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梦不知道张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房间里重新安宁了下来。朱梦从床上跳起来,仿佛从梦中清醒过来。“孩子,我的孩子。”
离别之情唤醒了沉睡的母爱。她突然意识到孩子在她心中的位置。张林对她的离弃、“独孤求败”欺骗、出卖了她的感情,她现在唯一牵挂的亲人只有儿子晓寒。
晓寒正和阿姨一起玩“怪兽和奥特曼”游戏,母亲的出现让他惊喜。他抓住母亲的手,要她作见证。朱梦一把搂着孩子。
孩子还在游戏的兴奋中,不肯屈从在母亲的怀抱,他又叫又挣扎。阿姨关切的目光在朱梦的身上停留,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
朱梦仿佛想到什么,她冲进自己的房里,从保险箱中取出小的化妆包,包里装满了她的财产——银行卡、股票和期货保证金、张林买给她的珠宝,虽然,她很少开口问张林要过钱,但这些年,仅仅是期货上,她已经有五、六百万的资金。她所有的财产加起来,也有近千万了。
“这些钱,足够我和晓寒过普通的生活了。何况,我自己也不是不会赚钱。”
她将化妆包放进自己的手提袋里,手提袋一下子被塞得满满的,而且,变得沉甸甸的。她扫视着自己生活了几个年头的房间,密闭的窗帘挡住阳光,傍晚的房里阴沉沉的。她长长地出了口气,好似这才明白自己居然被关在这里生活了如此长的时间。她冲下楼,抓住儿子的小手,镇定地说:“我要带晓寒出去买东西。”
阿姨诧异地“哦”了一声,小心地看了看朱梦的脸,低着头跟在朱梦的身后。
“妈妈,我要买玩具。”
晓寒对母亲中断了他的游戏不满意,提出交换条件。
“小姐,你不能带晓寒出去。老板吩咐过了。”
刚走到门口,保镖伸手拦住朱梦。
朱梦的脸一下子变青,一向淡漠的目光成了尖利的刺。保镖低下了头。
“我是主人还是你是主人?我带自己的孩子出去玩,有什么不可以的?”
温柔的声音陡然间因为愤怒、悲伤高了起来,刺耳的声音在宽旷的房间中回响。保镖似乎很为难,不敢回应,却更不敢放她和孩子离开。
“你这是怎么了?小姐带孩子出去吃饭,你怎么敢阻拦?是不是小姐平日待你们太好了,你们就以为她软弱,好欺负?”
阿姨厉声责备保镖。晓寒好奇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转悠。
“小姐,你别责怪他。老板是这样吩咐的。要不,我先打电话请示一下老板?”
张林的秘书钟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油滑的笑容挂在漂亮的脸上,滑得如泥鳅的话无懈可击。她看起来软弱的反击将朱梦的话卡在喉咙中。朱梦的脸色更难看了,她转身朝楼上走去。
“哦,小姐,老板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搬走,需要司机送就通知我。”
钟玫仿佛刚想起来,温柔的声音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欢愉。
朱梦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冷漠地盯了钟玫一眼。她对张林的不宵中多了份恨。她为张林弄得和父母反目,为张林在期货上赚钱熬更守夜,为张林独守空房。张林将她扫地出门居然一点不留情面,还嫌踢得不够狠、不够快似的。“人情淡如水。”这么快,平日里对她客客气气的人一下子变了脸。“一切都会有报应的。”
阿姨错愕地盯着朱梦的背影,她突然发现朱梦的身影在刹那间显得苍老、孤单。她不明白老板为什么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仅仅过了半天时间,就要将她一直视为天使的小姐赶出门。“有钱人的感情就如他们身上的服装一样,变化真快。”她感叹地想。拉紧了身边晓寒的小手,“只可怜了这孩子,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替小姐照顾好孩子。”
钟玫在朱梦的目光中瑟缩了一下。朱梦的身影一消失,她便恢复了兴奋。她大学毕业已经三年,自从当了张林的秘书,便梦想着有朝一日能踏进张家大门,成为张家的半个主人。虽然,她用尽温柔与诱惑的手腕,张林仍然只将她当成偶尔尝尝鲜的异味。她知道,距离她的梦想遥不可及。如今,朱梦被赶出去,空置的位置给了她新的希望。当然,赵影和张林的关系,张林身边的人无人不知。
“赵影不过是一个胸无点墨的女人,不值一虑。”
想到这,她偷偷地笑了。她低下头,和蔼地逗着晓寒。
“晓寒,你喜欢什么样的玩具?明天大姐姐买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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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怨(二十五)
朱梦呆呆地坐在休闲椅上,透过窗望着外面的世界。夜幕下,归巢的小鸟唧唧喳喳地吵闹着,成双成对地在树枝间飞掠过,亲昵地彼此梳理着对方的羽毛。
