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指挥为了扩大舷角保持与敌舰同航向,遂下令停止射击,转向220度。此时,如果派遣海军鱼雷轰炸机,或强击机,实施鱼雷攻击或高空俯冲扫射,势必扩大战果,一举击沉“太和”号。然而,这样一个难逢的良机却被轻易丧失。
12时07分,“太和”号浓烟腾升,航速减至15节。海上编队开始又一轮射击。两分钟后,双方距离拉大至93链,编队指挥命令停射,目送“太和”号远去。这中间,“长沙”舰主炮故障,又未参加战斗。
海战历时19分钟,消耗130毫米炮弹149发,100毫米炮弹26发,仅命中一发,造成对方舰机舱漏水。战斗总结指出,第一次射击暂停,丧失了效力射的成果。4舰普遍航速较慢,转向浪费时间,从而失去了继续命中敌舰良机。战术上有欠灵活,未能充分发挥舰炮火力绝对优势。
海战过程中,“长沙”舰漂泊过远,发现目标时未能及时编入战斗序列。“开封”修正射击航向时下反了舵令,影响连续发射准确性。“南昌”舰操舵班长在海战中擅自观看弹着点,精力不集中,致使航向偏差5度,形成曲折运动影响了射击。“合同射击”使参加射击的舰增多,误差也相对增大,因此4舰编队射击的准确性相对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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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矶列岛海空大战(11)
“太和”号是北上侦察,进至鱼山以西海域即停滞不前,孤舰深入是不可能的,“开封”舰一味诱敌深入属于一厢情愿。该舰机电长耳闻敌舰逃跑,擅自将主机转速加了3转,而没有报告,导致弹着点扩散,虽说好心,却帮了倒忙,减低射击命中率。
战斗结束。12时45分,“南昌”舰率编队返回菜花岐岛漂浮待机。各舰擦拭火炮,补充弹药,准备再战。
一天一夜的战斗暂时趋于平静。黄昏时分,辽阔海天,残阳如血。
单桂芳带领着几艘渔轮炮艇停泊在老鼠屿岛,步话机里不时传来陈雪江注意防空的提醒。他心里清楚,平静是短暂的,对手在海岛作战中失利,肯定会以空中打击方式卷土重来,更为激烈的战斗还在后面,这一点上他有足够的准备。因此,艇上每门炮都是弹在膛,连早饭都是守在炮位上吃的。
15时30分,一架PR-4Y侦察机钻出云层,盘旋几圈后,飞向东南。单桂芳盯住东矶列岛及周围岛屿的山尖,那里被耀眼阳光笼罩,通常敌机都是从逆光里突然出现,这之间的距离非常短促,几乎就是发现目标抠动扳机的瞬间。
4架战斗轰炸机是猛地蹦出来的,显然他们得到侦察情报,银灰色巨大十字形身影铺天盖地,哒哒哒哒,还没容单桂芳下口令周围海水沸腾,浪花开了锅一样。
“各炮射击!”
一时间,半空中布满密密麻麻的炸点。单桂芳指挥射击同时,命令各艇按预案规避。这之前,来自军事指挥学院的专家教授他们一种用于防空的“绕圈规避战术”,就是当遭遇低空袭击时,舰艇采取原地转圈形式躲避空中打击。
呼啸而至的炸弹溅起几丈高浪柱看不清周围情况,只觉得渔轮在转圈运动中上下左右颠簸随时可能倾覆,充耳是分不清敌我的哒哒哒机枪扫射声。
附近待命的“瑞金”、“兴国”两舰发现情况赶过来火力支援。护卫舰强有力的炮火很快挫败了空袭,敌机调头飞往大陈岛。步话机里传来陈雪江感谢护卫舰老大哥的声音。跟着,询问这边伤亡情况,单桂芳报告:“各艇无损伤,无人员伤亡!”话音未落,战斗警报又一次拉响,远处出现3艘敌舰,蠢蠢驶向这里。他赶紧令编队以老鼠屿岛为依托,由防空队形转入海上进攻队形。
细观对方行动动机,这一次又是有备而来,直插隐蔽点。待目标渐渐进入有效射程,单桂芳一声令下,8门战防炮齐射,地动山摇,振聋发聩。他仍旧是老战术,在气势上压倒敌人——4艇齐发,集中火力猛攻主力舰。对方被打蒙,忽见“瑞金”、“兴国”舰前来助战,夺路向外海逃窜。4艇追击一阵,返航不敢再回原隐蔽点,另寻锚地。
头门山岛北坳暂时是寂静的,三中队4艘炮艇的任务是隐蔽待机。
中队长梅桂桐布置3艇憩息,傅益民率单艇在湾子口担任巡逻警戒。傅益民耳闻得附近海面炮声不息,命令所有炮口都对准阳光炽烈的方向,他知道不定什么时候那里就会伸出一只罪恶之手夺走眼前宁静,505艇不幸遭遇就是先例。
初夏的太阳迟迟不肯坠落。担任值班瞭望的前主炮运弹手刘相武几天前刚满18岁,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在他稚气未脱的脑瓜里始终有一个赶不走的念头:“假如敌机就在我揉眼睛时候从太阳里钻出来怎么办呢?”他生出一个眼睛轮流值班法,左眼瞭望时候,右眼休息;右眼瞭望,左眼休息。这个办法让他感到很有意思,心里默数着眼睛轮换的次数,隐约间好像还有音乐进来……
