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正行道:“美味佳肴谁不喜欢?不过,从今天的角度看,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已经没了这方面兴致。”
“烟酒呢?”
“一个有毒,一个要误事,我正想着戒呢。”
“喜欢女人吗?”
“兜里没钱,你说叫我如何喜欢?”
“赌博呢?”
“玩过,但没瘾。”
“还有别的爱好么?”
“不瞒你说,我此刻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爱好。”
林先生直摇头。
“怎么了?”
“我也不瞒你说,此刻你没命可算。”
“此话怎讲?是不是原本就是骗人的把戏,不敢在我面前玩?”
“差矣差矣。人之所以有‘命’可算,全因他欲望旺盛。你什么欲望都没有,‘命’也就没有,那还算什么呢?”
“举个例子听听。”
“常说赌是男人的最高境界,你又不赌;退而求其次,该喜欢女人,你又没欲望;再降低要求,你该嗜烟酒,又要戒;最后只剩一个吃,人又不是猪。你说你这‘命’还有什么可算的。”
“你说男人的最高境界是赌,好像有问题吧!”
“问题是你理解错误。赌有两种形态,赌财运,赌命运。比较起来,命运为首,财运为次。”
“经你这一说,我倒对赌命运很执著。”
“你看,你还是有欲望的,所以,你还有‘命’。不知道你要算哪方面。”
“哪有这种算法!据我所知,算命的人,随便看你一眼,就将你今生来世算个###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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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2)
“如果你这么认为,那我只能送你一句话:顺其自然。”
“哼,照你这样说来,我自己就能给自己算,用不着劳您大驾!”
“你别忘了,人算不如天算,我算你是天算,因为我是作为代言人的身份出现;算自己是人算——人算不算,所以算命人从没人算自己。”
余正行细细品味着林先生的话,觉得确实有点道理。
哲学问题也讨论过了,天将降大任的秘密也领会了,但能否成功却还不知道。他突然问:“林先生,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真的相信‘命’吗?”
林先生略一思考,回答道:“余先生,不客气地说,我们都算是聪明人一类的。古人有一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我的理解是,有些东西只需知其大概,有些东西却要知其精髓。你问的这个‘命’,古而有之,伴随它而来的是许多对常人而言玄而又玄的东西,什么鬼啊神啊的,还有手相面相什么的,你信不信呢?说一点也不相信或深信不疑,我以为这不符合你我这类人的性格,所以,像我们这类人目前正处在一个两难的境地。其实许多人都处在这个境地,时信时不信,常常拿‘信则有不信则无’来安慰自己,因为我们还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想完全摆脱这种困境,谈何容易!今天,我俩有幸一起讨论这个问题,我可以毫不谦虚地把我多年的体会与你交流。”说罢,取出一支派克水笔,在宾馆为客人准备的便笺上写下两行字:
非人非面非相非即是
是神是仙是鬼是亦非
余正行看了大惊,虽然他一时还不能十分明了其中的全部意思,但能把人间鬼域的是是非非作如此提炼,功底端是不浅。他立即称林先生为“林老师”,说他“真人不露相”。于是,两人更是长谈不歇。
不知过了多久,赵渊等人回来了,个个青着脸。余正行漠然视之,并对林先生道:“林老师,听说赵先生已得你真传,如今为何也这副表情?”
不等林先生答话,赵渊过来从茶几上拈起写着两行字的纸片看着,忽然冷笑道:“余兄真够超脱的,我们几个给你鞍前马后地瞎跑,你倒要看我们的笑话。”
林先生忙站起身来尴尬地笑道:“我和余先生只是随便聊聊。你们有正事要谈,我不便参加,还是回我自己房间去。各位明天见,明天见。”
林先生走后,金沙和马林从赵渊手里取过纸片传阅,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都觉得很神秘。
赵渊在林先生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来,对余正行道:“这下你该称心了,从明天起,你就是彻底的无产阶级了——不对,准确地说是‘流氓无产者’了——可惜时代不同了,打土豪分田地的事是再也不会发生了。当然,你对这些都不会感兴趣了。”
余正行笑道:“彻底的无产者是无所畏惧的,正好跟着你去搞生物工程,说不定看上一块盐碱地可爱,就在那里安下家来,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做一个毛主席的好战士,哪里辛苦哪安家。”
金沙以为余正行受了刺激,思维已不正常,歉意道:“余兄,真不好意思,是我没把事办好,反而害得你无法收拾。”
余正行却道:“金兄,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这不是哪个人的错,正如马林过去常说的,‘命苦不能怨政府,点背不能怪社会’,或许又是老天爷拿我开了个玩笑。”
马林不知也受了哪门子刺激,突然吼道:“他奶奶的,明天法庭要不给老子一点说法,我就告他们去!”
