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九说你太小,长大以后再当红军吧。可张四贵不同意,加上他父亲也求情。这样,张四贵就当上彭富九的警卫员,跟着部队爬雪山过草地。眼看长征快要结束,彭富九他们的部队已经来到渭河边上,渡过渭河,他们就可以和一方面军会师了。渡河的时候,天快黑了,还下着雨,敌人在后面追。渭河的水大概齐人的脖子,个子高的战士趟水过河没问题,个子矮的就不行了。部队是一个高个一个矮个,搭配着手拉手过去的。电台的战士首先把他们的宝贝机器弄过河去,然后再接个子矮的战士过河,轮到张四贵,可那孩子死活不肯上马。彭富九说,你不上马过不去的。张四贵说:队长你走吧,我有办法。彭富九只好站在岸边看,张四贵和贺龙马夫班的战士很熟,或许张四贵毕竟是个小孩,有点贪玩,他就跟着贺龙马夫班的战士,拉着马尾巴过河。结果下水不久,可能是被马踢着了,张四贵的手一松,就落水了。彭富九眼睁睁看着张四贵,在水中挣扎呼喊救命。不一会儿,张四贵被水冲走了,彭富九打着手电,沿着河岸跑,开始的时候还看得见张四贵,没多久就看不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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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征路上多险难
其实彭富九自己也曾经碰到过危险。有一次红2军团在赣西作战,被敌人困在山上,没有粮食,彭富九已经饿了几天,他看到许多战士采山上野果充饥,彭富九也吃了一点,不料又是淋雨,又是掉进水沟里,这么一折腾,彭富九严重腹泻。部队突围出来,敌人还在屁股后紧追,部队只得跑步前进。彭富九拉肚子,跑一阵子,蹲下来拉一次。完了之后,就掉队了,提了裤子又追,刚追到又拉肚子。那回,彭富九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而体力也到了极限。让彭富九支持下来,靠的是意志的力量,要没有这坚定的意志,一坐下来就完了。
采访工作照好不容易,部队撤进了大山里,彭富九跑进老乡家,问他们有什么治拉肚子的药没有。老乡说,山里面哪有什么药,只有鸦片泡。彭富九如获至宝,赶紧问老乡要了一颗,吃了还挺管用,第二天彭富九就止住了腹泻。像彭富九当时那样的情况,确实挑战人的精神和肉体的极限。但饥饿才是长征时最大的敌人了。有一次部队到纪昌,彭富九断粮了,他跑到麦地里,捡藏民收割时掉下的青稞,半天,彭富九才捡到一把。凑巧,彭富九碰到了原来6军团电台运输班的班长。班长问彭富九说,你没有吃的了?彭富九说是啊。那个班长立刻说,我们每个人给你半碗吧。于是,五六个战士,每人给了彭富九半碗吃的。这才解了彭富九断粮危机,救了他的命。虽然饥饿时时进逼,但彭富九有一次竟放开肚子饱餐牛肉。原来是他打到了一头牦牛。可是,偌大一头牛,对当时一直处于饥饿状态的战士来说,简直是座小山,任凭你费多大的劲,也没办法把它弄回营地。彭富九用枪上的刺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割下一条牛腿。牛的大部分,只好留在山上。没有粮食害人,有时候有了粮食也害人。彭富九一个战友,还是他的老乡,有一次不知道从哪里幸运地弄到老百姓埋着的一罐子青稞,拿回营地,用脸盆炒了满满一盆,大家凑上来,战友就给每个人分了一点。随后,自己躺在大门板上吃,睡着了还在吃。炒的青稞,吃了以后要喝水,一喝水青稞就会发,肚子就要涨。到第二天要出发了,彭富九到处找不到那个战友,最后他看到那个战友正在爬树,还告诉彭富九说,自己涨得不行,想消化消化。彭富九说,我们要走了,你要不行就骑我的马吧。彭富九还特意关照马夫,叫马夫一定要把那个战友带回营地。那天部队行军六七十里地,而战友在半道就撑死了,马夫把他绑在马上,驮回了营地。那时有句口号是:一出门,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彭富九是独生子,他参加革命以后,家里房子就被敌人烧了,父亲和姐姐给敌人抓了,在家里没有什么,不可能回去,不可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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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富九
东方卫视创意总监主持人骆新
