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抱着孩子没给许恩曼。
许恩曼急了:“哎咿,这是我儿子,你为什么不给我?!”
“嫂子,不是不给你,我要问清楚。”梅子抱孩子背过身去,哄着孩子道:“宝宝,她是你妈妈吗?”
阿宝只顾吃糖葫芦,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梅子问:“她让你喊妈妈,你喊不喊?”
阿宝又点点头。
梅子放心地将孩子交还给许恩曼:“嫂子,别怪我多心眼,这灯会上什么人都有。”
许恩曼感激万分地:“姑娘,让我怎么谢你。”
“不用客气,孩子不懂事……”梅子说着,一眼看见了黄慎喊着“阿宝!”往这边过来,慌慌地说了声“嫂子,我们告辞了。五妹,我们走。”
待大汗淋漓的黄慎跑到许恩曼跟前,梅子她们已经没影了。
“多亏那个姑娘,要不然阿宝就让人贩子抱走了。”许恩曼道。
黄慎留恋地望着远处。
许恩曼看见黄慎的神态,心下猜估到了六、七分:“那个姑娘你认识?”
黄慎支吾地:“啊,嗯……”
慌慌走开的梅子与饶五妹来到一个僻静处,抹了把汗水。
饶五妹奇怪地瞪大眼睛说:“雪姐,为什么见了黄先生你就要跑?”
梅子笑了:“你还小,不懂男女事。没看出来吗?那女的就是黄先生的妻子啊。”
饶五妹不服气地说:“姐姐救了他的孩子,连个话也不敢说……”
“好了好了,你就少说点好不好?我们不看灯了,回家吧?”梅子说。
“走吧。”饶五妹虽没尽兴,但她是个懂礼的女子,顺着梅子的心情,两人往场外走去。
一双鹰眼盯上了梅子,他就是红月楼的家院猴三。饶五妹发现了身后的异常,对梅子轻声道:“姐姐别回头,有人在跟踪我们俩。”
梅子边走边问道:“是不是刚才那个人贩子?”
“不是。”饶五妹说,“他是个瘦高个,尖嘴猴腮,象个大麻虾。”
“糟,他是红月楼的管家猴三。最坏的坏家伙!”梅子陡然紧张了起来,脚下闪了一下,忍着劲“啊哟”了一声。
“怎么啦?”
“脚扭了。”
“啊?!”饶五妹上去扶着梅子,“没事吧?”
“还能跑。”
饶五妹紧张地朝后看了一眼,尾随的猴三没上来抓人,却躲进墙角里去了。
“姐姐别慌,看样子那个人没帮手。”饶五妹说道,“前面朝左拐,不远就是东门河,那儿船多,我们先甩掉他再说。”
饶五妹扶着梅子往东门河跑去。
猴三从墙角处闪出,在梅子她们的身后象尾巴一样不远不近地跟着……
小东门河的河岸边,紧挨着停了一溜蓬子船,梅子轻车熟路,带领着饶五妹上了顾水仙的蓬子船。
顾水仙见了梅子好生高兴:“哎咿,阿雪,那个姓黄的先生找到你了?……”
梅子“嘘”了一声,指了下外面。透过蓬壁的缝隙,看得见尾随来的猴三正在蓬子船间寻找着。
顾水仙轻声吩咐邻近的船女阿芳道:“哎,阿芳,你先走,引走他!”
阿芳领意撑船飞驰而去。一见有船走了,猴三跳上一只船,对船家凶狠地令道:“快,给我跟上那只船!”
顾水仙看着远去追踪的船,回头笑道:“阿雪,你们放心吧,没事了。”
猴三追着追着,发现前面的船轻巧如飞,突然意识到什么,阴沉地自语道:“引我上当?哼!”转而对船家喊道,“停,停下!给我回头。”
月色融融,河堤上垂柳婆娑,灯影阑珊。
猴三寻踪追来,见到前方蹒跚而行的梅子和饶五妹,他机灵地闪到一棵大柳树后面。
黄慎一家子看灯欢喜归家,从一条岔路口上了河堤。许恩曼发现了前方的梅子。
“阿慎,你看前面,那不是她吗?……”
“是她跟五妹。”黄慎辨认道。
“你愣着干什么,去看看啊!”许恩曼嗔怪道。
黄慎懵懵地:“啊,哦哦。那我去了。”说着放下骑在他颈脖上的阿宝,往前撵了过去。
梅子她们的身后传来了黄慎的喊声:“梅子,五妹——”
饶五妹回首,惊喜不已地:“是黄大哥!”
黄慎跑到梅子她们跟前,惊异地看着梅子的脚:“梅子,你的脚怎么啦?”
“红月楼的人认出了梅子姐,一直跟着我们,梅姐跑的时候扭伤了脚。”饶五妹见了黄慎,紧张的心一下卸了下来,说着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好怕人,黄大哥。”
“别怕,有我在。”黄慎安慰道。
正说着,许恩曼和黄周氏过来了。
许恩曼扫了一眼梅子转而问黄慎:“阿慎,没事吧?”
