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为个女人你值吗?你以为她会在乎你,过几日你就会知道她在乎的是什么——荣华富贵,权利欲望,任何女人都是一样!御景陌我告诉你,家里给你的事业你给我安分的继承,不准有任何偏离!”
御景陌痛声,“我不要!”
“身为御景家的人,这是你的命!”
“不!我只要无尘——”
“无尘马上会嫁给别人,你早死心!”
“我不信!”
“你马上会信,谁告诉我们你在这的,谁让我们劝你回家的?无尘根本舍不下她的家庭,你们的婚约也是长孙家提出要解除!长孙家个个没好东西,毁婚约这笔账我日后在和他们算!”
“不可能!”
“死性不改,家法!”
在苍白的雪地里被家法廷杖的血肉模糊的少年,殷红的鲜血洒满素白的雪地,冷月,冻雪,腐烂的伤口,路人的指指点点,所有人的唾弃——他在青石桥头躺了三日,三日后喜庆的锣鼓响彻白城,火红的花轿甚至经过他身边,他才一寸一寸爬回御景家,在大门口苦跪三日三夜,染上终生不愈的肺病。
那是八年前的事。
如今的御景陌…是重生后的御景陌。
正文 第四章 烨光
红尘从未见过御景陌如此哀伤。哀伤的有些陌生。他素来应该是平静从容、宁淡镇静,温和的姿态执掌整个大汶国。如今天下急剧变化的局势不曾让他惊慌、太子跃跃欲试一点点夺取权力在他看来如同玩物,他轻易保持一个神话的存在。
不愧是御景家最出众的少主。红尘从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身子,把脸轻轻贴在他消瘦的背脊上。这么多年,她从南蛮之地流浪过来被他拾到,他给她新的名字,新的身份,买下整条忘归街暗中操纵,让她成为忘归街事实上的女主人。渐渐,她便也成了一个神话。
女子的体温让御景陌从回忆中惊醒,却并未挣脱,而是淡淡问道,“最近有收集到什么情报么?”
每日忘归街都能接到各地的贤人,官人,女子们便一点点套话,回馈到各自的老鸨,再由老鸨总汇到红尘,红尘转告御景陌。这是一个强大而广泛的情报网,不光及时了解国内的动态,还有各国的形迹也是如此。当然,在各国还有忘归街的“分店”,同样收集情报传给御景陌。
“荷泽不太平。有说他对我们国图谋不轨,且不是一两个,他们似乎在极力准备攻打我们。陌,你务必要注意。”
“知道。”御景陌低首想了想,如今天下一分为四,菏泽、大燕、天蒙、大汶,便是四个最强的国家。其他的小国也是今天建国,明日就亡国,更替不断,战乱不断。大国之间一触即发,这当真是个乱世。而自己还不能直接操纵大局,太子怎样也算个人坐在那。
太子。他莫名的心烦起来,回过身子冲红尘道,“我要入宫。”
红尘皱眉,“都这么晚了…”
“越晚越好。我倒要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红尘心一沉,“他们?”
皇宫内。
换了一身宫服的长孙无尘与白日在街上游荡的感觉完全不同。真丝楼花蜀锦裹身,及地的蕾丝裙摆,三千青丝被绾成繁复精致的发式,正在庭院修剪花枝的动作端庄典雅,不留痕迹的时时透露一个大家闺秀的极佳教养。
月华如水。照在庭院的地面上冷清如霜,无尘正踮起脚尖修剪花枝,一个相当英挺年轻的男人坐在旁边的石桌旁自酌自饮,可是他的眼睛却是随着无尘的动作在移动。小口啜饮,开口,“那根枝你已经修剪第四遍了。”
无尘的动作僵住,放下剪刀回身冲男子温婉一笑,转身欲走,又被男子轻声叫住,“我已经看见你唇上的伤口。你就不要再躲。坐过来。”
她回身,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殿下…”
太子淡淡望着她,语气却让她捉摸不透,“太子妃被人当街强吻,说出去怕会让人笑话。但我相信一定是御景陌在捣鬼,他故意想败坏你的名声,挑拨我们夫妻感情。尘儿,无论如何,我会相信你。”
无尘笑笑,慢慢走到太子身边的石凳上坐下。两人靠得非常近,太子微微低首查看她的伤口,伸出指尖轻轻拈住嘴唇,粉色的唇相当诱人,他忽然口干舌燥,低首——
御景陌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殿下,打搅。”
无尘一惊,竟失措到险些跌到地上!
