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渔,大王妃董氏如今已经算你的姐姐,而大哥和四弟已经被二哥处决,如果迎二哥回宫,那大王妃必将受到牵连,董家获罪,极有可能会殃及到你。”韶冲面色凝重,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皇宫如今由你把持,你佣兵据守京城,直接拦截了太子和纪尧尘的部将,岂不就能免了许多麻烦事?”秦晓渔轻声献策,心里早有一番盘算。
“可二哥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父皇驾崩理应由太子即位,我有什么理由拒他回宫?”
“从前是没有,可现在有。”
韶冲似乎明白她的意图,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女人,她的唇边始终有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这和当年的翠灵不同,翠灵是个老实温柔的女孩,从始至终,那感觉都极是温顺,连临终前的眼神的也始终是哀婉。而眼前的女人,极尽聪明,包藏很深的城府。
“如今太子杀了大皇子和四皇子,他既然可以说成是铲除谋反的奸佞,我们也同样可以说成是谋害兄弟。黑和白,往往就看说辞而已。”秦晓渔从旁分析,美眸忽闪。
“二哥是我兄弟,这么多年以来,我们的感情无人能比……”
“可他的母后害死了你的母妃,然后装作你的好兄弟,对你关心照顾,事实上这个位子一早就该是你的。何况他在外面很多年,宫里的很多事都由你来操持,你已经还他太多了,远远超过他应得的。”秦晓渔眉头微蹙,声音急迫。
“别说了……其实继端皇后比我母妃得宠,虽然表面看来荣宠相当,但事实上,父皇总在关键时刻护着继端皇后,甚至我觉得,父皇之所以将母妃和继端皇后抬到相当的位置,仅仅因为不想让皇后站在风口浪尖上。”韶冲神色黯然,朝窗外昏沉沉的夜色望去,没有边际,也不清朗,“就像小时有一次太庙里祭祖,突然间光天化日下,到处变得漆黑,太阳仿佛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一样,当时我怕极了,四处找可以依靠的人。我听到旁边已经乱成一团,有人在叫喊,好像世界末日了一般,待到过了一会天色转亮,我看到父皇紧搂着继端皇后,似乎怕她消失了似的。当时她只是端贵妃,六宫尚无正主。那时我还小,不太明白,后来我成年以后,每每想到那次,我就了解为何我母妃成不了皇后,我也成不了太子了。”
秦晓渔绕到韶冲面前,轻轻拉住他的手,他的身体很热,手却微凉,一直是这样:“继端皇后得宠是一回事,她的手段是另一回事,她在的那些年,宫里能和她一较高低的后妃全都莫名的薨了,这其中难道不能引人猜测吗?”
“晓渔,我知道你恨二哥,可宫里的斗争太复杂了,二哥是我唯一的兄弟,我已经错了一次,如今他平安回京,我不想节外生枝,毕竟,我此生的愿望只是做一个贤王,和心爱的人共度余生,仅此而已。”韶冲回握住她的手,星眸闪烁,眼光温和。
秦晓渔盯着他片刻,甩开他的手,退开几步,眼角流露出失望:“三殿下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不是翠灵,你所谓的心爱的人,如果是她的话,那她早已经被人害死了。如果因为我的相貌和她想象,你才如此高抬我,那我秦晓渔誓死也不做那个替身,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在乎再死一次。”
“晓渔!”韶冲上前重新拉住她,迫使她安静下来,企图扳过她的身子。
秦晓渔执拗的将脸转到背面:“三殿下只是一个固步自封,没有雄心壮志的人,每日沉浸在过去的伤痛里。从来没想过为自己的母亲,自己心爱的女人报仇。连晓渔也看不起这种人!”
“秦晓渔!”
“别人都说,三殿下是个可托终生的人,可晓渔更欣赏有胆略有才能的英雄。自古成王败寇,太子如今已经看出你有贰心,即使你现在准备悬崖勒马,他也一定不会相信你,如果你不采取行动,那下一步只会被他铲除,他绝不会允许一个曾经企图害他的人留存在人间,到头来,你的退让只会换来他的步步紧逼,他会让你的下场更惨罢了!”
秦晓渔想再次抽手,被韶冲紧紧握住,生生勒的她手腕疼,却一点没有示弱,睁着圆圆的眼睛回敬过去。
韶冲被她激将的浑身沸腾,也同样凶狠的瞪着她,僵持了良久,手腕渐渐松了,腰间却猛的一紧,韶冲笃定的抱紧她,俯身凝视怀里的女人。
秦晓渔挣扎不过,抬眼挑衅的看向他。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翠灵,翠灵绝不会这么跟我说话,不会反抗我,激怒我!”韶冲大约真的动了气,脸色泛红,直接一手将秦晓渔斜抱起来。
秦晓渔奋力挣扎,在拉扯间将屋内的一排美人屏风推倒,哗啦啦闹出很大声响,两人仿佛打架一样,韶冲却显出了平时不曾显露的爆发力,扯着秦晓渔踩过一排倒下的屏风……
夜里的静谧和刚才的激烈形成了鲜明对比,宫殿里已经一片白色,清冷肃穆,。秦晓渔不说话,却也没再反抗,靠着床里边,浑身都疼,只是眼睛睁的大大的,僵硬的望着一层锦帐。
韶冲反而不知所措,他知道秦晓渔曾是顔子昭的如夫人,在那个树林里,他早已经见过她,可今日让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女人依旧是处子。原来顔子昭竟从没有碰过她。
韶冲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既惊又喜,还带着深深的愧疚。伸手在床上搂住她,又被她挥开,再搂住,再挥开,直到将她的整个人揽到怀里,按压在胸前,用下巴抵住她的头顶,让她再也没有力气反抗。秦晓渔恢复了平静,开始轻轻的啜泣。
韶冲长长的叹了口气,手掌慢慢捋平她散乱的长发:“晓渔……”
“什么都别说……”
“你……”
“别说。”
“我……”
“不许说!”
