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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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霸-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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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被授为参将。从那之后,鞑靼再也不敢窥探蓟门。我和茅国器受戚将军之命,挑选三千精壮军士和老军士、军匠们的子弟重新整编,操练铁甲骑铳兵。戚将军看到很有成效以后,又在北协和东协推广。”
  “万历七年,辽东总兵李成梁烽火急报说,四万土蛮由前屯锦川营侵入,戚将军率我和茅国器带着骑铳营前往增援。到了李成梁所报的交战地方时,没有见着一个土蛮的影子,只看见边民若无其事的干活。李成梁来会面时,说是土蛮已经被他用计吓走了。茅国器看见辽东兵刀上锈迹斑斑,私下唠叨辽东兵军备既然这么懈怠,怎么可能吓走土蛮。是不是他慌报军情,好邀功请赏。没想到这句话却给李成梁的大儿子李如松听见了。”
  “李如松那时候已经受他父亲的军功荫为都指挥同知,是李成梁封爵宁远伯勋卫的身份。他当时就对茅国器恶言相向,想要比武决斗。戚将军军令严正,我们都在他帐下十几年,那里会随意和友军冲突?李成梁不但不管,还有意放纵他儿子,冷言冷语地讽刺戚家军胆小。戚将军不和他计较,带着我们告辞。没想到李如松还是不服,趁着咱们离开时举刀偷袭茅国器,被茅国器躲过,单手把他抡倒。两边从此结下仇怨。”
  “而后戚将军去世,咱们依旧留守蓟门。朝鲜被倭寇侵入时,李如松出任东征提督。我们带着三千铁甲骑铳出征,被划归由他节制,其余年长的军士和子弟则被派遣到昌黎炼铁、造军器和造船。攻下平壤之后,李如松接到信报说倭寇放弃了王京。我们俩当时质疑消息来源不确实,李如松借机斥责我们怯敌,下令我们领本部兵马即刻开拔碧蹄馆,为大军接收王京开路。”
  “距离王京三十里时,我们与两千倭寇遭遇,把他们全部歼灭,随后被赶来的倭酋小西行长带着三万多人团团围住。我和茅国器让子弟们用携带的拒马器依地形布阵,用五十辆百斤佛朗机的炮车配合火铳专打倭寇中的队官,用火箭和神火飞鸦炸乱倭寇的后队。这一仗,一直打到黄昏,打死了几千倭寇,愣是没有见到咱们自己的一个援兵。”
  “快天黑时,咱们的援军出现,在外围按兵不动。李如松带着一千亲兵,到高处观望,估计是来看咱们死光了没有。倭寇发现李如松,留下小部兵力警戒我们,其他全部向李如松攻击,把他围住。他的弟弟李如柏和族弟李有声、李宁见势不好,就先行逃跑,李有声被一名小倭追上砍了脑袋。”
  “战场如果是失了督阵大将,部将一样也要受连坐处罚。我和茅国器不得已,向李如松那边奋力冲杀。突进他身边时,他正被一个叫十时连久的金甲倭将追着砍。茅国器上前把那个倭将一手抱过,夹断了脖子。李如松不但不谢,还怪我们救援太迟。”
  “这时候援军大军因为主将被围,军心混乱,被倭寇趁势冲击,死伤惨重。李如松又下令我们配合援军夹击倭寇。我们没办法,只好拼死突击倭寇主将小西行长本队,一直打到他将旗百步之内。小西行长急忙从稻田中撤退。我们都是铁甲骑铳,又带着佛朗机,下田就难以快速机动,只好眼睁睁看着他逃走。”
  “回营之后,李如梅竟然提着十时连久的脑袋,去报了首功。我和茅国器却被李如松斥为追击不力,以至于让敌人主将逃脱。三千子弟死伤几百挽回了战局,换来的是我被贬为参将,茅国器被贬为游击。”
  “万历二十五年,朝廷再次出兵朝鲜,我们又被征发。经略扬镐分兵三协,扬镐和李如梅有私交,让他督领我们所在的这一路。合攻蔚山时,我们铁甲骑铳又被派为先锋,倭寇抵挡不住,溃逃到岛山据守。我和茅国器趁胜猛攻,用火箭和神火飞鸦连续炸开了敌军两重栅栏,毙杀倭将竹森义胜和森本仪太夫,打死无数倭兵。第三重栅栏刚被轰开一个缺口时,刚刚赶到的扬镐突然鸣金收兵。我们责问他为什么在敌军就要被歼的时候把我们召回,他说敌军那是诱敌,要我们等大军到时一同进攻。我们据理力争,扬镐大发雷霆,说我们不尊督师,要上奏朝廷,参劾我们。”
  “第二天,李如梅后队来到,奉扬镐命令进攻岛山敌寨。这时候倭寇早已经重新修好了栅栏,用泥石堆砌加固。李如梅连攻十天,损兵折将,没有攻进一步。扬镐也再没有让我们参与主攻,而是把我们派去整饬营寨和搬运军器。后来倭寇用了缓兵之计,诈说要投降,让宽限几天商议细节,扬镐也就信了。几天后小西行长带着十几万倭寇救兵赶到,扬镐居然率先带着主队撤退,各军立即大乱,小西行长趁势掩杀。我和茅国器正好运输归来,布阵挡住倭寇,为大军断后,且战且退。小西行长攻打了一阵,发现又是我们,这才收兵回去,沿途烧毁了我们运输的辎重。因为我们阻击小西时,是仓促布阵,对方又兵势强大,打完这仗后,我闽浙南协的铁甲骑铳子弟,已经只剩到一千六百多人了。”
  “大军撤到王京,清点军伍,各营士卒总共损失了两万多名。扬镐藏匿不报,向朝廷慌称岛山杀敌极多,士兵只损失了一百多人。而我和茅国器,又被他以丢失辎重为理由参劾,降为游击和守备。”
  “朝鲜撤回,我们去昌黎汇合留在那的军属和军匠们。”
  虎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熊延弼接上了话说:“我知道,后来就是朝鲜撤下的闽浙兵闹饷,首犯被罚后,都给遣回了原籍。”
  “闹饷?”龚赶山突然惨笑起来。
  虎爷怆然看着天空,说:“咱们在朝鲜被抢功,被诬陷都忍了认了。我们这些人都是有手艺传家的军匠,做完军派公干,还能自己买材料来做些其它物件和百姓换粮食。区区军饷,犯得着去闹吗?”
