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面罩里有根引流管,可是我担心它会被粘糊糊的唾沫和烟草的混合物堵住。
我在科尔伯特车旁边的沙地上坐下。其他队员都围坐在附近。我向后一躺,把
那团烟草吞了下去,希望万一自己觉得很难受或者做出一些奇怪举动的时候不要被
人看见。
军队化学武器专家认为,接触化学毒剂后会出现下列症状:
1原因不明的流鼻涕
2突然头痛
3突然流口水
。。
美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7)
4视物困难;视物模糊
5咽喉发干
6局部出汗
7头晕恶心
我咽下那团东西的时候,把这些症状在脑子里很快过了一遍。我尽量忍住恶心
的感觉,脑子里想的全是他们说的“大块呕吐物”的危险性。阵阵恶心过去之后,
我开始意识到一种新的感觉:风往裤脚里灌。陆战队发防化服的时候,我曾经对发
衣服的女士官说衣服有点儿小。她把我的意见说成是妄自尊大的记者发牢骚的典型,
并对我说:“这套防化服很合身。”可是把裤子完全扎紧之后,裤脚与靴子上沿之间
出现了1英寸的空隙。这可不是好事。
罪魁祸首是我防化服上的丁字带——这根带子从上衣的背后开始,从裤裆绕过
来,在前面固定住。它的作用是使上衣紧紧贴着裤腰。我的这根带子略短了些,把
我的裤裆向上吊,所以靴子和裤脚管之间就漏风了。
我向后躺下,不想把那根带子弄断,可是它像卡住了似的。我越拉,它就越紧
(我手上戴着橡皮手套,手指特别笨拙)。我坐在那里向后躺在沙地上,使劲拽那根
带子。这似乎并没有引起队员们的注意。由于我的喘气,目镜上开始出现雾气。接
着我看见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用眼睛瞥了我一下。那是科尔伯特小组的重武器射手加
布里耶尔?加尔萨下士的目光。
在排里,22岁的加尔萨有点让人琢磨不透。他戴着可乐瓶底般厚的眼镜,脖
子上围着一条蓝手帕,这是亲手把他带大的祖母送给他的吉祥物。他祖母是南得克
萨斯的芦荟采集工,每次提到她,加尔萨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以前我表现不好,她
总要轻轻揍我一顿,”他说道,“这是因为她特别关心我。”加尔萨圆圆的脑袋,个子
不高,块头也不大,但却是排里最壮的。伙伴们说,他躺在长凳上,300磅的杠铃
可以举十次。他经常在外面作业。在马蒂尔达营的时候,他每天晚饭后都要喝一杯
盐水加柠檬片,或者加盐橙汁。我问他为什么有这种与众不同的吃法,他回答说这
样可以强身。他平时话不多,但一个人坐着的时候,经常会突然晃动身体,暗自发
笑,从鼻孔里发出口哨般的声音。排里的人都喜欢他,管他叫“禅宗大师”。别人
称赞他身体很棒,他只是耸耸肩说,“这没什么。我这是笨力气。”
此刻加尔萨已经站在我面前,脑袋转向一边,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防毒面具
的另一个特点是,戴上之后就无法跟别人交谈,由于防化服的头盔,也听不清外面
的声音。我们试着进行过对话。那声音就像查理?布朗卡通片里的父母在说话:哇
哇哇。我指了指下身的丁字带,加尔萨立即从他的战术背心里拿出一把莱塞曼老虎
钳,朝我弯下身来。我身子朝后躺下,把两条腿分开,就像要接受妇科检查一样。
他动作娴熟地把钳子尖端伸进我的裤裆,夹住丁字带。他把带子拽出来的时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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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8)
我的防化服上留下了个一毛钱硬币大小的洞,整个防化服也就报废了。
过了几分钟,他们解除了警报,我拉下防毒面具,感到一阵凉风扑面而来,还
听到一阵笑声。
“我刚才给记者作了睾丸手术。”加尔萨吹嘘说。
有趣的是,在过去一个星期中那些冷眼旁观的队员,突然在我背上猛地击打起
来,打得肋骨上还真有点感觉。“你的下巴上都是屎NBE68NBE68。”其中一个人边
说边用他的袖子擦去我脸上的烟草唾液。似乎由于出了这种大洋相,我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在科尔伯特那辆悍马车附近发生的这幕喜剧被突然中止,因为前头有人在喊:
“飞毛腿!飞毛腿!飞毛腿!”
