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红镖”钳在两指之间,脸上的笑容依然充满邪肆和可怖。在他脱手的一刹那,常洛清箭步冲了上去,在雪地上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徒手截住了那支利镖。
西映和西暖皆是一愣,连一帮西映的跟班也不由后退了两步。常洛清护住西暖,用身子挡在她前面。
西映心里一沉,那只褐红镖造价不菲,且飞出以后镖速极快,几乎没有人能徒手接的住,今天见常洛清的表演,确实让他惊了一番。只是还没等他们回神,又将另外一只镖飞出去。常洛清再一次接的稳稳当当。
西映心里发毛,几乎本着豁出去的心理,将剩下的镖一次次的飞过来,最后演变成十几只齐发。常洛清的指缝里几乎夹的全是褐红镖,红色的镖头,褐色的镖刃,看起来醒目极了。
西暖惊喜的看着这场面,心里雀跃。西映和一帮黑衣人忽然谁也不敢靠近,他们都明白褐红镖的威力,此时如果常洛清将利器飞出,他们当中必有人中镖身亡,而褐红镖的残忍之处在于,中镖人不会立即死去,只会一点点的流完鲜血后毙命。
“西映!你忘了?五年前我第一次随军出征北岳,还是你和太子代替皇上来送行,当时我就接过敌军的一只镖,虽是普通镖,可依旧算是功不可没,太子还夸奖过我。五年过去了,我早已练就了这套绝世本领,而你的记忆力却减退了。”常洛清鄙夷的冲西映笑笑,接着对西暖示意,“我们走!”
西映捏紧拳头,眼睁睁的看着西暖和常洛清重新上了马车。由于惧怕褐红镖的威力,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只有看着他们的车消失在一片白雪覆盖,峰回路转的背后。眼睛渐渐泛红,一种浓深的血色。
直到西暖看着后面没了人,才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挽着常洛清的胳膊:“你真棒!我从前都不知道你还有这门功夫,你刚才太心慈手软了,应该解决掉了那几个人,他们都是些恩将仇报的人渣,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
常洛清朝西暖笑了笑,虚弱的靠在马车车厢的木框上,额头上汗珠细密:“西暖,你听我说,三公主给你准备了很多贵重又容易携带的东西,能保证下半生衣食无忧,下了山,一直朝南走,不要往北,再过不久,南川和北岳就要开战了,边境危险……南边,南边安全……”
“洛清?”
“你现在叫马车停下……将我推下去,你自己驾车快走……”
“你在说什么?”西暖懵懂的看着常洛清,发现他的嘴唇较刚才明显发白,忽然像意识到了什么,拉开他袖口挡住的地方,发现那里已然一片狰狞,红色的镖头还□在外面。
“我练了很久,不过……这种镖太厉害了……我怎么也接不住这一只……”常洛清轻轻摇头,“……我可能没办法陪你了……”
西暖伸头看到过来的路上,已经沿途滴了一排血迹,惊的心中一颤,眼泪瞬间上涌,扶着他的身子:“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你别胡说!我带你去找大夫!一只镖而已,没那么严重,你相信我,相信我!”
常洛清只是摇头,显然力气不足:“别白费力气了,你快走……在他们追上来之前……你带着我,他们会找到的……”
西暖不理会他,只是从马车上的包里翻药材,找出止血的药粉,要帮他处理伤口。
“没用的……这药只能缓解暂时……”
“暂时也好!常洛清,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你!我恨我自己没有珍惜从前的太平日子,没有和你好好的在一起!现在终于有机会远离宫廷,本该和你过逍遥日子的,我们的路还很长,如果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一个人宁可自己死了!”西暖执拗的帮他止血,早已经泪痕斑驳。
常洛清只是睁眼定定的看着颤抖的西暖,他从来没看到过她这样慌张,这样不知所措,忽然明白,其实自己多年来渴求的感情已经悄悄的到来。浑身疼痛,可心里有一处是甜甜的。
“我们去北岳!这种镖是北岳产的,那里定有许多这种例子,会有大夫能治好这种伤!”
