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与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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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长与国家-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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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荒原上顿时人声沸腾,那你追我赶的劳动景象赛过“南泥湾”。
  独臂将军在北大荒上竟然当了回“狩猎队长”。余秋里对张文彬的安排和康世恩的谦让十分满意。除了抽烟,狩猎是他余秋里最感兴趣的爱好了。人家枪法准嘛!俗话说“独眼龙”胜过千只眼,他独臂举枪就是比两只手瞄得准嘛!这叫“精力集中”。
  “打!”独臂伸出,子弹“砰砰”出膛,再飞跑的猛兽鸟鸨也无处藏身。
  吉普车在草原上飞奔,野山鸡、野兔子,还有野狍子,不是累倒,就是累死。不是中弹,就是断头穿胸……不要说我们的将军凶残手狠,那会儿《人民日报》在头版还发过《开展冬季狩猎》的社论呢!全国饥荒,别再装斯文了!此一时彼一时嘛!
  狩猎队载着满车“战利品”归队时,各食堂就会热闹好一阵,大伙儿的嘴巴上也多了些油腥味。
  北京急电:令余秋里速回开会。
  会议还没有开完,会战前线又是叫急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浮肿病消灭得差不多了嘛?
  余秋里真着急了。康世恩和张文彬报告说:黑龙江省来电说,储备粮仓库见底了,原来供应的粮食供应要断一个月。六、七、八三个月只能有两个月的粮食供应。
  “我们种的东西接得上吗?”
  “不行。至少得到深秋才有收成。”康世恩、张文彬那边回答说。
  余秋里直抓毛发:这可怎么弄!一个月没吃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是天上飞的没了,地上跑的也少了,水中游的基本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我看也就是唯一还能解决些问题的就是挖野菜了。这北大荒毕竟还是个大草原,我看我们靠谁现在都不行,只能靠能自己了,靠自己在自己的地盘上想法子!挖野菜,像当年我们在长征过雪山草地时那样。我不信会绝命我千军万马于这荒原之上!不是听说有单位的同志一天上草原挖了一百多斤野菜吗?这就能吃几天,我看这就是出路!”
  康世恩说得更具体:“眼下最现实的度荒办法,就是大挖野菜。每人每天吃3斤野菜,当命令执行。同时,到外地去捕鱼,采松子。每天实行‘两稀一干’:早、晚吃稀饭、野菜汤,中午吃一顿野菜加粮食做的菜团子。”这话从一个石油专家和会战总指挥嘴里说出来的,让人感到心酸和严峻。
  捕鱼的人后来最远的到过最北端的黑龙江,采松子的到过大兴安岭。至于挖野菜的嘛,那么大的松辽草原上如果再挖不到,其它地方肯定也不会有了。
  张文彬布置得更细致:“各个施工单位,要包片包地出去挖野菜,尽量多挖。如果本单位吃不完,必须把数量汇报上来,我们再进行统一调配。每个机关干部除工作外,必须每天挖三斤以上野菜。野菜主要挖车前子、野韭菜、黄花菜等。各食堂在进行野菜和食品制作上,应采取将野菜掺入小米和其他杂粮里,做成糊糊或菜饼子,平均每人一天吃11斤。这样每天每人可以节省2两粮食……”

《部长与国家》第六章(13)
余秋里后来回忆说:“当时听了他们说这些话时,我心里沉甸甸的,可除了这,我还能说什么呢?”
  正如康世恩所言,无论吃野菜怎么样,而当时大挖野菜是惟一能帮助几万会战将士们度过困难的最佳出路。有趣的是,在“大挖野菜”的群众性抗饥饿斗争中,还出了不少现在的人觉得很可笑的事,其中之一有则“野菜司令”的任命。
  当时在会战前线的党委书记、副书记们都担起了抓生活的重任,什么“打猎队队长”、“打鱼队队长”,有名份有任免,正规得很。采油指挥部党委副书记李光明因为有一天从泰康镇返回萨尔图的路上,经银浪以西的草原时突然发现了一片黄花地,其面积之大,简直能用“一望无边”来形容。“好消息嘛!老李,我跟余、康部长招呼了,就任命你为‘野菜司令’
  ,你带上三百个人,好好干它一仗!”正在为上哪儿“大挖野菜”发愁的张文彬拍拍李光明的肩膀,一个口头任命就落到了这位采油指挥部党委副书记身上。李光明接受任务后立即着手组建“野菜部队”,并且按每二三十个人为一个中队及一人一天一百斤的任务,自带粮食和行李,雄纠纠气昂昂地整队出发。驻扎在大草原上的“野菜部队”完全是军事化的正规行动,他们采取的也是非常专业的“阵地战”法则……几百人排成一线,目标是生长茂盛的野菜腹地。只是武器显得低劣和简单,或麻袋,或干脆是身上脱下的衣服,不过这对收拾野菜之类这样的敌人,此类武器足矣。“战况”煞是好看:长长的队伍,在辽宽而平展的草滩上不停地向前蠕动,如蚕食桑,所经之处,原为一片金黄色花地,转眼变青变绿……五月里来好风光,遍地黄花分外香;摘来黄花保会战,吃饱肚子打井忙……歌声、笑声荡漾在大草原上,这是那个困难岁月少有的一景。李光明的“野菜司令”虽然仅当了一个星期,他的“野菜部队”也在完成那片十万斤的黄花采摘任务后解散了,但李光明的“野菜司令”被人叫了一辈子……这也是他一生中引以为自豪的唯一一次有过“司令”头衔的正式称谓。
