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纳员皱着眉头看看德培,又看看那一堆零钱,一个一个地去数那些硬币。
德培有点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比尔拍拍他的肩膀也笑了:“据我所知,你是我们大学里第一个来这里开股票投资账户的在校学生。”
比尔没说错,即使是德培所在的大学里的商学院,学生们整天研究投资理论啊、国际贸易啊、国际金融啊什么的,却还没有一个人真的到股票市场当中去开个账户实践一下,倒是德培这个物理系的研究生开了先河,搞得商学院的学生很没面子。不仅如此,德培还久不久就悄悄地溜进商学院的大课堂里去,坐在后排旁听在投资界很出名的教授的授课,惹得商学院的学生纷纷侧目。德培开户炒股票的消息早已在校园里不胫而走,不少人在他背后嘀嘀咕咕,指指点点。德培明白,自己无意中抢了商学院的学生的风头,成了最不受他们欢迎的人。对这些,他干脆装糊涂,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一有机会就去偷师学艺。
1994年2月14日,情人节那天夜里,大学女生宿舍楼下成了求爱者的擂台。好几个西班牙留学生小伙子轮番上场,对着楼上各自心仪的女生弹起吉他,纵情高歌。好多人趴在窗户上看热闹、嬉笑,口哨声、起哄声四起。
校园里,男生女生们出双入对,到处是欢声笑语。
离女生楼不远的一栋宿舍楼内,德培独自一人坐在电脑前编程序,屏幕上显示一行大字标题——“关氏投资模型”。
他牢牢地记住了比尔的那句话:“有自己的模型,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半年多来,他一直不断地修改、模拟测试这套他建立的投资模型,几乎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现在基本上已经成形了。此时,当别的同学都去约会、享受浪漫的情人节之夜的时候,德培躲在宿舍里,准备用他研究出来的投资模型从几千只上市公司的股票中筛选出第一个“情人”——他心中的“黑马”潜力股。
他敲下回车键,电脑飞快地运算起来,不一会儿,结果出来了。电脑屏幕上显示:“今日选股目标:MSFT。”
德培得意地笑了:“好家伙,第一个就选中了‘微软’,看来有戏。”
第二天一早,德培正在大学主楼大堂里的公用电话间里打电话:“比尔吗?我想搞一点微软的股票,你看这家公司……”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有人外面敲了敲公用电话间的窗子,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进了德培的耳朵:“德培·关,到我办公室来!”
德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听得出来,那人就是自己的导师——哈默教授。德培知道,这下自己要有麻烦了。
果然,办公室里,“咚咚咚……”哈默教授不满地用拳头叩击着桌面上的一叠纸。那是德培最近的考试卷,成绩又是C。
德培垂手站在桌子前,毕恭毕敬。
“关先生,你太让我失望了!”
哈默教授坐在桌子后面,头发乱蓬蓬的,长的有点像爱因斯坦。他本是一位慈祥的老者,但是此刻他的面容非常严峻:“我记得,你一年级的时候,每一门功课都是A,你看看你现在……”他用手指头戳着德培的考试卷,十分生气:“怎么搞的?!”
德培低着头,没敢答话。
教授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追问:“听说……你小子……居然把德布罗意波、薛定谔方程、波函数和概率论掺和到一起,搞了个什么……股票走势方程式?”
关德培的脸霎时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本来,他学物理是很入迷的,尤其是对量子力学,颇有心得和见地,算得上是哈默教授的得意门生之一。可自从那天遇见了比尔,冥冥中似乎是命运的安排,德培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把所有的兴趣都转到了跟物理学风马牛不相及的股票市场,这还不算,他竟然“异想天开”,把量子力学中的一些有关粒子波动的原理和概念运用到股票市场中去,企图发现一点类似的规律。哈默教授刚才提到的德布罗意波、薛定谔方程、波函数和概率论就是关德培早已烂熟于心的几个重要的量子力学“支柱”,得知这些物理学上的经典被自己的学生“糟蹋”成这样,教授啼笑皆非,气得胡子都噘了起来。
德培嗫嚅着想解释:“教授,您看……这……波动……到处都存在……我想……按照海森堡的测不准原理……”
“胡闹!荒谬!叛逆!混……”哈默教授咆哮雷霆。
关德培不禁打了个哆嗦。
教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喘了几口粗气,叹息道:“唉,德培啊,你的逻辑分析能力、归纳推理能力都很强,而且富有想象力,你具备了成为一个很好的物理学家的天赋。你知道我对你寄予了多高的期望吗?不要再不务正业了,孩子。”
德培是受中国传统教育长大的,从来对老师都特别地尊敬,但此刻他却一反常态,昂起头,与自己的导师对视着,眼里放射出倔强的光芒:“教授,我不是不务正业,我只不过是想……掌握自己的命运。”
哈默教授是全校出名的老学究,门下桃李芬芳,其中包括几位一流的物理学家。可想而知,德培这种离经叛道的行径,下场将会是什么。
他被哈默教授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轰了出来。好在他还没有哪门功课不及格,否则,哈默教授肯定要清理门户,立刻废了这个不肖弟子的“武功”。教授警告德培,如果平均分拿不到B以上,休想拿学位毕业。
这一天下着雨,德培垂头丧气地回到学生宿舍,打开信箱,取出信件和报刊,一封一封地扫了一眼,挑出其中一封,撕开信封。这是一封富尔达证券公司寄来的股票账户月结单,德培看着看着,双手颤抖起来。
月结单上,在“投资组合价值”一栏里印着:“”;“投资组合表现”一栏里印着:“+”!
