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禅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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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禅机-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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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出了帝宫,赵贵对独孤信道:“我看,黑獭那小子是有些急不可耐了。”
  他们两人也越来越感到:黑獭一旦兴代成功,他们这些开国功勋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独孤信摇了摇头道:“黑獭做事一向稳练,以我看,一时半会儿还不会。”
  赵贵问:“哦?依你之见,会到何时?”
  独孤信沉吟道:“废魏而代之前,恐怕,他还会连续发起几次大的战役。至少,北齐不平,突厥骚扰,他不会轻易就行替代。”
  赵贵道:“已成定局,不过早晚罢了。”
  两人的神情一时俱都黯然下来:他们不像黑獭手下的那帮侄甥子弟,急不可耐地等着改朝换代,从而得以借机晋爵加级、封妻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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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仙凰求凤(2)
北魏六大柱国,他们两位,加上李虎、李弼、于谨,虽尊黑獭为长,彼此一向却是平起平坐的。黑獭一旦废魏而代,转眼之间,彼此便成尊卑之别。生杀宠辱,就是黑獭的一句话了……
  当黑獭气咻咻地离开帝宫,刚刚踏上太师府的台阶,他的左右心腹甥侄也已接踵而至。
  因见今天在朝堂之上魏帝竟对太师出言不恭,太师的几位甥侄和心腹甚为太师愤愤不平,再次提请太师废魏而代,开辟新朝。
  太师的侄子、中山公宇文护道:“太师以一州之地,历尽险阻,出生入死,方有今日与北齐高氏并雄中夏的局势。东魏早已兴代,西魏气数也已殆尽,太师功高盖世,根本没有理由再受他人之气了!”
  外甥贺兰祥说:“中山公所言甚是。魏室王业衰尽,太师王气已成。如今治政理朝,还要处处受制于人。束手束脚,如何定天下?”
  宇文泰叹道:“唉!如今,中夏天下三分鼎立,稍有动变,恐怕就会遭致覆巢之祸!眼下,还得先为天下大局所虑啊!”
  外甥尉迟迥道:“太师匡扶魏室二十载,英谋电发,神旆风驰,南清江汉,西举巴蜀,北控沙漠,东拒伪齐。功业若此,人臣当终,皇天当归!”
  宇文泰的女婿于翼道:“太师,齐国废东魏而自立迄今已四五年,西魏能有今日,全仗了太师与将士浴血奋战,如今,连一点赏赐都如此吝啬,这等昏昧之主,何堪人君?”
  宇文泰依旧默然不语。
  众人不知,宇文泰原有一些顾忌和隐情在内的——大魏文皇帝在世时,册定嫡子元钦为太子,并纳宇文泰之女为太子妃。文皇帝驾崩后,继位不久的元钦便与心腹大臣、叔父元烈图谋亲政。
  事败之后,叔父元烈为宇文泰诛杀。从此,元钦怀恨在心,每日在兄弟诸王面前诅咒宇文泰,在朝堂之上也开始与宇文泰为难。
  宇文泰无法容忍,与左右议定:即刻废除元钦的帝位,改立元钦之弟元廓为帝。
  就在元廓的登基大典上,北魏大臣柳虬突然执简上前,当众大声而奏:“文皇帝嗣子、太子元钦七岁之时,文皇帝曾托付太子于太师,‘此子成才,在于公;不成才,亦在于公,请公勉力辅之’。太师既受重托,又居元辅之任,并将女儿嫁给元钦,却不能训诲有成,致令废黜,有负文皇帝生前之托。废帝之事,太师首当其咎,并自请处分。”
  在内外使臣、文武百官面前,他十分难堪,此事令他至今心存顾虑。
  遥想当年,自迎孝武帝入关以来,他率领子弟属下,以一州之地匡扶魏室,二十年来北拒突厥,南征梁陈,东扼伪齐,西制吐浑,大小数百战,刀剑丛中,子弟僚属死伤无计其数,终使大魏帝祚苟延至今。
  自古以来,天下辅弼之任,既要令陛下满意,又能使文武归服,实在难以两全。今日朝堂之上,他奏请陛下重奖东征有功将士和阵亡家属,欲以此而鼓士气、抚人心。不想,陛下竟犹豫再三。六军将士以鲜血性命维护着他的皇位,他竟如此吝啬钱财赏赐,怎么不令自己勃然而怒?
  然而,眼下四方未平,东西犹梗,加上废帝之事未久,新帝乍立,为了大局,顾及人言,他只能暂且隐忍而已。
  此时,还不是废魏自立、取而代之的最佳时机……
  自从上次在大姐夫府上与宇文邕、宇文宪兄弟见遇,眼下在太学读书,情知伽罗女儿真相的几位同窗,每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掩护着伽罗。
  伽罗心下自然感动。也感觉到他们几人在自己面前,或是含蓄,或是直白,或多或少都流露过对自己的喜爱之情。
  可恨的是,独独那个大额头的杨坚,平素看见自己,要么是昂首阔步,要么是目不斜视。
  清明节前后,太学院给学生们放了几天的春假。
  几天前,伽罗探到清明那天四哥要和杨坚他们几个相携出城狩猎的消息。一大早,伽罗见四哥和高颎两人前脚一出府门,便骑上一匹早已备好鞍缰的马,匆匆跟在后面。
  

第四章 仙凰求凤(3)
四哥独孤藏见七妹跟了出来,因怕父亲知道后责骂自己,不管伽罗怎么说,始终不肯带她同去。
  伽罗无奈,只得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小包裹,打开一层又一层,最后抖出一件镶了貂毛、紫绮绣花的衤两裆衤两裆,即马甲。来,双手捧着,笑嘻嘻地说:“四哥,你看,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衤两裆,四哥试试,合不合身?”