大家重新穿好防化服。这一次我们要防的是导弹,迅速躲进一个大坑——比我
们挖的“突击队员坟墓”要大。这是科尔伯特小分队的人在他的汽车旁边挖的。要
躲避在附近爆炸的导弹的弹片,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可能地贴近地面,当然你还必须
把身体侧过来,因为防毒面具的通风口在你面部前面几英寸的地方。在等待预料之
中的爆炸时,你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在防化服的头罩和防毒面具里面,内部的声
音都被放大了。每呼吸一次,你都能听见防毒面具通风口发出的类似医院里生命支
持系统发出的那种咔哒声和呼哧声。由于防化服产生的奇怪的音响效果,从头罩上滚
下来的小沙子发出的声音也像炸弹爆炸一样。防化服的基本作用是把你封闭在自己
制造的恐惧之中。
我就在珀森对面,我们的脸相距只有几英寸。他的胸部在快速起伏,他的呼吸
十分急促。这时我感觉好多了。也许我并不是惟一感到恐惧的。
最终你会感到躺在坑里很无聊,想从坑的上沿朝外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我把身
体稍稍往上抬了抬,看看有没有鸟。如果有鸟儿在飞,就说明没有毒气。
远处发生了一系列的爆炸,而且与早些时候的爆炸不同。这些声音拖得比较长
——轰-隆、轰-隆——随后还有一系列刺耳的响声。随即是一片沉寂。
10分钟之后,警报解除,枪手韦恩面带微笑走过来,有点激动。“那是一次
实实在在的飞毛腿攻击。”他对大家说。
“我觉得这真的是打起来了。”科尔伯特说道。
“飞毛腿是什么?”加尔萨问。
枪手韦恩笑了笑。“是一种导弹,加尔萨。个头很大。只要他们想干,就可
以让它携带化学武器。”
加尔萨想了想,然后微微一笑。“这还挺怕人的。我刚才经历了一次飞毛腿的
袭击。”
后来,菲克发现我们听到的声音不是飞毛腿。虽然有些飞毛腿导弹是对准科威
特城发射的,在那边的沙漠上伊拉克人发射的是蚕式反舰导弹,按照菲克的说法,
其中有一枚落在离我们南边的第一陆战远征军总部200米的地方。
美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9)
那天下午还有几次毒气和导弹袭击的警报。在没有警报的时候,陆战队员们就
聚集在悍马车的伪装网下面,一边说话,一边把所有的武器又擦拭了一遍,把机枪
子弹一粒粒地插进送弹带。大家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传递着武器和装具,手上干
着非常复杂细致的活,就像妇女们围在一起绣花似的。对于在几小时后即将开始的
入侵行动,他们谁都没有多说什么。在攻击行动即将开始之际,如果有话说,也只
是比平时更为集中的那些幽默和胡说八道。
二排最张扬的是雷耶斯,就是我刚到他们帐篷的那天晚上,第二小分队里对我
说参加陆战队是浪漫的理想主义的那个陆战队员。今天下午,他坐在自己小分队的
伪装网下面擦拭步枪,身上披着让人看了不舒服的伪装,他的陆战队同伴们称之为
“小鸡装”。他的手臂和肩膀上披挂着一束束五颜六色的毛茸茸的东西,看上去就像
羽毛。他的头盔上也是一些非常花哨的伪装,一副鲜亮的橙色护目镜更增添了与众
不同的风格。他们把这副护目镜称之为“罗佩兹式”眼镜。
雷耶斯具有类似好莱坞动作明星那样肌肉发达的身躯。在参加海军陆战队之
前,他生活在柔道世界,参加过全国性的功夫和太极拳锦标赛,与中国国家队在表
演赛中交过手。他是全营的武术高手,也是营里最强壮的人,但看上去很有点同性
恋的样子。虽然雷耶斯不是性别上的那种同性恋者——他毕竟是结了婚的——但他
至少是一个具有浓郁阴柔之气的阳刚汉子。他长得魁梧黝黑,具有美籍墨西哥人
的特征,可是他的皮肤却瓷器般的细腻,确实是个令人难忘的形象。他的伙伴们称
他为“果味鲁迪”,因为他很漂亮。
“如果你认为鲁迪很性感,这并不意味着你是同性恋。他确实长得漂亮,”珀
森解释说:“我们都认为他很性感。”
在马蒂尔达营的时候,其他人业余时间总在看黄色杂志和武器杂志,雷耶斯却
在阅读奥普拉的杂志由美国著名电视“脱口秀”主持人奥普拉创办的杂志——译注
上自我确认的文章,往自己的大腿和胸部抹蜡,做下午的瑜伽
功课。他的父亲也当过海军陆战队员,雷耶斯只有三岁的时候,他的家就由于毒品
问题而破裂。雷耶斯说他们家的这个近亲是个沾上毒瘾的警察,经常嫖娼,并把她
们带回家来看护他和他的弟弟。雷耶斯最后进了堪萨斯城的男童收养所。“那些收养
所都是格斗士学校,”雷耶斯说道:“达尔文还活着,而且还在呼吸。我当时才12岁,
体重70磅,就成了一些成年男人的娈童。我成了比我大、比我强壮的男人的捕猎对
象。在一个很差劲的地方一个很差劲的学校里,我早已沦为别人的情人。我受到蜘
蛛侠、小飞侠、李小龙的鼓舞。我决定成为一名武士。”
雷耶斯补充说:“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