小试牛刀得手,初战告捷,德培买进的股票在仅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积累了高达三成的涨幅,证明了他苦心研究的“关氏投资模型”经受住了实战的检验。德培狂喜:“命运看来是真的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他冲出宿舍大门,翻过栅栏,跳进体育场,在雨中狂奔,仰天长啸:“我没有被吃掉!我还没有被吃掉!哈哈哈……”
路上的行人撑着雨伞,奇怪地看着这个疯疯癫癫的小伙子。
第二章 猎手的命运…3
每年的3、4月间,美国大学都会放一周左右的春假。好多学生熬过了一个沉闷的冬天,好不容易迎来了一个春暖花开的假期,纷纷放松作乐,纵情狂欢,尽情地宣泄年轻人那过剩的精力,有人甚至还酗酒胡闹,美国人给校园里的这些现象取了个形象的名字——“春季高烧症”。
德培的室友,一个高大魁梧的白人小伙子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春季高烧症”患者。他左手拎着一瓶威士忌,右手搂着一个不知道哪个系的女生,嘻嘻哈哈地闯进了宿舍。
德培正在宿舍里收拾行李。
室友大概是没想到德培会在屋里,怔了一下,大大咧咧地问:“德培,你没出去玩?”
德培背起行囊:“这就走。”
“到哪儿去呀?背这么大
德培瞟了他和那个小妞一眼:“嗯,很远,我要到一片丛林里去。这儿,就让给你了。”
“什么?!丛林?亚马逊吗?”
德培笑了:“华尔街。”
“我操,你真去呀?”室友瞪大了眼睛。
德培点了点头,向门外走去。
室友像头大白熊一样拥抱瘦得像条麻杆一样的德培,告别:“那祝你好运吧,但愿你能从那片丛林里活着回来。”
德培在他耳边低声耳语道:“小子,悠着点儿,我那张床不太结实,别给我弄塌喽。”
德培真的来到了纽约,踏进了向往已久的华尔街。还在密苏里的时候,德培就已经向纽约多间著名的投资公司和机构发了很多份简历和求职信,原只想碰碰运气,提前为毕业以后多找几条出路。出乎他意料的是,不少公司回信给了他面试的机会,这让他备受鼓舞,也促使他决定利用短短的春假飞往纽约,实地见识一下华尔街——那片传说中的“丛林”。如果运气好,能在这里直接找到一份工作,何乐而不为呢?来的路上,他专门找资料认真地了解了一番这条其貌不扬、却又名扬四海的小街的历史。
“华尔街”的原文是“WallStreet”,中文取其音翻译成“华尔街”,而直译的话应该叫它:“墙街”。这条街之所以以“墙”为名,是因为很多年前这里的确有一座木制的城墙。这木墙又是怎么来的呢?那就得先提一提纽约的历史了。
1626年,素有“海上马车夫”盛名的荷兰人追随哥伦布的足迹来到了北美这片土地,在哈德逊河口上,从当地印第安人手中廉价买下了曼哈顿岛建立贸易站,并按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的名字,将这个地方命名为“新阿姆斯特丹”。据传说,荷兰人是用一些价值不过24美元的珠宝首饰从印第安人手中换来了面积达60平方公里的曼哈顿岛的。
从那时开始,荷兰人就在岛上做起了毛皮生意,同时,也招来了抢生意的对头——英国人和印第安人。那个年代,抢生意是要动枪动炮的,荷兰人只好在1653年筑起了一座木制的城墙,从百老汇大街一直建到东河码头,以抵御英国人和印第安人的进攻。好景不长,在此墙建成不过11年后的1664年,大不列颠的舰队就开进了新阿姆斯特丹的海面,荷兰人自知不是“日不落帝国”的对手,不得不将新阿姆斯特丹拱手相让。英国人也不客气,国王查理二世将这片地方交给他的弟弟约克公爵管辖,于是,公爵便将自己的领地从英国的约克郡迁到新阿姆斯特丹,并将地名改为“新约克”——“NewYork”,中文音译为:“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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