采访彭富九的时候,正赶上全国许多电视台热播一部电视剧《暗算》。而创作这部小说的成都作家——麦家,就曾经是一名在情报部门工作的军人。对于那个外表是植物研究所、实际上是某情报部门的“701”的描述,我相信,麦家肯定是取材于位于北京香山脚下的总参某部。因为与这个军队系统中最神秘的“深宅大院”毗邻而居的,恰好就是中国植物科学研究院。如此逼真的环境,使我不能不相信,我的校友柳云龙所扮演的“特工安在天”,随时都会出现在我面前。而我要采访的彭富九,难道不就是某种版本的“安在天”么?作为总参某部的前任部长,彭富九虽已年逾九旬,但依旧保持着“特立独行”的军人威严。在我采访的所有老红军中,他是惟一拒绝别人搀扶、独立下楼的老人。不过,我倒是没有看出,他身上存有多少“神秘”的色彩。倒是他的儿子,已经四五十岁的彭洪亮,在采访前,频繁地与我们面谈,希望我们能设计出比较周密的采访提纲。据他说,老爷子脾气很怪,与记者交谈,常常会“话不投机半句多”,遇到历史上说不清楚的事情,他会停止描述,坚决不扮演“捕风捉影”的角色。彭洪亮说,老爷子身体不大好,按照惯例,他只能每天讲一个多小时的话,然后就必须吸氧休息了。但是,在与我一次对话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彭富九,精神却表现出惊人的矍铄。他的讲话虽十分严谨,仍不乏亲和。他的听力非常敏锐,大概是多年做收发报工作所锻炼出来的能力(对《暗算》中关于“瞎子阿炳”的神奇听力的演绎,他颇不以为然,他认为这是夸张,凡在我军从事过机要电报员工作的人,其实都有这种本事),手腕也很灵活,听说我也是军人后代,小时候还学习过无线电发报,他的精神头马上就来了,搬出一个小型的直流发报练习机,“嘀嘀嗒嗒”地为我演示了一段他娴熟的手法。据他自己讲,他每天都要用这部发报机“锻炼”,延续着自己对往昔的回忆、精神和身体的活力!也许,当年为了一句“一天能吃四顿饭、还能听戏”,就被“忽悠”到了机要部门的彭富九,做梦也想不到,长征途中,他所在的情报部门,会遭遇到那样巨大的压力。作为红2、6军团的大脑和神经中枢,他们就是决定一支部队生死的前哨,这些红军情报人员,不但要背负者沉重的设备、忍饥受冻、一路狂奔,即便大军驻足,他们也不能有片刻的喘息:既要联络自己的部队,还要侦听敌人的电台。他们要支撑着整个红军的指挥系统,自身也遭遇着无数次枪林弹雨的生死考验。这支小部队,可以说承载了当时红军最尖端的设备,他们是技术型人才,一方面,能受到自己人拼死的保护,另一方面,也会受到敌人致命的诱惑——他当年的“同志”,就有好几个中途叛变投敌!我问他,你为什么能坚持下来?彭将军的回答,很坚定:我有信仰!由于职业的特殊性,彭富九的记忆力超群。他所说的许多人名、地点、时间,很少有错舛。对于情报机要工作的重要性,将军陈述了很多,但最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则恰恰是西路军的“出师未捷”、几乎全军覆没之后,军委震怒:为什么敌人“马家军”的来往电文,我们竟然都没有破译出来?经过调查,才发现是我军委二局(即总参某部的前身)一个干部、想要争破译之功,但自己破译不出来,导致积压了大量电文。刘伯承仰天长叹:“那可是几万条红军将士的生命啊,这是犯罪啊!”做情报工作,最重要不是技能,而是人格。而优秀的人格,则源自于对伟大事业的信仰。从这个意义上讲,长征,乃至以后的峥嵘岁月,彭富九将军都经受住了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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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送儿子当红军
王定烈的家乡宣汉县位于四川东部,背依绵亘千里的大巴山,浩浩长江从这里滚滚东去。在距宣汉县城西北90余里的山垭口,有个得胜场,方圆十几里,几百户人家都姓王,是明朝末年“湖广填四川”时由湖北孝感移居此地王姓人家的后裔。要说起来,王家在当地也曾是个大家族。不过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到了王定烈出生的时候,他们家已经十分贫寒了。民国七年阴历十月二十日(阳历的1918年11月15日),王定烈出生在得胜场下王家屋。王定烈的父亲王乐道,属于“永万道大”的“道”字辈。他中等身材,粗壮结实,是个典型的农民,靠力气辛辛苦苦地养活着十个儿女。王定烈的母亲曾正秀长得很漂亮,一双秀眼仿佛能融解一切灾难。母亲是他们的顶梁柱,开荒、种地、挑水、养鸡、纺纱、织布、编篓、编筐,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王定烈几乎不记得母亲有时间抱过他,甚至没见过母亲在床上躺着歇息过,总是整日整夜不知疲倦地劳作。王定烈是拽着母亲的衣襟在田间长大的,五六岁的时候,他就帮母亲摘豌豆、剥胡豆、采黄花。王定烈再大些的时候,和许多穷苦孩子一样,当上了放牛娃,赶着健壮的牯牛徜徉在青山绿水间。母亲是王定烈认识生活、认识社会的启蒙老师。在山区的妇女中,她是“博学”的。这是因为她的两个弟弟见多识广,大弟弟跑过买卖,二弟弟识字断文,久而久之,耳濡目染,母亲的脑子里也装满了“杂学”。无论忙闲,王定烈总要缠着母亲讲上一段“三国”、“水浒”或是“岳王爷抗金”的故事。10岁那年,王定烈也终于得到了上学的机会。那年,王家家族中,有富裕的家庭请了一个私塾老师。按照中国传统,这样的私塾,也接纳同一家族中读不起书的孩子。当然,私塾的教材,就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第二年,王家家族中一个叫王执中的人回到了家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