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正在被炮火摧毁的无名
小镇的主干道上疾驶。我们的两侧是砖灰结构的两层楼。伊拉克的枪手就躲在窗户
后、屋顶上或街巷里,用机枪、AK步枪和RPG(土制)火箭袭击我们。虽然还不到下午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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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一部分(4)
点,一场沙尘暴就把小镇笼罩在漫天的红色灰沙之中,使它变得地狱般昏暗。时速
50英里的风呼啸着。小镇里弥漫着阵阵臭气。镇里的下水道已被我们进镇之前刚刚
停止的炮火炸坏,路上污水四溢,粪尿横流。住宅和公寓也被陆战队的炮火摧毁,
从墙上被炸开的洞里,不断冒出火苗和浓烟。子弹、砖块、建筑物残片、被炸飞的
路灯杆和毛驴车的碎片四处横飞,雨点般地落在前方被污水淹没的路上。
我坐在二排打头阵的那辆车上,进小镇后刚拐了一个弯,就遭到了伏击。我们
左侧是一座有鲜亮钴蓝色圆顶的清真寺,寺对面是一座三层楼。一挺机枪从三楼的
窗户里开始扫射。顷刻之间,我们的悍马车就中了20余发子弹。所幸无人受伤;没
有一个陆战队员惊慌失措。他们开足马力冲进弹雨,同时用手中的武器进行还击。
悍马车上的四个陆战队员属于第一批越境进入伊拉克的部队。在过去一个星期里,
他们是在咖啡因、缺觉、无聊与期待中度过的。对其中一些人来说,遭到伏击就是
对他们祈祷的回应。
对他们来说,战争几天前才开始。3月20日凌晨大约5点,科威特的沙漠中
传来阵阵低沉的爆炸声。在伊拉克边境以南20公里的沙漠里,睡在散兵坑里的海军
陆战队员们一个个坐起来,注视着茫茫沙漠,静听着远方的爆炸声,脸上毫无表情。
自从六个星期前离开加州彭德尔顿营的基地之后,他们就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
他们渴望战斗。后来,两架眼镜蛇武装直升机从他们头顶上方呼啸着向北飞去,
显然是去参战的。陆战队员们振臂高呼:“好!”
“好”是海军陆战队非正式的鼓励用语。当一名队员在体能长跑训练中奋力
前冲的时候,大家就用这样的呼喊方式鼓励他。晚上听别人讲述在泰国和澳大利亚
嫖妓的时候,有人也会发出这样的呼喊。在用50口径的机枪扫射一阵之后,也会
有人这样激动地呼喊。“好”是个非常简单的词,它表达一个人在面临死亡带来
的身体或情感方面的极端挑战时,亢奋、恐惧、力量和带性欲色彩的冲动,而这些
当然都与战争有关。我所遇到的几乎所有海军陆战队队员,都希望这场与伊拉克的
战争将给他一个“好”的机会。
海军陆战队表达热烈情感有许多夸张的方式——从大声呼喊“好!”到挥舞美国国旗、做海军陆战队的文身——“誓言”海军陆战队员们的文身通常都代表各自的誓言与信仰,如雄鹰代表勇敢等——译注。但你通常不会发现布拉德?科尔伯特军士有文身。他今年28岁,是我乘坐的那辆悍马的车长。大伙儿给他送了个“冰人”
的雅号。他身材瘦长,头发浅黄,说话鼻音很重,嘴里经常冒出一些讥讽的话,听
起来就像喜剧演员戴维?斯佩德。尽管他自认为是一名“海军陆战队杀手”,但却也是个技术尖子。他经常听巴瑞?马尼洛的歌、“空中补给合唱团”的演唱和80年代除了拉普(拉普是英文词rap的音译,是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夹杂快速有节奏旁白的演唱——译注)音乐之外的几乎所有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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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一部分(5)
他对一些小玩意儿情有独钟:收集过时的电子游戏机,还戴着一块硕大的手表,而且只有把它和他的个人电脑相连才能“设置”时间。在入侵伊拉克的先头部队中,你最不愿意拍的就是他的照片。
现在,他们在这个无名小镇遭到伏击,科尔伯特显得特别冷静。他从我前面的
车窗探出身去,用步枪有条不紊地朝附近的建筑物里发射枪榴弹。悍马车有节奏地
晃动着,车顶上的炮手是一名23岁的列兵,正把一发发炮弹射进沿街的建筑物里。
车上的机枪手是一名19岁的陆战队员,就坐在我的左边,从车窗里向这座小镇扫射,