  野菜……特别是用黄花菜充饥,天天吃令人呕吐难咽。尤其是这些饿急了的人一到黄花菜地后,就拔得鲜菜,往水泡子里洗洗,便架起铁锅点起火,狼吞虎咽吃一餐煮鲜黄花。那黄花是不宜鲜吃的,结果吃得许多同志又拉又吐,几日不得舒服。虽然指挥部颁了有言在先的“吃野菜注意事项”,但无法制止饿极了的会战职工擅自行为。
  黄花菜现今是一样稀贵的菜肴。可是我在大庆采访时上一些年龄的人都一听“黄花菜”三个字,便会食欲锐减。“当年我们吃怕了。”他们如此说。
  “大挖野菜”渡困难只是余秋里和他同事们的一招。
  第二招是食堂伙食上搞名堂。
  这是余秋里的拿手好戏。有一天他上一个职工食堂细察伙食情况,见有位师傅烙的玉米饼又脆又香,而且同样的份量饼比别人烙的大。
  “好嘛,我要让全会战食堂推广你的手艺。”余秋里高兴地挽起右胳膊,跟着那“大厨”在炉前忙碌了半天。当他认为这种野菜玉米饼确实具有“增量增效增耐饥”的“三增”后,立即找来张文彬,让他推广到各个单位。
  一时间,会战各单位掀起了一场“粮食增量大比赛”的活动。说来你不相信,但在当时的大庆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

《部长与国家》第六章(14)
机修厂(现大庆总机厂前身)的食堂发明了一种可以将一市斤大米做成45斤饭、将一市斤小米做成5市斤饭和将一市斤杂粮面做6市斤发糕的的传奇。怎么做的?其实简单,就是将粮食长时间的浸泡,尽量让其膨胀的粮食再吸水,煮饭和蒸发时再使其吸水吸气。于是一点点粮食原料,煮熟和蒸出的东西就变得看上去又大又量多,饭像蓬蓬松松的棉花,发糕像软软绵绵的泡沫。这种饭和糕吃下去能填肚子,却不经饱,过不了一二个小时便肚肠乱叫,可确实在当时能管些用。
  拾得农家用的做燃料的庄稼秸杆和玉米瓤子等粉碎后掺入玉米面或小米中,做成馍馍一类的糕饼,再每人配上一碗野菜汤。这样“一硬一软”,也能把肚子撑得胀胀的,好像多饱似的。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为了骗骗肚子嘛!”余秋里对此有过评说和愧疚,但他能做得到的也就是这些了。
  “骗嘴”的招术自发动群众后,怪招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余秋里选择了6月6日这一天,命令张文彬主持全战区开了一个别开生面的“吃饭大会”。地址就在前一年召开“誓师大会”的万人广场上。
  嗨,这热闹哟!
  参加“吃饭大会”的各路书记、指挥和食堂管理员、炊事员及后勤供应人员1100余人。
  并且各单位的炊事人员都带上了炊具、锅灶和花样百出的瓢盆,现场制做自各的包括菜馍和代食品。
  “交流比赛开始……”张文彬一声令下。一时间,万人广场上锅碗瓢勺叮当乱响,炸煮烹炖,热气腾腾。
  “好好,这又好看又好吃!你们一定得传传经嘛!”
  “我看还是这炸糕好,你瞧,用料不多,也不像棉花那么篷篷松松,吃起来也管用。”
  “不不,我看还是这野菜馍做得实惠,口感好,用粮少,也顶饱……”
  余秋里和康世恩等会战领导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喜在心里。
  “冠军!这个冠军红旗不比打井的红旗差噢!”余秋里亲自将一面面奖状和锦旗颁发给那些炊事人员。而那些得奖者的炊事员们,喜得热泪盈眶,他们不无自豪而激动地说:“以前一直看铁人他们得奖,心里痒滋滋的。这回也是余部长给我们颁奖,够露脸!”
  第三招:到农民地里“拾遗补饱”。
  有一天张文彬和宋振明汇报说,钻井3274队的叶永庭一家四口人,老婆孩子来队后没粮食吃,他们就自己想法子,上农民收割后的地里拣残留之粮,结果拣回了600多斤粮食。
  还有另一个井队的马德久一家,也是同样的办法,拣了400多斤。一家老小不靠集体,吃得饱饱的。“这个拾遗补饱办法好。既为农民扫除了浪费现象,又减轻了我们会战的负担,家属也有事干了。”余秋里听后大喜,立即命令张文彬他们宣传叶永庭、马德久家的精神,随后又加了一句:“千万不能触犯农民利益啊!”
  宋振明证明,由于大力提倡了“拾遗补饱”的做法,至少使数以千计的来队家属和他们的家庭解决了饿肚的问题。
  余秋里为此很是高兴了一阵:他和康世恩不再没完没了地在办公室门口或出行的路头看到成群结队的工人带着家庭,在半道上拦着他们的车子喊穷叫饿的。因为那些过去喊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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