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愧!”
“你一个小孩子能犯什么罪?哼,要说有罪,我看当今皇帝才是天下第一罪人!”张三娘在一旁插言,口气义正词严。
“妹子噤声,怎可如此口无遮拦!”张继祚轻斥道。
“怕什么?这是在咱们自己家中。听说,这次皇上北伐镇州、定州,攻入枣强后,又命那杨师厚屠城了,连老人妇孺都不放过!他还荒**伦,常征几个儿媳轮流侍寝,真是禽兽不如!”张三娘不管不顾,继续义愤填膺地说道:“老太君就曾说过,人心沦丧,纲常不存,自古便是天下大乱的根源!这位皇帝,恐怕便是今后乱世的罪魁祸首……”;
第10章 十三个好儿子和一位贤妻
江统听张三娘如是说,心惊肉跳。他曾从义父木晃处得知,朱温颁有跋队斩令,可那是治军之法,虽残暴酷苛却也算有章可循。但屠城杀戮,连妇孺老人都不放过,实在令人发指,与夏桀、商纣何异?他那rì在刑场已见识过朱温手段,知道他做的出这等事,心中对朱温的怒意更炽。
只是说朱温荒。yín。乱。伦,征儿媳侍寝之事,江统此时却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唐太宗是圣明皇帝楷模,儿媳妇武则天最初也做过他的才人;唐明皇即使晚年引发安史之乱,开元盛世却是功不可没,也算一代明君,不也抢了儿媳妇杨玉环,谱写过一曲长恨婉转的爱情悲歌吗?
江统心想,只要朱温不像南朝宋孝武帝刘骏那样先纳四堂妹入宫、后jiān污亲母,不像这刘骏之子南朝宋前废帝刘子业那样先强抢亲姑母、再娶同母亲姐姐,就不算真正的禽兽不如。
当然,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而这些帝王宫闱秘史,却是偷偷翻阅江恕的藏书时看到的。
“妹子自小受不得礼法束缚,一向心直口快,难免祸从口出,到时连累家人,那可如何得了?幸亏这番话只有我们三个听到,我看小兄弟乃仁义之人,断不会向圣上告发,以后万不敢再如此信口开河了……”张继祚连朝妹妹使眼sè,也出言试探江统。
江统笑道:“你放宽心,我是绝不会出卖令妹的。只是没想到魏王如此忠心,他的儿女倒是自有主见,并不趋势附炎,令人敬佩。”
“你这小儿郎,说话口气怎么这般老成!”张三娘蹙眉道,脸上神情惹人怜爱,“你犯了什么罪?皇帝居然不杀你,还如此待你,真叫人奇怪!”
“我杀了人……”
“啊!?”她张大了嘴,无比惊愕,不由自主地朝后退避两步,圆睁着一双丹凤眼,瞪视江统,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就你?小娃娃一个……你为什么杀人?”
“他们纵马践踏我家麦田,还毒打我娘亲。”
“哦……这样的人是该杀。那你杀了几个?”
“十二个;还……”
“啊!?你……你……你……小小年纪,忒可怕了!阿兄,我们快回去吧!”张三娘已经惊骇得花容失sè,浑身颤抖,看江统如同见了鬼一般。
“哈哈哈……妹子有胆量说皇帝的不是,怎么会如此惧怕一个少年?小兄弟虽杀了人,却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在我看来,他是个了不起的少年英雄,妹妹应该敬慕才是!”张继祚在一旁半是安慰妹妹,半是示好江统。
“多谢抬爱,我可当不了英雄二字。曹魏时刘孔才曾说: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我若够聪明,就不会惹出这么大祸;我若真有胆力,又怎会看到皇帝行刑呕吐失态……不过你们放心,我绝做不出随意杀人之事,不用如此怕我。”江统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捡起那只五sè羽毛制造之物,向张三娘问道:“这是何物?可是好玩的吗?”
张三娘一把从江统手中抢了过去,拿一双妙目觑着江统,见江统微笑示好,心中惧意便去了仈jiǔ分,再念及他只是个少年,不禁展颜一笑:“这叫翔翎,俗名称作毽子,你以前未曾见识过?”
江统摇头,问她:“怎么个玩法,可以教我吗?”