“不行!那边很混乱……大战在即……”
“只要咱们在一起,哪里都太平,分开了,哪里都一样混乱。”西暖咬紧牙关,驾着马车朝北边的方向走,“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也不想独活……”
西暖驾车,却伸手不时的握紧常洛清,想安抚他的情绪。前面的路冰封而陡峭,曲折悠长的路却像是没有尽头。
鲜艳的血染红了白雪,成了一片茫茫中的灿烂景致,阳光的照耀下,幻化出醉人的画卷……
三公主西晏和顔子昭终于松了口气,眼前这些天的紧绷终于有了想要的结果。收获了很多内心潜藏的东西,几乎在马车上就睡着了。躺在马车里,舒服的跟着车辙的节奏,两人分睡两边,显然累的厉害。西暖的梦里,还是小的时候,和二姐同坐一个秋千,荡来荡去,心情也随之飞到很远的地方。
很晚才回到顔府,几乎一进府门,就有下人匆忙过来禀报,脸色凝重担忧:“公主,驸马,岚岚姑娘在医馆里……已经被人灭口了……”
西晏和顔子昭俱是一惊,继而沉默的站着,说到底,西晏觉得他俩做了一回过河拆桥的坏人,骗了岚岚招出二皇子的罪行,却没有兑现保护她的承诺。
似乎一场风波平息了,府里所有人都眉开眼笑,连同三姨太。
在西晏回府的第二天,三姨太带着顔子晴跪到正院的门口,向她赔礼道歉。两人没了先前的蛮横,感激的说了很多话。尤其三姨太自知多次顶撞了西晏,愧疚之情淤于心中,言谈之间多次拭泪,俨然对女儿身子恢复颇感欣慰。
西晏只是发现柳絮这些天异常开心,连说话的神态动作都有了不同,细问之下,才知道府里和她向来不对付的美婵,前几日刚刚被秦晓渔罚了,用鸡毛掸子抽过后,又挨了几个耳光,罚到灶台上生火。柳絮简直觉得像出了口恶气,高兴的手舞足蹈。
“秦晓渔为什么要罚她?要知道美婵可是她那里的大丫头。”西晏不解这几天府里发生了什么。
“据说是她打坏了秦姨太陪嫁的一样琉璃首饰。不过我倒是觉得,秦姨太只是想找个惩罚美婵的借口,她看出这丫头不安定,看到公主您在府里地位高,上回在三姨太面前逞威风帮您,想是犯了秦姨太的忌讳。”柳絮绘声绘色的帮西晏分析,说的眉飞色舞。
“那次可是顔子昭吩咐美婵做的。”
“那几天我看美婵大有要投奔您的意思,惹恼了她主子,这几天可是惨了。”
西晏听着柳絮的话,忽然触动了心里的某一处神经,沉吟了片刻:“美婵也是个可用之人。”
府里的事态刚刚过去,各种暂时被压制住的细小矛盾也开始慢慢凸现,顔夫人专门将西晏叫了过去,送了一支上好的山参,旁征博引的说了几句三从四德,开枝散叶的道理,将子嗣的问题重新提到台面上。
顔子晴主动招认了前些天“不宜有子嗣”的话纯属子虚乌有,被顔夫人责罚了一番。之后几天的时间,秦晓渔竟没有出现在饭桌上,只说她身子不舒服。
待到第二日,竟莫名的听说秦晓渔被顔贵妃召见了。西晏隐隐觉得这事异常。按说顔贵妃从没见过秦晓渔,根本算不得有交情,秦晓渔的身份只是顔子昭的偏房,即使召见,也该跟着西晏后面。顔贵妃应该知道其中礼数,可仍是这么做,于是这次召见只有一种可能,她要给一直以来的死对头西晏一个下马威。
秦晓渔第一次进宫,慌张的手心全是冷汗,低着头进了寿禧宫,吓的根本不敢张望,进了前厅就噗通跪了下来,身子微微发抖。
“这就是子昭的如夫人?”顔贵妃的声音轻缓带着慵懒,斜倚在锦绣的靠垫上,朝一直低头的秦晓渔说,“抬起头来本宫瞧瞧。”
秦晓渔僵硬的慢慢抬起头,在触到顔贵妃盛气凌人的目光后,赶忙又重新将眼皮垂下。
“啧啧啧……瞧这相貌,一点都不比西晏那丫头差,听闻秦小姐出身富户,知书达理,当年又和子昭有过婚约,本该是名正言顺的正室,就因为西晏是公主,就屈就了你成了侧室,真是可惜了……”
两句话正好戳中了秦晓渔的痛处,听的她一阵悲酸,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言,手指捏着自己的丝帕,捏到发白:“奴婢不敢有怨言,公主毕竟是公主……何况,只要能和相公在一起,晓渔别无他求。”
“哦?秦小姐如此大度?”顔贵妃饶有兴致的看着跪在前面的秦晓渔,听到这里竟一阵轻笑,“本宫也是个女人,这三宫六院,每天都上演争宠夺位的戏码。要说完全不介意皇上人在哪,心在哪,根本是自欺欺人。本宫从前也是从下头一步步升上来的,屈居人下的感觉,不是那么好受。既然不好受,就要努力改变。”顔贵妃像个循循善诱的师傅,一步步将秦晓渔的心思引到自己所希望的地方。
秦晓渔没想到顔贵妃跟她讲这些,紧张的心里砰砰直跳,惊讶的抬眼看着面前这个高贵的女人。
“本宫听闻最近西晏和子昭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了,经常一起进宫,两人有说有笑,哥哥嫂嫂也对她寄予厚望,连从前和她不甚和睦的子晴似乎也承认了她的身份。晓渔,这种形势可对你极为不利啊。”顔贵妃的表情像是在为秦晓渔的处境深刻担忧,眉头微蹙,“哥哥是顔家的独子,子昭又是哥哥的独子,三代单传。如今子昭已经二十有余,膝下无子。按照西晏在顔府得宠的程度,怕是离有身子也不远了,如果她顺当的生了长子,今后更是有恃无恐,怕是你今后在顔府的日子,可就不乐观了。本宫知道西晏那丫头脾气倔,她要是把你当成了眼中钉,会使出什么手段,可就难说了……”
秦晓渔经顔贵妃的提点,惊的额头直冒冷汗,眼泪几乎也被激了出来,忙磕了个响头:“求贵妃娘娘指点奴婢!奴婢不想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