被同窗们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周恒委屈的瞧着床沿儿,床上的人翻来覆去的翻了三四个身。忽然,这宋可人一下子坐了起来,下了周恒一跳。
只见那宋可人双目失神,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她一步就挪下了床,身子直挺挺的冲着那饭菜一步步的走过去。
周恒大骇。
这宋可人此刻的模样,就像是当年他表嫂的姑婆的女儿撞了鬼一模一样。
宋可人直勾勾的走到桌子前,抓起了一个馒头就塞到了嘴里。周恒眼睛都不眨的瞧着宋可人,老人家说,鬼怕红!
周恒抿了抿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到床边,一把就扯起刚刚盖在宋可人头上的红盖头。紧接着就以飞蛾扑火的精神与冲劲儿冲到宋可人的面前,张开双臂,拉着盖头像是鹰一样的扑去。
宋可人正吃得不亦乐乎,忽然听到后面一阵急促的小跑。一回头,就看到一张巨大的红网扑到了她的面前。情急之下,宋可人手中的筷子用力一戳。瞬间,那红色的盖头扑了下来,紧接着,听到了“哎呦”的一声。
宋可人紧忙将那盖头从脑袋上扯下来,最里面塞满了馒头和菜。就见周恒在几步之外,一面用手捂着肚子,一面直“哎呦……”
周恒心说,这下子完了,中招了。这剪刀戳进了肚皮里,还不得让他的肚子上多个窟窿?周恒一面捂着肚子,一面喊着疼,一面以英雄就义般的姿态缓步走向幽暗的油灯。
第七章 周家儿媳
周恒走到灯底下,打开手一看,肚皮上没多个窟窿,也没渗出血,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头,就见宋可人一脸的恼怒。
宋可人将手中那半个馒头狠狠的摔在周恒的脚底下,从袖筒里掏出剪刀,指着周恒说道:“你要是敢动我一下,咱们谁都甭想好!”
周恒心疼的蹲下,将地上那半个馒头捡起来。
“孔夫子曰,君子动口不动手!”周恒说道。
“你要是真听孔夫子的话,就不许对我动手动脚!否则,我要你好看!”宋可人说。
周恒白了宋可人一眼,喃喃的说道:“谁愿意碰你!”
宋可人抿了抿嘴,趁机将口中的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了。再瞧瞧桌子上的饭菜,哎,好好的一顿饭,得了,她也有三分饱了。
宋可人白了周恒一眼,一个大老爷们儿被剪刀吓破了胆,真他娘的懦弱。得,时间不早了,赶紧睡觉吧。明儿早上,还要按照规矩早起,给那讨厌的公婆行礼。反正她是想好了,现在先让他们放松警惕,等到时机成熟,她就逃出去,过她的逍遥日子!
宋可人挪到床边,顺便又白了周恒一眼。周恒赶忙扭过头去,低声说道:“孔夫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一宿无话,宋可人虽躺在床上,可也没怎么睡着。宋可人需要小心翼翼的防着这个老实的男人,也需要琢磨一下自己的逃跑思路。
浑浑噩噩,不知不觉,宋可人刚刚睡了一会儿就听到院子里的鸡叫了。这鸡一叫,周恒从床底下跳了起来。
宋可人一下子就张开眼睛,刚要去枕边摸剪刀,却见周恒径直走到洗脸盆子前,匆匆的洗了脸,接着拿起一本书,高声的背了起来。
“北冥有鱼……”
宋可人也坐了起来,科举考试不考的是孔孟吗?汉武帝那会子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怎么还背上庄子了?
宋可人起身从包袱里掏出一件衣裳,新娘子的衣裳不能总穿着,可这也没个换衣裳的地方呀。
宋可人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对周恒说道:“你先出去。”
周恒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背着:“……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你先出去!”宋可人又说。
“……野马也,尘埃也……”
“你背错了!”宋可人说。
周恒一惊,浑身像是被泼了凉水一样,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他停下了背诵,诧异的扭过头瞧着宋可人。
“你出去,我换衣服!”宋可人说。
“我哪儿背错了?”周恒问。
“哪儿也没背错,我叫你出去!”宋可人说。
周恒乖乖的夹着书出去,出来乍到,他让着她!免得被人说,他一谦谦君子欺负一个娘们儿!