张三娘jīng于此道,正好炫耀其技,也不多做虚意推脱,一口答应下来。江统见她正踢、反踢、走踢、里踢外拐、里外廉、拖抢、耸膝、突肚、佛顶珠……直看得江统眼花缭乱,累得张三娘娇喘吁吁。
江统玩心大起,兴高采烈,缠着张三娘和张继祚兄妹一齐玩耍起来。他身手本就敏捷,竟然一学就会,花样比张三娘还多,惹得玉人大呼小叫、大惊小怪,暗暗怀疑江统早就练过,说从未见过此物是在骗她。
张继祚本就是受父命来与江统结交,自然尽心奉陪。那张三娘见江统灵巧聪敏,一点就透,心中也是欢喜不尽,对他好感渐增。江统更是一扫胸中烦闷,和张家兄妹斗得不亦乐乎。
三人一通游戏玩耍,欢颜笑语,大汗淋漓,均是心情舒畅通透,亲近得全不像初次相识的陌生人,倒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般。
自此以后,张家兄妹便隔三岔五来寻江统玩耍、闲聊,解了江统的寂寞烦闷,也让江统暂时忘了自己的尴尬处境,虽被困在这院子的一隅天地中,却也自得其乐。那张三娘待江统更是如亲人一般,时常带些鲜美的水果糕点、好玩的稀罕之物,都是以前江统从未见识过的。
——可惜,时隔不久,这样的美妙时光便要一去不复返了。
约月余后的一天,已是入夏时节,张继祚来找江统,邀他在院中的一个凉亭里叙谈,还将下人们远远打发出去。江统见他满脸凝重、愁眉深锁的样子,不由好奇:“出了什么事?让世子这般忧心忡忡?”
“刚接到消息,皇上兵败蓨县,已经班师回洛阳,明后rì就到。”张继祚缓缓答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打一次败仗有什么可担忧的?再说,此事与你何干?”江统很是不解。
“这次的败仗非比寻常。皇上率五十万大军北伐镇州、定州,结果被敌将李存审用八百人施计打的大败……”
“啊!?”江统一听乐了,简直匪夷所思,又不禁好奇,疾声问道:“我看皇上也不是无能之辈,怎会跌这么大一个跟头?这李存审是谁?倒教人好生佩服!”
张继祚看了他一眼,眼中含义复杂,沉吟半响才道:“当今圣上也算一代枭雄,他能取李唐朝廷而代之,位登九五,开国称帝,怎会是无能之辈?若不是有一人和他并立当世,做了他不共戴天的生平劲敌,他大有可能一统天下。”
“此人姓甚名谁?”江统急忙问道。
“前唐晋王、河东李克用,别号‘李鸦儿’。他的麾下,有十三员猛将,个个神勇非凡,号称十三太保。除三太保李存勖是亲生长子外,其他十二位太保都是他的养子或义子。这次大败皇上的李存审,就是这十三太保中的九太保,李克用的义子之一。”张继祚耐心答复江统。
“这么厉害!?十三太保中的一个九太保,就能用八百人打败当今皇帝五十万大军?那这次大梁国确实危险了,这位晋王李克用岂不是要乘胜追击,直捣开封府?”江统顿时也紧张起来,这会他还以为张继祚和他一样,是在为战事担忧呢!
“哈哈,小兄弟有所不知,这李克用已经死了!”张继祚原本愁容满面,这会却被他逗笑了。
“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江统一怔,连声问道。
“四年前就死了,病死的……”
“死了好,死了好。那这位李存审,应该是十三太保中最厉害的一个吧?我猜这排位应该不是按照本领大小所排,可对?”江统好奇心起,今天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不是。”张继祚摇头,耐着xìng子给江统释疑解惑,继续说道:“若说武艺天下无双,勇力绝人,当属十三太保李存孝。有一句广为流传的话‘王不过霸,将不过李’,说的就是这位李存孝,为古往今来仅次于项羽、排名第二的勇将!他十几岁时就徒手打死过猛虎,此人骁勇冠绝,战无不克,未尝挫败,就连我大梁第一战将铁枪王彦章,在他手下都走不了几合。”
“啊!?天下竟有这样的英雄?如此说来,这大梁朝廷定然是危如累卵、朝不保夕了!若他出马,谁人能敌?看来,大梁国要完了,能撑到今rì倒也侥幸!”江统再一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哈哈哈,小兄弟无需担心,这李存孝也已经死了……”张继祚见江统神情,忍俊不禁。
“又死了!?唉……如此人物,今生无缘识见,真乃平生憾事!他是怎么死的?”江统心中又是庆幸,又是痛惜,又是心驰神往,更按捺不住好奇之心。
“说起李存孝之死,实在叫人唏嘘感叹。正是因为他骁勇无敌,屡屡争功自矜,才惹得诸将妒忌,与其他太保离心交恶。
四太保李存信一直嫉恨他,便设计构陷,向李克用进谗言说他有二心。李存孝知道后,恐乱不安,便真就暗中联结当今皇上和割据承德的赵王王镕,意图归顺那时的李唐朝廷。可李克用老谋深算,使诈计将他诱缚,最后处以车裂酷刑。可怜一代名将,被五马分尸……
其实李克用根本不想杀他,这晋王也算一代雄主,怎会轻易自断臂膀?原想着做个样子,手下诸将求个情,也就顺势免了他的罪。可谁知诸将都妒忌李存孝,也因这李克用喜怒无常,怕猜不准他的心思受牵连搭上xìng命,最后竟没一个人求情。李克用为此深恨诸将,但却没有谴责过李存信,只是为李存孝惋惜,十多天不理政事。
后来有一次,李克用与诸将喝酒博戏,说到李存孝之事,痛哭流涕,当时与四太保李存信交好的