余正行劝道:“你老兄不是说能帮法官起草判决书嘛,这会儿轮到别人给法官写判决书了,你又承受不了。其实都是一回事!这次轮不到你帮忙,下次再来过,何必这么当真。得罪了法官,律师这碗饭你还吃不吃?”
马林道:“这是两码事。不管怎样,总要有点道理,哪怕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看谁更合法理。这回呢,干脆没你说的份,不等开庭就早定性了,这他妈的不是明摆着拿我当猴耍嘛。试想,别人把你当猴耍,你还乐得在那里使出浑身解数,一会儿后空翻,一会儿拿大顶,一会儿去拾人家的烟屁股,以为自己很有本事像个人样……见他妈的鬼!我马某人还没贱到那地步,大不了老子不干这一行了!”
赵渊道:“君子发怒总没什么好下场,不是气死就是饿死。行了,到此为止,明天该干什么干什么,我是要睡觉了。”
都到了这地步,再谈也是瞎扯,道过晚安后,金沙便拉着马林去了自己房间。赵渊洗了澡,点了支烟倚在床上抽着,半天憋出一句话道:“你小子,行!我都恨不得揍那姓牛的一顿。”
余正行道:“我也是不愿看你为我受气。算了,不谈这个了,其实这案子谁输谁赢都不是回事,随马林明天怎么弄吧。”
赵渊道:“难得你如此想得开!”
余正行道:“人这东西也怪,什么都没有也就省心了,横下一条心来,硬着头皮往前闯就是了,没有坛坛罐罐的烦恼。”
赵渊道:“倒也是个理。不过我以为做人没有烦恼是不可能的,没有坛坛罐罐的烦恼,还会有其它的烦恼,尤其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哪怕你什么都不去想,烦恼也总是殷勤地找上门来。”
余正行也点起一支烟抽,意味深长道:“毫无疑问,你的烦恼比我多多了。”
赵渊笑道:“这倒难说,别看你这些年无牵无挂的,说不准哪一天突然冒出个小家伙,硬说他就是你的私生子,那你的烦恼就大了去了。”
第三十六章(3)
余正行冷笑道:“你这人,我都懒得说你,什么例子不好举?!对了,别是你有这方面的担心吧?不过我以为也没什么,这要看什么时候。当你要咽气的时候有这么个人来叫你一声‘爸爸’,说不定你当场就从棺材里爬出来,咋咋呼呼的要重新写遗嘱呢!”
赵渊直喊“胡扯”,却忍不住又突发奇想道:“那么,对男人来说最心烦的是——忽然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孩子不是你的基因……”
余正行忙打断赵渊的话道:“又来了!你还是给我安静地歇着吧,管他是谁的,能叫你‘爹’就行,即便是亲生儿子也别指望他给你养老送终,况且据我所知你也没多少财产需要继承。”
赵渊侧身捺灭烟蒂,哑然无语,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余正行找话道:“做男人活得是累。没有事业怕人瞧不起,有了事业又担心没有接班人,有了接班人又怀疑是否正宗,然后再嫌他不如自己,叹息一代不如一代,得,最后给自己弄个过劳死。”
赵渊回过神来道:“做男人总是要‘打拼’的,‘打拼’总是劳心费力的,所以会有广告说,‘男人更需要关怀’。可惜许多女人并不理解其中的道理。”
余正行笑道:“这话你该对方芳说。”
赵渊反诘:“方芳怎么了?我看比你家周吟好了不止一百倍!”
余正行冷笑道:“都说‘老婆是人家的好,儿子是自家的亲’,你倒是个例外。老婆是自家的好,儿子是自家的亲,再添一句,女儿是自家的美。”
赵渊被说乐了,道:“这都说到哪里去了,我刚才要说的本不是这意思。”
余正行问:“那你刚才想说什么?”
赵渊回忆道:“你还记得去年底是怎么遇到马林的吗?”
“怎么不记得!当时他正接个学生,也是他侄子,因为健康问题,曾休学在家。”
“你知道那‘健康问题’是怎么得的吗?”
“这倒没问。其中有什么故事吗?”
“当然有故事啦,而且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难忘的故事。”
“哦?说来听听。”
“听马林说,他侄子在班里谈了个女朋友,两人好得如胶似漆,说不定连婚嫁问题都讨论过了。有一天他侄子突然来找马林,说他碰到了难题,请马林帮助找答案。你猜是个什么问题?说不定你老婆也让你做过——”“我已经没老婆了,不过,女人出的题目好像还没难倒过我——”“就是那个‘老婆和老妈同时落水你先救谁’的问题。要是你的话,你先救谁?”“老婆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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