就像一名飞车上的枪手。没有一个人说话。小镇里的敌人成功地把这辆车堵住了,可是它的驾驶员乔希·雷,珀森也不是吃素的。22岁的珀森来自密苏里州,说话略带乡下口音,浅黄色的头发,四方的脑袋,脑门很宽,两只湛蓝的眼睛分得很开,队员们都喊他“锤子头”或者“金鱼头”——珀森打算退伍后当一名摇滚歌星。入侵的第一天夜里,在越过伊拉克边界的时候,他想给同伴们鼓鼓劲,尖声怪气地模仿阿夫里尔·拉维涅的歌曲,可是他们听了感到心烦。他往嘴里塞了一些嚼烟和速溶咖啡晶体颗粒(他常常这样干嚼),还有一些商店里能买到的兴奋剂,例如以麻黄属植物为原料的麻醉剂。珀森的那张嘴一直不停地叽咕。他对这一场战役早就得出了一个深刻的结论:伊拉克战场尽是些“他妈的傻帽儿”。营长就是个傻帽儿,在边界附近拐错了弯,使入侵行动至少耽搁了一小时。
还有个军官也是个典型的傻帽儿,在这次战役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沙漠上拣纪念品——钢盔、共和国卫队的帽子和步枪——是逃跑的伊拉克军人丢弃的。在营保障
部队里,有一些人简直傻透顶。他们摆弄无线电,又没有带足够的电池,致使陆战
队的热像仪无法使用。可是在珀森看来,还有个最高级的傻帽儿:萨达姆?侯赛因。
“我们早就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他说道。“可是我们又把他放跑了。在随后的12年里,他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我们并不想到他这个倒霉的国家来。我们并
不想入侵这个国家。真是他妈的傻帽儿。”
此刻,敌人的子弹打在悍马战车上,珀森有意识地躬身伏在驾驶盘上向前开。
车上每个人的生命都握在他手里。如果他受伤或者牺牲了,悍马车就会停下来,在
这个险恶的小镇,哪怕只停一小会儿,大家都有被消灭的危险,不仅是这辆车上的
陆战队员,而且还有跟在他们战车后面的排里其他19个人。由于沙尘暴很大,他们
无法得到强击机或直升机的空中支援。街上到处是碎石瓦砾,大部分来自被陆战队
重武器摧毁的建筑。我们险些撞上一辆被炸毁后堵在路上的汽车。伏击者从屋顶上
向下抛缆绳,企图套住或者击倒悍马车顶上的炮手。珀森开着车左避右闪,不时踩
下刹车,缆绳不断碰在车子上。炮手被一根缆绳打了一下,但他拍了拍车顶,大声
美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一部分(6)
喊道:“我没事儿!”
在这次生死攸关的遭遇中,科尔伯特的悍马车上至少有一名陆战队员似乎心醉
神迷。19岁的列兵哈罗德?詹姆斯?特朗布利坐后座上,位于我的左侧。他这一整天都在等待同意他使用机枪的命令。可是他一直没有机会,因为在我们攻击这座小城镇之前,科尔伯特小分队碰到的村民都很友好。此刻,特朗布利紧贴在机枪上进行射击。
每次击中目标后,他都要大喊一声:“我打中一个,军士!”有时候他还要补充一些
细节,“巷子里有个哈吉!哈吉指去麦加朝过圣的穆斯林——译注
被我打得抬不起头!我看见他的膝盖开了花!”
我们继续向小镇里开行,这时敌人的火力暂时停了下来。一时之下,只听见风
呼呼地从悍马车中吹过的声音。科尔伯特冲着车里大声问:“你们没事吧?你们没事
吧?”大家都没事儿。他哈哈大笑起来。“真他妈的!”他摇头说:“我们他妈的都过
足了瘾啦!”
45分钟之后,海军陆战队进入小镇外围一块坚实的沙漠盆地,开始构筑防御
工事。有几个人围在弹洞累累的悍马车旁边,为这一天的战绩放声大笑。他们的脸
上沾满了灰尘、细沙、沥青、枪油、烟草沫,还有镇上的污水。谁也没有冲过澡,
换过衣服,身上的防化衣已经穿了10天了。自越过境之后,大部分人都没有看见过
自己的尊容,因为悍马车上的所有镜子和反光平面都已被拆掉。他们相互拥抱,哈
哈大笑,脏兮兮的脸上露出的牙齿似乎显得更加洁白。
这个排年纪最大的成员是35岁的枪炮长迈克?韦恩。他在陆战队员中间
走动,捧着他们的脑袋晃晃,就像玩木偶一样。“好
NF82D!好样的,伙计!”他带着淡
淡的得克萨斯州口音不断重复这句话。
“是哪个王八蛋傻帽儿把我们派到那个小镇去的?”珀森问道。从他嘴里吐出的
浓浓的烟草唾沫被风吹散,像细雨点般地落在身边几个伙伴的脸上。“这肯定是我们
干得最愚蠢的事情。”
特朗布利显得有些难以自控。“我们进入埋伏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激动地说,“‘大盗车:罪恶城’。我看见从窗户里冒出的火焰、路上那辆被炸坏的
车、四周不断窜出人来向我们射击,就觉得自己身临其境。真他妈的酷毙了!”
从文化上来说,这些海军陆战队队员不可能得到“最伟大的一代人”中那些前
辈的认可。他们是在希普霍普希普霍普(hip hop)指由快板歌、涂墙艺术、霹雳舞
等构成的亚文化——译注、玛利琳?曼森
玛利琳?曼森原名布赖恩?华纳,是一名有争议的休克摇滚乐手——译注
、杰里?斯普林格
杰里?斯普林格是美国著名晚间谈话节目主持人,主持的节目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