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我给你读一首诗你就想明白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
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
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而是用自己冷默的心,
对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这是印度大诗人泰戈尔的一首爱情诗,但是被他摇头晃脑、油腔滑调地读出来,全然没有了原诗的味道。
“怎么样,小伙子,明白了吧,爱情的距离有多远?至于现实和理想的距离么,我不知道,我就听说现实和理想从来没有见过面!”
这就是几个老同志的心态了,很平和,一潭死水,风吹过,有一丝波澜。他们工作时最常做的就是一杯茶水,一张报纸,茶叶泡到四五次,报纸扫荡完角角落落,也就该下班了。他们也有着急的时候,急着去买菜,急着去买油。为了买到便宜一点的菜,他们宁肯步行四里地。因为,他们无事可做,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不缺就要挥霍。
我不愿意在办公室里整天对着他们,我就跑到文物陈列室里。整天看着那些锈迹斑斑的兵器,那些缺角掉瓷的碗碟,希望能从中看到外星人的影子,从那些莫名其妙的符号里,找到古人证出“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据。只有这样,才能唤起人们对历史的一丝兴趣,他们的眼球才能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稍微停留一会儿。而我,也就好像有了工作成绩。
更多的时候,我感到莫名的空虚、恐惧,唯有历史系的毕业生才能有那种空虚、恐惧:人一生,几十年的光阴,究竟能留下什么?那些墓穴里的丝绸,看起来像新的一样,风一刮就破了,一碰,像灰一样就不见了。当生命老去,时间流走,人的肌肤,弹性能不能比得上一匹丝绸呢?
也许,我应该活得更轻松些、潇洒些,很多人说“放下包袱,才能轻装前行”。夏天的晚上,我从研究室加班回家,街道两边的空地被烧烤铺占得满满当当,生意火爆。数不清的客人,满面红光,左手拿烧烤,右手拎酒瓶,豪饮如牛。地下的啤酒瓶横七竖八,一个挨一个,有些滚到了马路正中。
有了酒精的刺激,大脑变得迷糊、冲动,进而无羞无耻。有忘情的人,就唱歌,拿着麦克风,在屏幕前边扭边唱“我是流氓,我是痞子”。每一个摊子,都有VCD,每一台VCD前,都有倾情投入的歌手,一曲唱毕,端酒的,叫好的,好不热闹。我也经常见到一些初中生,十四五岁的样子,已经知道了爱情的重要,“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男同学对着女同学,声嘶力竭地唱“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儿也谢了”,女同学就含情脉脉地答唱“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相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
每一个兴奋的摊铺个体,组合交织成了兴奋的整体。加上烧烤的云烟缭绕,灯光暗淡,大呼小叫,肢体语言千奇百怪,我只能说“群魔乱舞”,“鬼哭狼嚎”。
他们是彻底放松了,没有负担,没有忧虑,抛弃应该承担的责任。但是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后悔,在彻底地放纵之后,就会深深的无聊,会声嘶力竭地痛苦,或早或晚。并且,越晚的后悔,痛苦就越深。
对物质欲望的不懈追求,已经使得现代人走火入魔,欲海横流中,有多少船只倾覆。而我们很多人,从来没有停下匆匆的脚步,来问一问自己的心灵:当物质已经疯长成一棵枝丫纵横的怪树,我们的心灵究竟需要什么,才能让这株小草长大?
很多人会对我嗤之以鼻“什么年代了”,但是不管什么年代,对人类心灵的探求,都是人类个体,进而人类整体不断进步的原动力。我们人类不是依靠它,才告别了刀耕火种,进入了声光电的现代么?
不管别人说什么,我总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这可能和我的专业有关,越是接触到那些文物,我就越是坚信没有丰富的精神世界,人,永远只是物质的奴隶。每当我拿起那些瓶瓶罐罐,捧起那些刀枪剑戟,我的目光就特别柔和,呼吸也变得轻轻地。
我不想惊醒先祖的长眠!
说到文物,我的内心极为矛盾,实际上,每一个考古工作者都有这样的心理:既想研究更多的文物,又不愿更多的文物被发现。因为,只有研究更多的文物,才能占有更多的材料,这样,才会有发现。而这一切,是以一个又一个墓穴、古遗址被发掘为代价的。而发掘之后,很难说,到底是我们的研究价值大,还是破坏的后果大。这就和刑警破案时的心理有些类似,如果罪犯不去作案,根据现有的线索,根本抓不到犯罪嫌疑人。而要有更多的线索,只能借助更多的犯罪现场。那么,侦破的目的是什么?制止犯罪的初衷,竟然依靠更多的人间不幸来实现么?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哲学上称它们为“矛盾”,说它们共生共存,不可分割。我对这种辩证的说法极为钦佩,可是就只能“矛盾”地生活下去么,半死不活?