宋可人换上了衣裳,出了门儿。按照规矩,新娘子今儿该给家中的长辈行礼。宋可人的大嫂周苗氏早就在门口等候,对于新来的人,人们似乎都想给新人留下个好印象。
一向脾气不好加心眼儿不好的周苗氏也不例外,一见宋可人就微笑了出来。
花厅中,周家的人老老小小的坐了一屋子。打上首的是周恒的祖母周唐氏,周唐氏六十几岁的人,经历无数的风雨,风刀霜剑在她的脸上刻下毁灭青春的印记。虽然老了,但长着长脸的周唐氏的眼睛炯炯有神,薄薄的嘴唇让人一看便知道她绝非善类。
周唐氏的眼眉里长着一颗黑痣,让人一看就会记下她的特点。宋可人进屋的时候,周唐氏正拉着衣角,一见新人进来,周唐氏一仰脖子。宋可人一下子就想到了大宅门里的白家二奶奶,周唐氏这一出,简直就和白文氏的那股子劲儿一模一样。
周唐氏的首坐着一个老年的男子,宋可人猜测这大概就是她的公公。没错儿,此人正是周光意,一身阔少爷气质的周光意,脸上永远都是一副看不起人的大少爷表情。
周光意的旁边坐着的是一脸紧张的周张氏,周张氏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为周家添丁事业做出了杰出贡献。可惜,到现在还是儿媳妇。她堂姐、表姐的婆婆都死了,姐姐们都成了婆婆当家做主,她没她们那种好福气。有婆婆在,她就永远都是谦卑的儿媳妇。
周苗氏扶着宋可人到了周唐氏的身边,儿媳妇周方氏递过来两个垫子。宋可人跪下,周恒跪在她的旁边。
“这是奶奶。”周苗氏笑着介绍。
宋可人跟着周恒一起给周唐氏磕了头,抬起头周方氏就递来茶碗。
“奶奶喝茶。”宋可人端起茶杯递了过去。
周唐氏接过茶,象征性的抿了抿,紧接着就放在了桌子上。“好好好,恒儿,你也成家立业了,好好读书,我们全家的希望就都寄托在你的身上。等你高中状元那天,我们全家都跟着添福!”周唐氏微笑着说道。
周恒一脸的凝重,又给周唐氏磕了头。
“奶奶,我一定努力。”
周恒这一磕头表决心,到让宋可人找不到北。她是跟着磕头还是不跟着磕头?这礼节她也没学过这么多呀!
幸好周唐氏此刻说话:“给你爹娘磕头吧!”一面说,一面又递给了宋可人和周恒每人一个红包。
周光意一脸的无所谓,儿媳妇磕头敬茶耽误了他睡回笼觉的时间。周张氏一脸的紧张,虽然她已经娶过三个儿媳妇,但此刻还是像自己嫁进门时那般的紧张。这就是当了二十八年儿媳妇的下场!都有了心理阴影了。生怕做错了事儿,说错了话,被婆婆骂。
给公婆敬完了茶以后,便是周恒的大哥周克和大嫂周苗氏,以及二哥周勇和二嫂周方氏。
给兄嫂敬完了茶以后,宋可人和周恒便接受周恒的四弟周茂和小妹妹周佳的敬茶。
这一番来来回回的折腾以后,总算是完成了敬茶的仪式。当然,宋可人收下了不少的红包。
第八章 背后的阴影
一出花厅门儿,此时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了。宋可人这才有机会看了看周家的院子,或者说,顺便寻找一条逃跑的好路线。
周家不是富贵人家,应该说,距离小康家庭还有很大的一步之遥。周老爷子周光意每天的任务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一家老小的温饱问题落在了老大周克和老二周勇的身上。
周家在村子里有几亩地,主要归周克负责耕种。另外一间半死不活的杂货铺,周勇这个唇边有小胡子的男人在打理。
一家上下的正式收入只有这些。
这一大家子的男女老少,光靠着这点子东西当然不行。所以,在老太太周唐氏的带领下,全家的女人们每天都要做女红,赚点散碎银两补贴家用。
当然喽,这些自然也不够养活一大家子人的。周唐氏过去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带过来丰厚的嫁妆。虽然大部分被同为大户人家的周光意的爹,也就是周唐氏的老公,丢进赌桌里。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