  望着专意给自己缝做的衤两裆,独孤藏对高颎摇头叹道:“唉!实在难得!好吧,你可以跟着我们,只是,出了门,你就别再逞能了,更不能给我闯祸。一旦父亲知道此事,你可别说是我带你出门的。”
  伽罗喜得连连点头:“谢四哥!”
  三人打马赶到普陀寺时,杨坚、郑译等早已等在那里了。众人会齐后,直往西山方向纵马而驰。
  众位少年今儿是一色的宽绔窄袖的胡服。
  虽说自从魏文帝率王公大臣迁都洛阳之后,为了迅速融入中原,诏命王公贵族从此说汉话,娶汉妻,着汉服。可是,宽大的汉服虽说俊美飘逸,却极不适宜骑射游猎。因而,人们便习惯外面披一件宽大的汉族袍服或是披风,内里仍旧是一套胡服。读书宴饮时是汉袍,骑马猎射时,甩掉宽袍,短襦宽绔上阵。
  伽罗今儿显得很是开心。她一面有意与杨坚并辔而行,一面调皮地问:“那罗延哥,你该怎么谢我啊?”
  杨坚望着伽罗那忽闪忽闪的大眸子,不觉有些醉意眩眩的感觉,却故作不解地反问:“为何谢你?”
  伽罗哼了一声:“原来是个得鱼忘筌的家伙!”
  杨坚一笑:“你说怎么谢?今天听你的!”
  郑译对高颎道:“哈!今天咱们要跟着七妹沾光了。好酒好肉是断断少不了的!”
  伽罗道:“什么酒啊肉的,我才不稀罕哪。我要那罗延哥教我那曲《大风操》,怎样?”
  杨坚不敢再看她那双灼灼逼人的眸子,望着远处说:“这有何难!改天教你便是。”
  郑译对高颎和独孤藏二人叹气道:“咳!若是策论兵略,我也自叹弗如那罗延!可我不信,我的《垓上歌》,真的就不如那罗延的那曲《大风操》抑扬悲壮、律韵清奇吗?”
  伽罗反驳:“你的《垓上歌》固然琴艺高超,宫商清越,可惜左不过还是败亡之音罢了!那罗延哥的《大风操》却是雄浑高亢的凯旋之律!可惜,素以丝竹弦歌、诗词经赋闻名于中外的郑公子,竟不知凯旋之律和败亡之音的天壤之别!痛哉惜哉!”
  郑译摇头一笑,对独孤藏道:“四哥,瞧瞧你家七妹那副伶牙俐齿!将来不知会被哪个倒霉蛋儿娶去当老婆,那才真有气受呢!”
  众人大笑起来,伽罗的脸却一下子涨红了。
  郑译对杨坚道:“唉!我料定了,这个七妹,将来一定要终老家中无人问津的!”
  杨坚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高颎望着伽罗笑道:“咱们七妹已经有了心上人了。郑公子是不是狐狸吃不到葡萄,才说葡萄酸呢。”
  伽罗羞得满脸通红,急忙打马逃开众人的哂笑。
  不料,此时从前面灌木丛中斜刺里蹿出两只驯鹿来,伽罗愣了愣,不及设防,座下的马儿骤然惊奔而去!
  马在半膝深的乱草丛中驮着伽罗狂奔。伽罗一时勒不住惊马,不禁在狂奔的马背上惊叫起来。
  草丛中生着一些野槐野枣之类的灌木丛,伽罗几次想跳又不敢跳,若继续跑下去,便会奔入泾河。
  众人骤然惊慌起来,高颎望着远处大叫:“带缰,用力带缰!”
  独孤藏一面上马,一面高叫:“七妹,跳马吧!草厚!没事儿!”
  伽罗的坐骑继续在草丛里狂奔着。众人俱在后面紧追不舍。此时,见杨坚一匹黑龙马早已跃过众人,渐渐接近了伽罗和惊马。
  伽罗仍旧惊叫着,杨坚见她在马背上又是带缰又是望着两边草地,跃跃欲跳,只见他疾驰到伽罗身边,斜刺里飞身一把抓住伽罗手中的马缰,顺势翻下马背跳到地上,双手死死抓着伽罗的马缰向后拽紧,双脚同时在地上狠命踏死,一声巨喝:“吁!——”
  

第四章 仙凰求凤(4)
马儿长嘶一声,前蹄腾空扬起,终于站定了!
  郑译的脸早已惊得死白,半晌才叫道:“好险!”
  伽罗的四哥缓过神来,一面抱怨道:“女孩子家的,就会惹事儿!嗳?这匹马我怎么没见过?是不是下人所骑的驽马啊?怪不得屁大一点儿动静就熊成这样了!唉!这种马怎么能打猎?”
  那罗延见说,怕待会儿打猎追踪时,伽罗的坐骑再出什么意外,于是,默然无语地将自家的坐骑换给了伽罗。
  伽罗接过杨坚的马缰,抱着马脖子,抚了抚马鬃,突然伏在马背上,兀自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众人不知她为何发笑,都疑惑地望着她,以为刚才那一惊,惊得她神志不清了。
  众人见她如此,都望她笑道:“七妹今儿真是疯了!”
  高颎略一思索,摇头一笑,也不说破:伽罗一向御射过人,刚才那场惊险,不定又是小机灵鬼搞的什么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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