第三章 古城墙中的唐人日记
这个夏天多雨,不是一般的多,前几年下不了几滴雨,现在一个多月天都没有放晴,几年的雨都积攒到今年了。黄河水位急涨,站在宽厚的河堤上,能感到水面在一点点的抬高,电视台、广播里天天强调:“加强黄河防汛,克服麻痹大意思想!”一位防汛官员私下里就说:“多少年的防汛物资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在这个多雨的夏季,古城西安的那些前朝的城墙,那些断壁残垣,经历了多少年风风雨雨,很多也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它们是后半夜倒的,没有一点声响,就像一个人在沙堆上慢慢滑倒,它们不愿惊吓了别人。存在时间长的东西,都会有生命的。那是一些有生命的城墙,算岁数,不知是我们的多少代远祖。我是一个有丰富考古经验的人,你必须相信我。
清晨的时候,人们才发现城墙到了,许多人驻足围观。
当然,这里少不了记者。狗是我们非常喜欢的动物,如果你真的喜欢这种四足有毛、舌头舔食的动物,你就不能不佩服记者。记者是忠实的,哪里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总是急急赶了去,为我们返回第一手材料。我仔细观察过他们,眼睛是不是绿的,耳朵是不是尖的,但是很遗憾,他们和那种四足有毛的动物在外形上并不相似。我更加疑惑,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想问一问他们:“睡觉的时候,你们什么姿势,是不是睡在地板上,耳朵贴地?”因为,他们的确太神通广大了,哪里倒了一棵树,哪里生了五条腿的猪,谁家的花开花了,哪家的孩子断了奶,他们全知道,报道得无微不至。
如果在古代,凭着这股子热心劲,他们会成为“君举必书”的史官。皇上身边那么多事,举手投足,足可以满足他们的偷窥欲,够他们忙活的了。别的不说,就后宫那些事,每天晚上皇上选哪个妃子陪睡,经过了哪些复杂的心路历程,几时进去,何时出来,其中星相有何变化,有没有异象出现,即使让他们想想,这些记者都会肯定兴奋得发狂。这可不是一般的热点呀,该会吸引多少人的眼球,吊起多少人的胃口,饿滴神哪,报纸的销量……
真的替这些记者可惜,出生晚了那么几个世纪,一身武艺,没处施展,古往今来,英雄的可悲就在这里吧,辛弃疾感慨:“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他们也该怀了同样的心情吧?
现在,一个小报的记者就在我身边转,小眼睛里放着光,不停地问:
“这破墙重要不重要?”
“这破墙有没有价值?”
……
我不搭理他,手里不停,清理地下的杂物。
“这破墙倒了,你难不难过?”
“你难不难过……”
我冲他点点头。
“有多难过……请说详细点……”
“喂,请说详细点!”
我难过不难过,你说我难过不难过?作为一个有良心的考古工作者,遗迹一丝一毫的损坏,就像自己的皮肉在流血。我向他点点头,尽量压着火:“请让一让,我很忙!”
如果这里没有这么多人,我早就想抽他了。我不怕他回去乱写,虽然这是他们的杀手锏,他满可以回去小笔一挥,刷刷刷一篇《文物工作者保护力度不够》,再在里面欲盖弥彰,清清楚楚点出我的名字,然后小嘴一撇,漏出一嘴小黄牙,嘿嘿冷笑两声:“跟我斗,你还嫩点!”
然后我的名字就会妇孺皆知,都知道我就是那个保护力度不够的文物工作者,全国那么多文物没有得到保护,全是我的错。
只是,我没有敷衍他们的耐心,之前,我也多次下决心,不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没有一点做人的良知,还故作高深的小报记者么,犯得着跟他们动怒?决心下了几十次,到了紧要关头,我就管不住自己。
在这一点上,我比不上老周。
小黄牙在我这里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想回去自己编造,又觉得编造不出来,就冲我身边的老周下了手:
“老同志,这破墙重要不重要?”
老周抬起头,大嘴一张,爽快地说:“重要!”
“有多重要?”
“有多重要,当然是相当重要,你看,这都是大青砖,有年头了,我看这应该是商朝修建的,距现在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