“我必须说。”韶冲正色,“我会听你的,尽我最大的努力站在二哥之上,……可我担心,一旦内乱,南川乘虚而入……”
“正面交战死伤甚重,得不偿失。但如果太子死了,你就成了北岳唯一的继承人,没人能撼动,所以你要走的路线,不是打败纪尧尘的千军万马,而是让太子消失……”秦晓渔的的眼睛在夜色里显出异样的魅惑力,声音轻微,却一字一句清晰的传进了韶冲的耳朵里。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国庆节快乐!呵呵!
36
36、祸首石雕 。。。
西晏自从知道了纪尧尘的秘密后,始终处于坐立不安的状态。常洛清集结了重兵正谋划趁着北岳的国丧期间,一举攻下皇城。如果纪尧尘真的像常洛清说的那样,是父皇派去的卧底,最终要和南川的军队里应外合,那么顔子昭现在必定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西晏想起他在关键时刻将她送走,自己独自承担和大皇子、四皇子内讧的后果,如今眼看南川军离北岳都城近在咫尺,如果他落入南川军的手里,下场无疑只有一个死字。
“或者也并不一定是死,皇上有皇上的安排,也许他会把顔子昭囚禁起来,一辈子没有自由。”常洛清将后果指给西晏,似乎想让他明白些什么。
“我了解顔子昭这个人,如果让他囚禁在牢狱里,他宁可死了。”西晏脸色阴沉,知道这后果不是顔子昭能承受的。
“你别忘了,他是北岳的太子,一旦两国开战,他就是南川的头号敌人,除非让他处在彻底的被掌控状态,否则将来随时会是南川的隐患。”常洛清的声音在夜间显得更加清冷。
战车的行进速度越来越快,二更时分,前方有探子来报说,南川的军队已经在北岳皇城下,随时待命准备攻陷。
西晏隔得远远的已经看到北岳皇城里处处挂了白色,哀鸿遍野,国丧让这座巍峨的皇城显得黯然了许多。
一夜未眠,和常洛清在帐中煮茶观望前方的战事。忽然间战鼓震天,有兵士冲锋陷阵的声音,西晏激动的起身要站起来,被常洛清拦住。
“不用着急,这一仗是挑起北岳内斗的离间战,我派去的人已经穿着纪尧尘部将的衣服,先行攻打北岳皇城,韶冲先前应当还是有顾忌的,顔子昭是个聪明人,如果按兵不动,用兄弟情谊感化韶冲,两兄弟联手,那这一役南川未必能得胜。但如果他看到顔子昭强硬攻城,执意陷他于绝境,那他必当以死相抗,到时北岳两军交战,我们就可以趁势攻城,南北就全在我们的掌控中了。”常洛清计划周详缜密,显然早已经将一整套对策想好。
西晏知道常洛清很累,连日来的操劳,已经快耗尽了心力,完全是毅力在支撑,她知道支撑他的是二姐西暖。
“姐夫,等攻陷了北岳,我想请求你一件事。”西晏骨子里一直很倔强,很少说这种话,今天却显露出了不同。
“你说。”
“请你无论如何,让顔子昭活着。”
常洛清怔了一下,而后轻笑,表情却略微带着无奈:“顔子昭即使活着,你们也必然没有结果了。”
“可我希望他活着。”
“三公主,其实你该忘了顔子昭,待到这一仗结束了回到南川,不出意外,皇上会安排你和纪尧尘重续前缘,这段时间的事,你完全可以当成一段插曲,纪尧尘才是适合你,值得你挂心的人。”
西晏忽的站起来,觉得心口憋闷,也许他说的都是对的,可心里却莫名的难受,鼻子里酸酸的。走出了几步,胃里忽然像有什么在翻搅,渐渐往上涌,一阵想吐的感觉怎么也抑制不住……
秦晓渔近日渐渐在宫里树立了威信,宫人们见面无不恭恭敬敬的尊她一句“三王妃”,这让她压抑的内心忽然得到了无限满足。水蓝色的纱裙,莹白的肚兜,滚边材质的勾花,外面套了一件轻巧的淡色锦缎披肩,显出特有的气质。望着雄伟的宫殿,内心某种想要扶摇直上的野心也慢慢膨胀着。如果设计的好,用不了两天,也许她就能成为这里明正言顺的皇后,也许从此境遇就完全不同了。
宫殿外下着毛毛细雨,隐隐能听到外面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