御景陌一阵风似的掠到她面前扶住她,声音含笑,“太子妃莫被我吓倒,臣并不是有意打搅您与殿下风花雪月、饮酒作乐,只是臣突然兴起,想邀陛下对弈一局罢了。”
太子淡淡一点头,声调不变,“太师好雅兴。”
御景陌轻笑一声,挑眉,“殿下也是。”
两人说话间隙间无尘稳住神,起身,转瞬又恢复了高贵优雅,一成不变的端庄微笑,恰到好处的迷人弧度,“臣妾去为殿下和大人准备点心,棋和棋盘马上让婢女送来,臣妾先告退。”
走出庭院的步子突然都有几分微颤颤的。无尘只感觉自己的心扑通乱跳,她做贼心虚的面红耳赤,不由死死按住心口。为什么?已经六年了阿,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止不住心跳的紊乱,一言一行都那么不自然。长孙无尘,你是烨光的妻子,这是事实,你不可以有任何对不起他!
她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总算感到脑子清醒了些,快步往御膳房走去。夜太深,宫里走动的人非常少,御膳房里也是空无一人。也好,自己很久未有下厨做些点心,但时间不太够,那就只做一样把…做什么呢?
依稀记得御景陌曾说最喜欢她亲手做的桂花糕。
庭院内御景陌和太子烨光棋局里厮杀得难舍难分,黑子白子落下,活局变死死局变活,博弈实在是相当有意思的事。可是细看两人就会发现不同:御景陌神定气若,稳坐如山,下子如神,一个一准;烨光额际沁出细细的汗珠,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每个子都犹豫老半天。
御景陌开口,“殿下如此犹犹豫豫,定会措施良机,难以把握大局。”
此话一语双关,烨光听出其意味,却一时还无法辨驳。
倒是长孙无尘轻巧的接过话语,“看似犹犹豫豫,也有可能在精心酝量给敌人致命一击。”
她单手端着一只托盘从门口缓缓走进两人,面带娴雅文静的笑容,定在烨光身边一扫全局,拈起一颗黑子,稳稳落下。
直切御景陌虎口,卡住全局。
烨光的注意力却被无尘手里的托盘吸引住,“尘儿,好香哟,是不是我最喜欢的绿豆糕?好熟悉的气味,你亲手做的?”
无尘微微一笑,掀开托盘上的手帕,绿色的点心露出,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正是绿豆糕。烨光像个孩子似的欢呼起来,抓起一个绿豆糕塞入嘴里,又递一个给御景陌,“太师也一起吃!”
“小心点,别噎着。”无尘淡笑着从衣襟里掏出手绢拭擦烨光嘴角的碎末,轻手拍他的背,叮咛着,俨然一个贤妻的温柔形象。
“太师,你不吃?”
御景陌起身,拱手,“臣从不吃绿豆糕,不打搅太子和太子妃休息,臣告退。”
正文 第五章 皇后
抬眼一瞬间,碰上无尘刻意回避的双眼。心中知晓她是在向自己宣战,这个女子,向来灵透过人,不肯服输,今日在街上被吻了,自是要报复一下。可是这报复,也未免太幼稚了罢?
他心中泛起苦笑,面色仍是平静。欠身,离席。
御景陌走了许久,太子望着无尘一直怅然若失的样子,突然悠悠抛下一句,“太师非常不高兴呢。”
自是听出他的醋意,无尘有一丝丝心慌,六年来,她从未像他透露过半点御景陌的事情,可是他仍敏锐的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火药味。御景陌恨她,那种深藏在眼睛里的恨意让自己一览无余,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出丑,她却一直忍让,这,任何人都会怀疑的吧。
她欠他的。所以容忍。中个缘由,自然不能向烨光说。
她支开话题,“殿下,我先去休息。明日还要和刘大人他们商量考试的事。”
烨光顿了顿,忽然轻轻道,“今晚,睡我房间罢?”
无尘愣住,咬住嘴唇,低首,“臣妾今晚还有许多公文要批阅…殿下也好好休息,圣选的事还需要忙活一段时间,养精蓄锐才是最重要的。”
烨光不再接话,端起酒杯自酌自饮。无尘望着他,眼里有些不忍,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十七岁嫁给他,因为未有成年所以分房睡,其后变成了习惯,两人一直没有夫妻之实,也成了皇后每每找茬说自己没有为皇族续香火的原因。若一开始就同房,她不会不愿意,毕竟她认命了……可是现在,都那么久如此了,继续如此也罢。
无尘的身影离开庭院,烨光握着酒杯的手突然急剧颤抖,咯吱一声,酒水飞溅,碎片砸的手心渗出殷红的血。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痛,张开手掌自己一片一片地剔出碎片,交错的掌纹被划得支离破碎。如同命运——他天生就是受御景陌控制的么?为什么自己要生在帝王家,忍受做傀儡的屈辱?就连无尘被他侮辱也不能吱一声,只是望着他们嘴上同样位置的伤口心痛,这又有什么用?!
父皇,你就留这样一个天下给我打拼么?
二
天刚蒙蒙亮,已经依稀听见杜鹃的啼叫。皇宫里有几分冷清,自从帝王遣散后宫,大多数妃嫔和宫女都安回老家,宫里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打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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