朱梦不敢看儿子的脸,不敢想象儿子以后的生活。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无能,无论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还是她深爱的期货市场,她以后都无能为力了。那怕她知道他(它)身处何等痛苦的境地。她身上的钱只能使她在期货市场保持一名随波逐流的参与者。她和陈畅在某些方面相似,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一个人最痛苦的便是明知道或者眼看着自己所爱的人生活在痛苦中却无能为力。”
朱梦苦苦地思量着如何将晓寒带离张家,脑子里却乱糟糟的。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无法集中精力理出一个头绪来。
“砰、砰、砰”
轻轻的扣门声后,门外传来阿姨轻柔的声音。
“小姐,是我。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朱梦有气无力地回答。躺在椅子上一动不想动。
“小姐,你饿了吧?多少吃点东西。有什么事也得吃饱了来想和做。”
阿姨将手中的托盘递到她的面前,托盘里放着一个精美的小蛋糕、几块饼干、一杯朱梦常常用以提神的咖啡。
朱梦端起咖啡,茗了一口,咖啡的热量和香气在身体里流淌,给了她一点思考的力气。
“小姐,我也许不该问。你是不是和老板闹别扭了?他要赶你走吗?孩子怎么办呢?小姐,你们的事论理我是不该问的,我担心你走了,孩子会受委屈。老板再怎么疼孩子,毕竟是个男人,又整天不在家。”
阿姨的话勾起了朱梦内心的痛楚与忧患。朱梦低头盯着手中的咖啡杯,咖啡散发的热气扑在她的眼帘上,迷迷茫茫的,眼前只有一层水雾。
阿姨打开房间的灯,灯光下朱梦的眼里一点一滴的泪珠滴落进杯子里。
“小姐,你怎么哭了?别哭。我们一起想办法。”
阿姨慌忙中搂着朱梦的头,不停地安慰。朱梦靠在阿姨的怀里,哽咽得更厉害了。她双肩抽动着,仿佛要将心中的委屈悉数倒在这个普通的下人的怀里。
“别哭了。晓寒交给王妈看着,我就上来看你有什么事。唉,这都是怎么了?你放心,你走了后,我会替你好好看着晓寒的。”
阿姨喋喋不休地唠叨着,见朱梦丝毫没有停止悲伤,反哭得更厉害了。她更不安了,好一会儿,她仿佛下了决心,坚定地说:
“好了。你先离开这儿。在外面找个地方暂时住着,我找机会把晓寒悄悄地带出来。你就带着晓寒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哦,要不,你找谭总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我看他好像一直很喜欢你。”
朱梦渐渐抑制住抽泣。正因为谭臣诚喜欢她,出了这种事,她更无法面对他。但她也明白,哭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
“阿姨的话也有道理。我不会轻易离开成都的。张林休想将晓寒从我身边夺走。任何人也不能抢走我对晓寒的爱。”
陈家威的日子比朱梦更难过。张林拂袖而去,协议平仓成了泡影。他和张林不仅是期货上的对头,还结下仇怨。他明白,接下来他的日子会比以前更艰难。他对自己冲动下酿成的恶果后悔。“如果不拿出那些照片,张林也许不知道我明显处于不利的位置,还不敢对我大肆逼仓。2200元/吨或者干脆2250元/吨的价格也不是我不能接受的价格。虽然损失很大。眼下,还不知道张林会将价格拉到什么价位。”
汪谨明和李岩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好好的谈判竟然弄成了这种结局。陈家威自是不肯坦言相告。
杨洪在一旁热心地安慰陈家威。陈家威狠狠地盯了他一眼。“都是这你这小子出的馊主意。”
事到如今,多说也无济于事。陈家威长长地叹了口气。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陈董,你答应我的事情……”
身后,杨洪仿佛不识好歹的提醒惹得陈家威鬼火直冒。
“你等着吧。”
李岩愁眉苦脸地跟在陈家威的身后,暗中思量如何维护自己的利益。
杨洪的脸上绽放出得意的笑容:一切进展顺利。这一战役,仅仅是他在大豆上跟的多单,就可以有好几百万的收入,何况,好事还在后头。
结怨(二十六)
和谈失败的消息很快在市场传播得沸沸扬扬。大豆502像吃了兴奋剂一般直往上冲,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价格最高上摸2400元/吨。
无论成功与失败,都与朱梦和“独孤求败”陈畅没有关系了。他们成了市场的观望者。
朱梦手提自己的行李箱,还没踏出门框,一眼就看见张林和迫不及待的赵影从车里出来。赵影一脸的得意。
晓寒仿佛潜意识感到母亲离开的可怕后果,小手紧紧的牵着母亲的衣襟,怯生生地叫着不肯松手。
“晓寒,到爸爸这儿来。”
张林无动于衷地看了一眼朱梦,高声对儿子叫道。
晓寒毫不理会父亲,用两只手更加紧地抓住母亲的衣角,“妈妈,我也要去。”声音可怜。
朱梦的泪水如泉一般涌了出来,她一把搂住儿子,脸紧紧地贴着孩子娇嫩的小脸,两张泪痕斑斑的脸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