“别光顾了玩儿,看清楚!”有人提醒他。
“放心吧!”他不服气。
前阵儿他们吃过一次亏,一批国民党飞机从看不见的外海上空进入大陆,折返回飞,自西北进入大陈岛上空作出俯冲态势,岛上高射炮火力立即抗击,当时炮艇大队以为是自家的飞机,没人怀疑为什么它能轻易躲过地面火力网。这批飞机盘旋几圈后,重新整编队形,从容不迫地向海门港方向飞来,接下来发生的事可想而知,一直到对方采取平桅轰炸,各艇才拉响警报……
东矶列岛海空大战(12)
蓦然,刘相武睁大眼睛:正前方几个黑点飞速逼近,而那袅袅之音分明不是音乐,是发动机的轰鸣。“防空警报!”他大喊一声。
“准备战斗!”傅益民随手拉响艇上警报。
岛坳里顿时警报迭起,一阵“咣当当”锚出水各艇闻风而动。4架国民党飞机呼啸划过,既没投弹,也没扫射,向西北飞去。“注意防空!”梅桂桐命令各行疏散,准备进入绕圈防御。果然,一袋烟工夫4架飞机出现在宁波机场方向,试探性地在高空接近没有下来,飞到头顶,其中一架突然脱离队形俯冲,各艇炮口早已经盯死它,随着“开火”命令,扇形火网从岛坳里撒开,打了它一个闪失,摇摇晃晃穿过岛上空再不敢调头。
警戒艇上傅益民把战斗看得清清楚楚,下令各炮准备。须臾,望远镜里缩小的黑点渐渐放大,对手调头回来,直奔指挥台俯冲。傅益民伸出手测试了一下风向,确认对手是从上风口进入攻击航向,也就是说这个家伙已经瞄准好,只等着几秒钟以后抠动扳机,然后弹孔贯穿护卫艇甲板。“右20度,全速前进!”他下令。跟着,艇身急剧抖动,脱离水面向前飞跃,将空中对手甩在下风位置。
与此同时,梅桂桐率3艇开火。持续猛烈的炮火织起密不透风的大网,眨眼之间空中腾起一股黑烟,中弹的飞机转翅投向外海。一切发生在转瞬间,盘旋的3架飞机见状俯冲而下,顿时空中倾泻下枪林弹雨,梅桂桐命令原地转圈,各艇按照预案画圈防御,迫使对手扑了个空。接下来,又一轮俯冲轰炸,各艇齐转“S”成功躲过。几个来回,傅益民沉不住气,不忍被动挨打,驾艇脱离编队一路狂扫,迎着俯冲下来的飞机而上。
“胡闹,回来!”
梅桂桐呼叫。但是为时已晚,傅益民已经没有机会调头,俯冲下来的飞机身上美洲虎头图案清清楚楚地映衬在夕阳下。“各炮开火!”他急下命令,阻挡拦截。此刻,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在乎,怒目而视的地方一股陌生的柴油气息迎面扑来,巨大的飞机腹部快速压向头顶,两侧机翼机关炮喷射出火舌,任何回避手段都已经来不及。“对准敌机中间全速前进!”他下达命令。瞬间,一个在空中,一个在水面,擦肩而过,机翼掀起的浪头覆盖甲板。傅益民只看见两舷以外海面被炮弹犁翻,所幸没有一发击中。随后,3艘炮艇集中火力制造出一声巨响,这家伙没有来得及拉起来就葬身鱼腹。
跟在后面的飞机见同伙又失手,修正航向进入傅益民左前方俯冲,傅益民刚要规避,紧随而至的另一架飞机夹过来,他不得不再次转向,还未转过身前面一架开火扫射……如是,围绕着炮艇的空中轰炸扫射轮番开始。
傅益民杀红了眼,左突右冲,现在他不担心别的,只担心战斗伤亡,他知道这样激烈的对抗肯定伤号少不了。“谁负伤了立刻报告!”他下令询问。
没有谁回答,充耳一片炮声。
然而情况远非如此。刘相武左腿中弹,鲜血灌满胶鞋,忽然再次中弹,弹片穿过他右脚,再也不能站立,就改为双肘爬行,往来于炮位之间。甲板高射炮被击中,炮位上只剩下王品章,他和刘相武配合,坚持操纵故障火炮战斗,每发射出一发炮弹(连发机械损坏,每次只能打一发)都要费尽浑身力气。他们只有一个信念:多打出一发炮弹,就增添一份胜利!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都知道自己在战斗中的职责,谁退出战斗都会影响协同作战,削弱打击对手的力量。
两架飞机死咬住脱离编队的傅益民艇不放,看出来这是一个难得的、对手失误造成的战机。形势对傅益民越来越不利,他只有靠来回变速来摆脱围追堵截,眼见炸弹呼啸而下紧擦艇舷爆炸,舱面多处中弹,他意识到必须冲出包围圈,不然肯定艇毁人亡。但是,此时周围什么都看不清,他把口令下达给操作兵,就被指挥室里的浓烟熏倒失去知觉。
操作兵胡涌正,一个22岁的青年。3年前还是高中一年级学生,没事就捧着巴洛夫著作,立志当一名医生。朝鲜战场的战火烧过鸭绿江,也烧毁他的美好愿望。他毅然放弃学业,报考海军学校,分配上艇。现在,他面前的挡风玻璃全部打碎,飞溅的玻璃碴划破面孔,汩汩鲜血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