  符强忍不住插了一句:“一定是李如松授意当地主官,用某些理由诬陷加害留驻在昌黎的人员,你们从朝鲜回来,气不过就和上头冲突了起来。”
  虎爷看了过来,微微赞许的眼光里头带着说不出的沉重:“不错。这第二次征朝鲜时候,李如松没去,可他却惦记咱们留在昌黎的那些人。他和蓟永矿税监王亮串通一气,诬陷咱们的留驻人员强占官矿为私用,把他们都拘押了起来,所有人的家产全都抄没,还要每人交四石的赎罪米和赔偿官矿损失的五两银子。每人赎罪米折银就要二两,再加上五两银子,三千多人要两万多两。咱们在朝鲜的战功银子一两没得,军饷又给扬镐扣着不发,回来却见到家里被抄,还被告知要拿出两万多两的银子去赎家人亲友。这口气,让人怎么咽!”
  虎爷太过激动,一阵剧咳。方容急忙端出一碗药给他喂下。
  “不要说儿郎们鼓噪,就是我和茅国器也愤怒了起来。我们找上王亮理论,他却让他的侄儿新任总兵王保把我们全都骗到演武场,说是有些误会,要把抄没的财产还给我们。我们那时没带武器,王保调来几千人把我们围住,说我们哗变谋反,下令兵将发铳开炮,我们当场给打死了近千人。”
  “我和茅国器带着剩下的人拼死冲出,抢了武器火药军马把王保的兵冲散,到关押军匠和家属的军营救人。到了才发现那边也在屠杀,三千多人只救出了一千多。”
  “我们带着剩下六百多骑铳兵护着一千多老幼,北上逃亡。王保不敢追杀,一路监视我们,直到我们进入朵颜部地盘。咱们就这样,一行人绕着辽东镇的地盘,往东北边逃,想找一处能容得下咱们立足的地方。路上与朵颜和土蛮多次遭遇,虽然我们都将他们击退,也俘虏了几百匹马,却又损失了一百多子弟。”
  “三月时,我们又被一部土蛮发现追击,逃到了清阳堡北边。李如松那时候出任辽东总兵,竟然调他的家兵和亲系大军以及土蛮一道夹击我们。我们那时候火药已经用尽,骑铳子弟和老幼男女损失惨重,茅国器也身受重伤。大家照面时,茅国器羞辱他,说他只会下黑手,自己就是空手站在地上让他砍他也砍不准。李如松被激得恼羞成怒,真的策马来砍茅国器,被茅国器连着马扛起摔死。土蛮和李如松的家兵亲系都吓破了胆,分头逃窜。过了几天,茅国器就伤重死了。”
  “那时候剩下的,就是如今这里十多岁以上的人了。我们收集了他们丢下的一些马匹和武器火药,进了奴儿干都司地界。女直部各部落试探了几次,看到我们火器犀利,不敢招惹,任我们通过。我们也借此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而后我们又辗转了几十个地方,专找人迹罕至的边地和女真交界处安营。这些日子,我们狩猎挖参捕鱼,派人冒险进边墙换些生活必须的物件,就这样过了十多年。一年多前听说熊御史已经劾免了李成梁,我们才来到这里落脚。用马匹换了些粮食工具,安居下来。”
  “后来我们听说被调到锦州的闽浙北协兵,在四年前也和矿税监高淮冲突。李成梁派兵镇压,参将李获阳被押解进京,其他人当时只走脱了百十个。这一年我们多方打听他们的消息,也是没有下落,怕是已经都给害了也不一定。比起他们,咱们这一协怕是幸运的了。”
  虎爷向龚赶山指了指,对熊延弼说:“他就是茅国器的女婿,去朝鲜打仗时和天兴、连省都是铁甲骑铳的千户,那几个同样岁数的是领百户衔的军匠。这里三十以上的男人中,还有三十多个是当年朝鲜回来的,里头也还有几个百户、旗总。当时在闽浙募兵时,都是亲带亲、友带友,所以这些人里龚、丰、连姓氏的人数最多,其它姓的人也大都和他们有亲缘关系。为了掩人耳目,我就让大家全都归入这三个族姓,对外就说是早先就来到辽东边地避祸的外地大族。”
  符强这时才明白。这个堡寨里,不单是虎爷一个人身经百战,还另有三十多个曾经浴血沙场的猛士,难怪连女人小孩都能训练出这么高的水平啊。
  熊延弼在躺椅上默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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