梅子见之,情知躲不过去了,硬着头皮作礼道:“伯母,嫂子。”
“刚才多亏姑娘救了阿宝,也没让我说声谢谢你就跑了。”许恩曼道,“听阿慎说了,才知道这么巧……”
黄慎急急地:“娘子少说点,梅子这里有麻烦了……”
许恩曼听了黄慎的叙说,毫不迟疑地说:“梅子姑娘,你要是不嫌弃,就躲到我们家来吧?”
“不不,”梅子断然拒绝了,“我还是回叶老伯家,没事的……五妹,我们走。”
五妹看了黄慎一眼,扶着梅子往一个岔路口走了。
嫁给黄慎作妾,梅子早有这个念头,脱身红月楼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让黄慎带她远走他乡,无奈叶祥阿祥老汉不许她出头冒风险,更何况没有中间人,这种话也传不到黄慎那儿去啊。终于有了那一天,有心人找来了,绕了弯子说了心里话,没等到好消息,黄家的老老少少就到了扬州,黄慎还因为她的缘故,让他母亲打得十天半月起不了床。梅子害怕了,退却了,把那份开蕾的眷恋深深的埋藏了起来,再也不敢有什么非份之想。
望着梅子远去的身影,身经女人家磨难的黄周氏动了恻隐之心,长叹了一口气说:“怪可怜的,无爹无娘,谁都能欺负她……”
许恩曼激棱了下:“阿慎,看她那样子,脚扭得不轻,你去把她背回去。”
“这……”黄慎惊异地看着娘子。
许恩曼嗔怪地:“这什么?你心里怎么想的,当我不知道?我跟娘知道回家的路。”说着推了黄慎一把,对黄周氏说,“妈,我们走。”
黄慎看着许恩曼抱起儿子与母亲远去,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想不到许多掉头朝梅子方向撵去。在一个小巷子里他撵上了梅子她们。
梅子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还是来了?我跟你说过了,我哪儿也不去!”
黄慎无奈地笑了一下:“没别的意思,我是来背你的,你这一瘸一拐的,走到什么时候?来。”说着朝梅子弯下了腰。
梅子羞红了脸,五妹看着他俩笑了,扭过身去。
“来呀……”黄慎殷切地说。
“梅子姐,我先回家给你烧好洗脚水。”五妹知道她在面前碍了事,找了个由头跑开了。
“哎哎哎,五妹,你别走啊!……”任梅子怎么喊,五妹就是没睬她。
“梅子……”黄慎仍然躬着腰。
梅子终于放弃了拒绝……
3
红月楼湘莲卧室,醉眼惺忪的钟文奎在此沉声溺色。
娇小的湘莲灵巧地弹拨着琵琶,唱着婉转动听的扬州小调《桥楼磨豆腐》:“正月里思想元宵节,沙拉拉子哟,哎哎哎哟,二月里思想沙拉拉子啷当,沙拉拉子啷当,叮得啷当叮得啷当沙拉拉子哟,哎哎哎哟,水仙花开送与我情哥。三月里思想清明节,沙拉拉子哟,哎哎哎哟,四月里思想沙拉拉子啷当,沙拉拉子啷当,叮得啷当叮得啷当沙拉拉子哟,哎哎哎哟,蔷薇花开送与我情哥。”
钟文奎久疏女色,痴意观之,一时兴起,缓步到了湘莲的身后,颤着手朝湘莲的颈脖里摸去……
猴三刚刚踏入红月楼的门厅,就看见胡四姨忙不迭的身影四处张罗,一见猴三,她的脸就拉下来了:
“你这个贼驴,死到哪去了?正月十五大忙夜,你又不是不知道!”
“四姨,等小的说完了,你再骂我行不行?”猴三嘻笑着说,“你知道我找到什么宝了?……”
“你不在,看把我忙死!说吧,给我报什么喜?”胡四姨问猴三道。
猴三神秘地说:“我找到梅子了。”
“啊?!”胡四姨吃惊地瞪大了眼,随即急切地说,“走,一边说去。”
胡四姨将猴三带到卧室里带上了房门:“快说说她现在什么地方?”
“你先别急。”猴三转动着贼眼说:“梅子的卖身契还在你这儿对不对?”
胡四姨懵懵懂懂地道:“在。岳公子送了钱带走了人,就是没要这个东西。”说着从一个首饰箱里拿出了梅子的卖身契。猴三看了一下还给胡四姨道:
“有这东西,我们就能再发一笔财。”
“梅子的人在哪?你还没说呢。”
“她在多子街的‘阿祥豆腐店’。拜豆腐佬叶阿祥作了她的干爹。”
“啊,太好了。”胡四姨喜滋滋地搓起了手,“我这就去找麻大人,把她抓回来!”说完就要出门去。
“四姨。”猴三拽回了胡四姨,阻止道,“你不能乱来。报官会害了我们自己。”
“这话怎么说?”胡四姨闹糊涂了。
“你想想,官府一出面,梅子不就成了官府的了吗?她们拿去官卖你有什么法子?”猴三狡黠地说。
“便宜他们!”胡四姨鲠着脖子,扬起了手中的卖身契说道:“梅子的卖身契在我这里,他们凭什么官卖?”
“这你就不懂了。”猴三阴阴地笑了,“这张东西,在扬州是张废纸,到了外地,它才是金子!你把梅子卖给岳公子,扬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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